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記者們在門口堵著的緣故,狄仁傑和夏洛克兩人在貝克街221B號,待了一上午,無所事事。
不過好在,狄仁傑還可以靠夏洛克的藏書打發時間,夏洛克就比較鬱悶了,只能不斷的用他那把小提琴製造著噪音。
等時間過了中午,兩人和哈德森太太一起吃了簡單的午餐後,樓下的大門響起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不是記者,”哈德森太太在門後小心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回頭和兩人說道,“是個警探。”
“難道是雷斯垂德,請他進來吧。”狄仁傑也走到門口。
房門打開,果然是雷斯垂德,他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官複原職甚至還更上一層成為警司讓他的心情很不錯:
“看來你們已經被困在房子裡一個上午了,希望我能給你們帶來點好消息。”
“難道你要用警用馬車送我們離開嗎?”狄仁傑開玩笑地說,請雷斯垂德進屋,然後又趕緊關上房門,將那些想要窺視內裡的記者攔在門外。
“你說的沒錯華生先生,”雷斯垂德哈哈笑道。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夏洛克聽到這句話也停下了小提琴,這讓狄仁傑的耳朵難得清淨了一會兒。
“還記得前幾天酒館那個案子嗎?蘇格蘭場現在要結案了,需要你們兩人作為目擊證人出場一下。”雷斯垂德接過哈德森太太遞來的紅茶,喝了一小口,潤了潤嗓子。
“太棒了,我最喜歡做目擊證人了,”夏洛克露出他的招牌假笑,其實他才不喜歡做什麽目擊證人,但是現在,任何可以幫他避開門口惱人的記者的辦法,他都會喜歡。
“那我們出發吧,”狄仁傑也想出去透透氣,更重要的是,他晚上還約了安格麗娜見面,如果直接從貝克街出發的話,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有人悄悄尾隨,萬一撞見,指不定能出什麽樣的大新聞呢。
於是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出門穿的正裝,就準備出發了。
走到門口,雷斯垂德此時已在這裡等候:“那我們就現在出門吧。”
他看向兩人,正準備打開門,就聽到夏洛克說:“等一下。”
於是狄仁傑和雷斯垂德都看向夏洛克。
就見夏洛克從釘在牆體上的衣鉤上拿下一頂鹿皮帽,戴在自己的頭上,然後又拿下一頂卡其色的圓帽遞給了狄仁傑。
“也許你可以換一個更時尚的帽子,約翰。”夏洛克笑著朝狄仁傑眨了眨眼:“畢竟你晚上和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有約。”
說完,不等一臉無奈的狄仁傑有所反應,夏洛克就拉著雷斯垂德打開房門。
貝克街221B的大門一開,那些嘈雜的聲響、擁擠的人潮、喧鬧的氣息、不斷推搡著向前的人群,就仿佛是一堵迎面拍來的氣牆,將狄仁傑三人籠罩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場域之中。
雷斯垂德拿出自己的證件,示意人們讓開,硬生生從人潮中為狄仁傑兩人擠出了一條通道。
夏洛克馬上跟上雷斯垂德,從通道中走出去。狄仁傑還在房門內,他苦笑著看了看手上的帽子,喃喃道:
“我覺得以前的黑帽子也不錯。”
不過,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帶上了夏洛克給他的這頂卡其色帽子。
“好像還挺合適的,”他看了眼穿衣鏡中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神色,於是轉身將門帶上,也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
“這是5鎊,”大名鼎鼎的蘇格蘭場內,
雷斯垂德將一個信封遞給狄仁傑:“以你在酒吧內阻擊兩名俄國間諜的名義發下來的獎金。” “另外還有一筆獎金,是為了獎勵你們兩人在醫院內的貢獻,不過流程還沒走完,可能過段時間你們還得再來一趟。”雷斯垂德給兩人倒了一杯紅茶,自己則坐到另一邊的桌子後,此時,又有兩名警方督察進來,坐到了雷斯垂德身邊。
“真是個好消息,”狄仁傑收起信封。
“那麽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夏洛克看向雷斯垂德。
“當然,”雷斯垂德點點頭,示意兩名督察將幾份文件交給狄仁傑與夏洛克,“這兩份文件簡單介紹了一下酒吧間諜殺人案的案情,你們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在最後一頁簽下你們的名字就行。”
“等等,”夏洛克指著文件上的一處內容,看向雷斯垂德,“為什麽這裡寫的是兩名俄國間諜殺害了達克利,馬克呢?還有被牽扯其中的查爾斯先生怎麽都沒寫到。”
狄仁傑也注意到了這個異常,於是也看向雷斯垂德。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雷斯垂德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有些話我不是很方便說,但我猜測,之所以隱瞞了這部分,主要是不想讓教會牽扯其中,另外,教會和科學家們的衝突,上邊可能並不想讓它擴大化。”
這是情況其實狄仁傑在剛剛就已經想到了,但他此時還是眉頭緊鎖。
