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岩鼠是普通生物,體內隱性血脈繁雜,不顯於外。
白頭鷹隼的翅膀與它一接觸,穿岩鼠的意識和渾身血氣就被壓製住了,此時從外部匯聚來的血氣與穿岩鼠體內的一樣,同樣被壓製。
但因為外部血氣濃鬱的關系,總會有一些源頭強大的血氣滲入到穿岩鼠的體內。
仲澤這半月裡做了多次實驗。
要想讓穿岩鼠在融入白頭鷹隼的血脈後發生突變,必須要兩者處在平衡的狀態下相融。
只要有一者處於強勢狀態,最終的結果就是另一方被侵佔吞噬。
白頭鷹隼實力遠遠強過穿岩鼠,侵佔的結果就是穿岩鼠死亡,而白頭鷹隼的血脈同樣無法存活。
在幻真的籠罩下,仲澤見到匯聚而來的血氣中,無數微小的精神雜念參雜其中,隨著血氣一點點滲入至穿岩鼠體內。
這些精神雜念是生物血液、血氣中自帶而來,是生命的一種印記。
仲澤以純血精華強化穿岩鼠的眾多隱性血脈。
用匯聚而來的血氣、靈氣一點點強行滲入其體內,強行滋養並刺激穿岩鼠的隱性血脈。
以此讓它體內眾多的隱性血脈顯現出一條來。
顯現出的血脈因為是匯聚來的血氣強行滋養、刺激而成,自然就蘊含著眾多的精神雜念。
他的目的,就是要用這些精神雜念來消耗白頭鷹隼血脈的強勢。
或許以個體去對比,鷹隼是處在絕對強勢的地位。可是只要匯血脈絡不停,雜念就會一直湧入穿岩鼠顯現出的血脈中與之對抗,並在對抗中獲得強化。
實力天平會在這種消磨和對抗中慢慢拉平,直到兩者平衡相融發生突變。
兩者相融會突變成出什麽結果,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仲澤觀察著幻真籠罩下的穿岩鼠許久,見一切都按在預期進行,並無差錯後,收起幻真,意識來到魂土中。
魂土中。
石琮所在,一雙疲憊不堪微泛著血色的透明眼珠,像是能感知到靈魂體內仲澤主意識的到來一般。
似很是激動一般,瞳孔中不停閃過亮光。
“臣服!臣服!...”
透明眼珠下的陰影身體內,急切地發出沉悶求饒聲。
仲澤感知著魂土上至少消耗了十分之一的魂力,不由得一陣心疼。
他看了眼雖然形體愈發通透,幾近消失的陰影黑狐的身體,眼神透出一絲奇異之色。
這麽多的魂力被消耗,竟隻堪堪讓牧種發芽。
陰影黑狐對於魂力的吸收,連百分之一都不到。這麽多的魂力進入其體內,沒被吸引倒也罷了,竟都憑空消失不見了。
唯一的變化就是石琮內的火堆變得更高更大了一些。
“魂力進入它體內,然後變成了雜質?”
“算上牧種需要的養分部分,納入其自身的連百一都不到,世界上竟還有不需要補充魂力的生物麽?”
仲澤正了正神,聽著陰影黑狐體內傳出的臣服聲,眉頭微皺。
“說吧,你是誰?”
石琮最上方的透明眼珠聽到仲澤的詢問後,瞳孔猛然一縮,隨後就陷入呆滯當中。
過了許久,透明眼珠像是恢復了般,有了些許生氣,一個疑惑地聲音從陰影中傳出。
“你怎麽知道的?”
仲澤神色不屑,嘲諷道:
“呵呵...是你自己蠢罷了!”
“你自以為聰明,將意識藏身在神血之中,
可又怕與烏黑之血一同鑽入我懷中之人體內被我察覺,便躲在朦朧血液當中,故意讓血煙蟲吞噬然後侵佔其身。” “可你沒想到,這條血煙蟲早就沒有神智,如同呆傻。”
“蟲體剛蛻變你就三番兩次消磨我留下的神識印記,又在無果之後枉想擊殺於我。”
“只是你運氣太差,能力雖然詭異,可畢竟只是新生,你太急了!”
陰影黑狐的身體在石琮表面稍稍抖動了一下,似是想要換個姿勢,可毫無辦法,它被銀絲束縛地太緊了。
銀絲上面的威壓如同大山一般,將他牢牢地困在原處,連散開形體虛化自身也辦不到。
它苦笑了一聲,說道: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你留在我體內的東西我能感覺到,它已經與我相融一體,甚至能夠替代我的意識和本源。這種奴役的手段真是奇妙,就算是魘在成神前也做不到。”
仲澤微愣,反問道:“魘?你不是魘?”
“我是魘,也不是魘。”
陰影黑狐說到這裡沉吟了好一會,然後它像是知道說與不說都無法隱瞞一般,深深歎了口氣繼續道:
“魘就是那具百翼黑狐,魘是它的種族名稱也是它的名字。”
“魘,世間只有一隻。”
“魘是神,是一個初神,初入神境的的幼神。”
“我是魘死後身體內的血氣殘念所化,繼承了魘的部分血脈能力。”
“若不是你,或許再有幾年時間,我就能徹底煉化神血,成為新的魘,也許也能窺得一絲長生之法,可惜...”
