實話說,當萬象再一次來到聖母峰前時,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剛來時的狀態了,再怎麽說也冷靜了不少。
這可是真的會死的行動,自己當初是哪裡來的信心覺得自己可以在死之前進行時間回溯以此保住性命的?
【時光塚?千年,權限申請】
【申請通過,領域開啟】
“千年,你以前不像是這種會讓我送死的人啊?”萬象邊走邊想道。
【22:47:13,記憶存檔開始】
“視情況而定。”千年的靈體開始消散,她也知道到自己顯露狀態下被探知到的可能性非常高。
【22:47:54,領域擴散至臨界值,開始以靈魂體為中心移動】
“說清楚點嘛,我可不像你,據說靈魂生命連生死的概念都沒有。”萬象站定在灰霧面前,那霧看起來就仿佛一堵實質化的灰牆,霧氣始終停留在一道分界線前。
“靈魂生命似乎只是你們杜撰出來的名詞。”千年說道。
萬象眉頭一瞪,說道:“我覺得你就蠻像的,這麽叫你也不過分吧?”
千年不置可否。
無趣的女人。萬象心裡歎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便踏入了灰霧之中。
……
記憶的中那片恢宏的黑色天空漩渦,和與天空對視的渦流之眼,在一旁,則是直指天際的沉默巨柱們守衛著巨大眼睛,而萬象,就猶如不慎闖入巨神宮殿的螻蟻,心中下意識地感受到了一種恐懼。
對於回檔過的記憶,萬象一直有一種陌生感,就像是坐在電影院看電影一樣,哪怕再真也很難讓萬象有完全一樣的代入感。
但現在不一樣了,一切都成真了,又是一模一樣的壓迫感,四面八方的敵意與注視讓他怎麽都不舒服。
“冷靜一點,不要讓自己的源靈波動太大了,舊淵畢竟是你的附庸,不可能完全壓製住你的以太層。”千年的聲音響起,不知是不是幻覺,他感覺千年說話的聲音比以往要小了一些。
萬象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最近他總是這樣,幾乎都快要形成習慣了。
“內斂自己的感知,一切都隻關乎於自己的存在,不去排斥環境,試著去接受它……”萬象睜開眼,周身那沐化者特有的獨立感消失殆盡,他徹底地融入了夜色。
[微眼4.2:確實了感應圈的存在,強度為A級,請注意掩護自己]
來自另一方的微弱信息傳入萬象的大腦,那正是源靈鏈接過的微眼4.2,現在,完成自我隱藏的它開始對萬象傳輸信息。
一開始傳輸得很慢,但是到了後面便快了起來,基本能穩定達到7字每秒。
唯一讓萬象感到可惜的是微眼4.2只能進行單向的信息傳輸,無法雙向交流。
[微眼4.2:可以自由活動,觀察范圍內無異體。]
說是這麽說,但萬象的動作還是小心翼翼的,畢竟怕黑是人的本能嘛,那群家夥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片世界的晝夜與盤古世界是同步的,此時正是黑夜。
[微眼4.2:任務一發布,十二根黑色石柱,分別靠近它們持續5.34秒,微眼將對它們掃描]
這樣才對嘛,叫自己來又不說是幹什麽,自己這樣兜兜轉轉的搞得像是來觀光的一樣,雖說也沒什麽光可以觀。
有點事做總比沒事好,萬象心裡有了點底,便摸著黑往那黑色石柱走去。
到底是沐化者,夜視能力自然是普通人無法比擬的,雖然他已經盡量壓製過了,但是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分辨柱子上的細節。
萬象依次走過十二根巨型石柱,出於保險起見,每一根石柱面前他都數了十下才前往下一根,期間微眼沒有激活,這倒很好理解,畢竟能源儲備不足。
然而,使萬象在石柱前駐足的理由不止如此,而是那上面的壁畫。
很明顯,即便萬象不屬於那種對藝術感冒的人,但他依舊可以看得出來,壁畫的雕刻技巧和藝術風格絕對不屬於人類,甚至從人類自身的角度來看,都不知道是否應該稱之為藝術。
它不是任何美的或醜的事物,它的線條極其複雜而又抽象,它所描繪的絕對不是人類所能想象出來的存在,而是一種從未見過,連畫家自己都可能無法理解的未知。
而在比較明顯的隱喻中,畫家似乎瘋狂地想讓人去理解生命與時空緯度之間的關系,萬象甚至能夠從一些線條當中看到文字的部分特征。
“但這又不對吧……”萬象不禁皺起眉頭來,因為一絲關聯都沒有啊,聖母呢,渦流之眼呢,好歹讓人明白一下這個世界沒有是怎麽漂到這裡還沒有崩壞的啊?
線索之間的聯系在哪裡?萬象撓著頭皮,一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如果以現在的線索無法推斷出來,那麽就可以從另一個方面去想……迷宮之外是更複雜的迷宮,神秘之上是更高深的神秘……
這背後是否……
[微眼4.2:任務二,渦流之眼(暫定命名),接近並視情況嘗試接觸,7.41秒]
微眼的信息再一次傳來,打斷了萬象的思考,但這並沒有使萬象感到不爽,相反他感覺自己可能還得感謝一下那隻微眼的操縱者。
“接觸……嗎?”萬象抬起手,心跳莫名地加速。
他自己也不能理解這是為什麽了,大概就是好奇心吧……
好奇心能夠成就神秘學家的傳奇,卻也能夠成為害死神秘學家的第一根稻草。
直接接觸是很有必要的,這樣微眼就可以獲得更加直接詳實的數據,對於日後的研究幫助顯然更大,但這也就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危險,因為誰也沒法預料走出那一步的後果是什麽。
與科學家不同,前者雖然也是開拓未知的先鋒,是全新領域的拓荒者,可是他們畢竟依托著堅定而確實的規律與原理,在堅不可摧的真理面前,科學家們的步伐總是腳踏實地的,總是向前走的。
但是神秘學家不同,他們的前方永遠是一團灰霧,在那片霧氣面前,一切都真理和標準都像是馬奇諾防線*一樣漏洞百出,每一個神秘學家都要隨時做好在某時某刻某地突然或慢性地死去的準備。
因為他們沒有規律可循,只有經過隨時可能死去的實踐之後,才能得出一段時間內或者固定范圍內有用的真理來。
可以說,在神秘學界,真理的適用范圍在各個方面都被壓縮到了史無前例的小,這也是這一行幾乎沒什麽人的原因,甚至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的名字都沒辦法讓人知道。
現在萬象就面臨著一個經典的神秘學選擇題,他思考了很久,還觀察了那座石像很久。
渦流之眼在看著天空,萬象又在看著它,微眼則在看著萬象。
一個神秘學家都必須要經歷的選擇。
萬象抬起手,懷抱著瀆神的歉意,將其按了下去。
然後頓時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