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雙座馬車穩穩地停在靠近聖巴塞洛繆醫院的位置。

　　“女士，前邊被警方封鎖了。”馬車夫看了一眼被阻斷的前路，回頭對車上的乘客說。

　　安格麗娜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直接付了車費下車。

　　“約翰·華生，”她有些好奇地念著這個名字，看向前方的醫院，仿佛她的視線可以穿透那些警方攔起的封鎖線，穿透那層層的牆壁，看到那個奇怪又神秘的男人。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時，對方那副頹喪、毫無人生信念的樣子，結果短短幾天之後，對方就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不僅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發生180度大轉變，甚至還得到查爾斯閣下的賞識，被引入他的聚會當中。

　　如今甚至連斯塔布斯太太也讓自己來找他尋求幫助。

　　“可真是讓人好奇啊，華生先生。”

　　安格麗娜喃喃道。

　　*

　　此時在醫院內的約翰·狄仁傑·華生先生可沒有閑功夫想些有的沒的，在和夏洛克、茉莉兩人對好行動方案後，三人就按照各自的計劃分頭行動。

　　狄仁傑需要先獨自去醫院正門上方的樓層，找到一個可以被雷斯垂德觀察到的窗口露一下面。而夏洛克和茉莉則要趁這段時間，確認醫院內部敵人的武力部署。

　　另外為了安全起見，在熟悉醫療器械的茉莉的幫助下，三人都各自拿了幾把手術刀和斬骨刀以防不測。

　　不過，醫院裡為什麽會有斬骨刀呢?

　　嗯，拿刀的時候，茉莉女士的表情還有些怪怪的……

　　狄仁傑有些困惑，不過眼下不是操心這些的時候，和夏洛克兩人分開後，他就獨自一人沿著樓梯向上行進。

　　越是嚴密的計劃就越是害怕在執行時出現意外，龐大而精致的安排總是在一些不經意的細節中崩潰瓦解，狄仁傑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所以在前進的過程中，經過每一處拐角、每一道門戶時，他都保持了100%的警惕。

　　幸運的是，最終的結果和他預想的一致。

　　敵人由於人手上的匱乏，並沒有做到在每一層的走道上布置人手監視。這讓他輕松的走到了預定的位置，並成功讓雷斯垂德注意到了自己。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這次行動其實也是鑽了敵人心理上的漏洞，俄國人估計很難想象，明明已經清理過一遍的大樓，卻還會有對手會從內部出現。

　　完成目標後，狄仁傑迅速返回原先的位置，又過了一兩分鍾，夏洛克兩人也完成任務回來了。

　　“怎麽樣?”狄仁傑看向夏洛克。

　　“好消息，”夏洛克挑了挑眉毛，“和我們想的一樣，所有的人質和槍手都聚集在候診大廳。”

　　“一共有幾個槍手?”

　　“兩個，我們一人一個，應該可以很快解決。”夏洛克自信地說。

　　“那你有槍嗎?夏洛克。”

　　“約翰，你不要告訴我你只有一把槍......”

　　“很不幸，但，你說得對。”狄仁傑無奈地攤開手。

　　“這可真是個壞消息。”

　　“其實也沒問題，如果只有兩個人的話。”狄仁傑認真地說。

　　“真的?”

　　“還記得嗎?當初我們在酒吧的時候，對方也有兩個人。”

　　這個理由聽起來倒確實像那麽一回事，夏洛克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問了，“那之後怎樣安排，人質一定會陷入驚慌當中的。

”　　“候診大廳是醫院內部的樞紐，出入口很多，所以我開槍的時候，我希望你和茉莉可以同時從另外兩個方向進入大廳內部，等到兩人被擊斃，你們就利用醫護人員對你們的熟悉和信任，帶領大家有序撤離，”狄仁傑聳聳肩，

　　“對了，到時候記得穿件白大褂，這樣更容易安撫病人的情緒。”