“你們不用擔心查爾斯先生,內閣已經直接和坎特伯雷聖座的那位主教長溝通過了,並提出了十分嚴厲的警告,對方也保證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之後絕對不會出現第二次。”雷斯垂德補充道。
“但是這樣的言辭,沒有證據,要是公開之後,公眾質疑怎麽辦?”夏洛克反問道。
“這也是令我很意外的地方,”雷斯垂德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又有些難以置信,他說:
“這個案件確實有可以證明這個結論的證物,你們看到下一頁,那裡寫著,在兩名俄國間諜身上搜查出特製毒藥,經過化學分析和動物實驗,判斷其性質和殺害達克利先生的毒藥一致。”
“這絕不可能,”夏洛克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當初他和狄仁傑找到的線索,全部都指向了那位馬克。
“難道蘇格蘭場法醫實驗室內部的人被收買了?”狄仁傑有些懷疑地問。
雷斯垂德聽到這句話,神色也是一變,他先是看了看身邊的兩位警督,兩位警督默契地低了低頭,然後他才小心地說道:
“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懷疑的,但我和法醫實驗室的負責人是老朋友了,之前和他喝酒的時候問過這個問題,他說那個報告是他親手填的,確實是一模一樣的毒藥,並沒有任何人在報告上做過手腳。”
狄仁傑和夏洛克聞言都更加震驚了,而狄仁傑的震驚還要在夏洛克之上,他之前曾經就毒藥這個問題問過查爾斯,對方曾和他說過,馬克使用的並不是某種早就存在的毒素,而是一種通過超凡能力強化過的毒藥。
這就決定了,兩名俄國人絕不可能擁有同樣的毒藥,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超凡者,不具備強化毒藥的能力。
那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可惜雷斯垂德也沒有更多的線索,而為了淡化影響,蘇格蘭場對這個案子也是秉著息事寧人為先的態度,因此狄仁傑和夏洛克都沒有繼續向下追查的機會。
於是兩人只能先在文件上簽名,然後在雷斯垂德的相送下,離開蘇格蘭場。
*
唐寧街10號,首相辦公室內。
帝國的首相格萊斯頓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著一杯咖啡。他有著一張方正的臉,看起來堅毅而又果敢,就像是一塊頑石,當然也有支持他的人稱呼他為怒獅,以讚頌他的勇敢和剛正。
但此時,剛正的首相正面臨一個不小的麻煩,如果只是酒吧中的鬧劇,那大英帝國的公民們或許只會當個談資熱議上幾天,報紙靠這個賣出一段時間的好銷量,這個事情也就慢慢平息了。
然而昨天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無論是醫院還是火車站,牽扯到的人數以萬計。
倫敦市民的怒火不會輕易平息,除非……
“首相先生,”首席私人秘書米爾斯走了進來,打斷了格萊斯頓的思緒,“那些記者已經圍了一天了。”
“國防大臣和內政大臣出面了嗎?”格萊斯頓放下咖啡,從抽屜裡取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將雪茄帽剪開。
“出面了,但是,”米爾斯聳了聳肩,“和沒有出面一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媒體一定會抓著這件事情不放的。”
格萊斯頓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從桌上拿出一盒火柴,擦出火苗,然後將雪茄緩緩點燃:
“當初在俄國入侵奧斯曼的時候,我抨擊了迪斯雷利一邊倒向奧斯曼的政策,這件事情雖然給我帶來了許多好處,但我當時就知道,它遲早會成為反過來刺向我的利刃。”
“那時保守黨人和女皇都很不滿意,他們不在乎奧斯曼是一個多麽落後殘忍的國家,只在乎日漸強盛的俄國……他們都很不滿意。”
格萊斯頓拿著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所以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情況,恐怕會比我們預想的更加凶險。”
格萊斯頓如同獨白一般說了這麽多,米爾斯卻是越聽越擔憂,此刻他臉上的憂慮已經到了難以掩飾的地步:
“所以,先生,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他焦慮地看向格萊斯頓,似乎想要從這位無數次扭轉困局的首相臉上看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又或者是令他安心的神情。
格萊斯頓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米爾斯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米爾斯,”格萊斯頓收好雪茄,從桌邊的衣架上取下大衣,隨手一揚套在了身上:
“現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說應該怎麽辦?”
格萊斯頓笑著看向米爾斯,大步走到門前,自問自答道:
“那就殺一條更大的給他。”(注1)
注1:這句話出自《紙牌屋》,是我觀看過的所有影視作品中,印象最深刻的台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