　　“沒問題，那之後的撤離，直接撤向正門還是有些危險……”夏洛克沉著地分析道。

　　“輸液室！”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顯然是想到一塊去了。

　　“不過夏洛克，到時候我們需要茉莉來引導他們去往輸液室，而我們，還有一場戲要演。”

　　*

　　聖巴塞洛繆醫院對門的一棟民房三樓，麥考夫站在一扇窗戶後，用手指在身前的百葉窗上張開一處小孔，若有所思地關注著對面的醫院。

　　“麥考夫閣下，”一名穿著黑風衣、戴著黑圓帽的保密局成員走了進來，“20名狙擊手已經到位，隨時可以一齊射殺三個出入口的目標。”

　　麥考夫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過閣下，”那名下屬似乎有些憂慮，斟酌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這樣會不會影響大樓內部人質的安全?”

　　“你覺得，他們真的想殺害、敢殺害那些人質嗎?”麥考夫話語裡帶著些考校的意味。

　　“您的意思是……”那名屬下顯然有些糊塗了。

　　“記住，他們是間諜，而不是綁匪。”麥考夫有些失望地看了這位下屬一眼。

　　真是愚鈍啊，麥考夫心裡想著，保密局內部已經很久沒有讓他眼前一亮的新人了。

　　他剛剛的話其實已經給了足夠多的提示。

　　這個道理說起來非常簡單，眼前這起案件看起來危險，但實際上，那些俄國人並沒有大規模殺傷平民的勇氣，因為他們是間諜而不是罪犯。

　　不論間諜的任務是什麽，他們的最終目的都一定是國家利益，那麽大規模殺傷平民，除了激起不列顛的怒火以外，對俄國人又有什麽好處呢?今日大不列顛的實力可遠在俄國之上。

　　另外要知道，本屆內閣可是難得的親俄內閣，若是這些間諜真的敢在這裡殺人，那隱居在休恩登莊園的迪斯雷利先生恐怕要半夜笑醒了。當初這位先生就是因為堅定地反對俄國南侵東歐、西亞而被現首相攻訐的，如今要是出一件這樣的事情，保守黨怕不是立刻卷土重來。

　　“可惜夏洛克那家夥不願意跟政府搭上關系……”麥考夫歎了口氣，繼續觀察著醫院，同時又對等候在一旁的下屬說:

　　“讓狙擊手準備，聽我指令。”

　　“是，閣下。”

　　“有點奇怪啊，”麥考夫忽然又摸了摸下巴，“不論他們找沒找到夏洛克， 都沒必要留人呐……難道是……”

　　像是想到了什麽，麥考夫的神色瞬間嚴肅了起來，轉頭又對下屬，用很快的語速吩咐道:

　　“立刻聯系休恩登莊園，確認羅頓勳爵的位置。”

　　*

　　在可以連發子彈的左輪手槍面前，一個人和兩個人的差別並不大。

　　金屬外殼的子彈有著一股別樣的魅力，狄仁傑獨自行走在走廊上，一邊走，一邊檢查槍體內的子彈。

　　指尖撫摸過冰冷的彈殼，這種觸感讓他的心頭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前世就愛射箭，前身華生則愛開槍，如今兩者重疊，更是讓他對槍術有著難言的體悟。

　　連擊兩人並不困難，在兩人同時看守一大群人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長期保持一致的朝向。

　　那麽，第一槍命中一人後，在第二人不得不轉身的瞬間，再開一槍，一切就會結束。

　　是的，道理就是這麽簡單，殺人的道理，總是那麽簡單。

　　他無奈地笑笑，將左旋的彈巢扣回槍身。

　　3，2，1.

　　時間到。

　　狄仁傑從轉角處一步跨出，像演練過無數遍一般，射出第一槍。

　　“嘭！”

　　一名間諜應聲倒地，而第二個間諜則如同預想一般，試圖轉身回援。

　　“嘭！”

　　第二槍射出，帶走了他的生命。

　　夏洛克和茉莉從另外兩處入口趕到人群中。

　　冰冷的槍口冒出微微的槍火氣，那是生命消逝的味道。

　　兩聲槍響，

　　兩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