“千年蘇醒,仍舊敵不過魘的算計。”
仲澤眼中好奇,問道:
“算計?怎麽說?”
“魘是神,它肯定知道死後會有類似我這樣的生物從它體內誕生。它故意將我束縛在它的身體附近,又故意不留下詳細傳承,若非如此,憑借我的血脈能力,怎麽可能會被你們給打敗。”
“這麽說,你從魘那裡繼承的東西並沒有多少?”
這次陰影安靜了很久,直到仲澤以為它不願意再開口時,它又說道:
“我是魘,也不是。”
“我具有魘的部分血脈能力,可又沒有絲毫傳承記憶,一切所知所識都是費盡心力從神核中所得。”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你想問鑽入你懷中黑翼人體內的神血相關的情況,是麽?”
仲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說:
“問不問我都會知道,不過我很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這樣我們日後或許能相處得愉快一些。”
“神血有兩色,合一才是神血,但完整的神血無法被吸收。千年時間,我以生命的願力進行分離,才將其分隔開來。”
“朦朧的部分,我稱為願血,可以此穿梭於物域之中,逍遙自在,這是我最想要的能力。”
說到這,陰影黑狐自嘲地笑了一聲。
“呵呵呵....可惜,即使願望成真,依然沒逃脫束縛。”
“那團烏黑血液,我稱為惡血,是魘血脈中的一種攻擊手段,它是本能選擇了那個女孩,因為女孩體內有它的血脈痕跡。”
“哦...是了,她是黑翼人。”
“黑翼人的血脈就來自於魘的惡血,是我在清醒後故意散播出去的。”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我知道,我所說的這些只要念頭升起想一想,你就都能知道,所以我全都告訴你好了。”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奴役手段,可是....”
頓了一頓,陰影的聲音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大聲吼道:
“人族小子,你知道嗎?被這團奇火烤,被這該死的棒子燙,雖然疼,可我一點也不在意。”
“但我討厭....不,是很討厭,被束縛!”
“魘束縛了我千年時間,我忍了,因為它是魘,是神,是我的神源,可你...什麽也不是...”
“一個弱小的人族,你沒資格掌控一個魘神的意識!”
“即便我只是神的血氣所化也是如此....”
“你想救那個女孩,你不會如願的....你想知道什麽是願血,什麽是物域嗎?”
“哈哈哈....我不會告訴你,你也別想從我意識中偷窺到!”
說到這裡,聲音驟然戛然而止。
仲澤一驚,意識瞬間降臨牧種,只是陰影黑狐的意識中,空空如野,如同白板一般,一絲信息記憶的留存也沒有。
“可惡,上當了!”
陰影黑狐為了拖延時間自殺,又不想讓牧種窺探到它的想法,才故意爽快地說這麽多。
“物域是什麽,為什麽它要刻意提出來?”
“惡血?....”
仲澤緊皺眉頭,仔細感知著陰影黑狐意識中可能留下的線索,但探尋良久,一無所獲。
他將銀絲收回,看著如同稚兒,飄浮在半空的兩隻淡紅透明狀,滿是單純神色的眼珠和隱隱不可見的黑狐身體,不禁搖了搖頭。
黑狐不是血身。
血身都是常見生物,又有本能,即使以他靈種代替意識,也不會錯失成長。
陰影黑狐不同。
一個來歷不知的遠古生物,血脈還只有一部分,沒有任何傳承信息,想要讓其快速成長根本不可能。
或任其本能成長,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行。
最重要的是,近十分之一的魂力和僅剩的血煙蟲,就得到這麽個結果,屬實讓他很不甘心。
仲澤怔怔得看著幾乎不見形體的陰影黑狐,將一些常識灌輸進牧種意識後,說道:
“魘,行為邪惡、詭異,你就叫魘魔吧。”
說完,他將魘魔交給思神,想讓其安排著與血身們一起演算靈紋靈陣之類。
隨後意識回到身體當中。
只是他剛睜眼,就看到魘魔的兩隻幾不可見的眼睛飄在身前。隨後就見到魘魔的眼睛來回轉了幾圈,迅速來到穿岩鼠身旁,眼睛一閉,消失無蹤。
仲澤一怔,隨即在他的感知中,魘魔依然在穿岩鼠的身旁。展開後近米長的兩隻翅膀在緩慢地扇動中,一種類似渴望的情緒被他從穿岩鼠體內抽了出來,吸入口中。
之後,魘魔似是強壯了一絲。
牧種中一道愉悅滿足的情緒立即傳入他意識當中。
“這是食物?”
“願血?是強烈願望的意思麽?...”
仲澤神色好奇地感知著跑到鄭仙身旁的魘魔,不過這次魘魔未在鄭仙身上抽出任何東西,不多久又跑到百一、百二身旁。
同樣沒有收獲。
魘魔就像是調皮的無形之物一般,誰也未驚動,誰也不曾察覺,來來回回地在幾人身旁轉悠了許久,最後才來到衣羽身旁。
像是懼怕一般,它反覆嘗試著靠近數次。
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將翅膀微微張開,輕輕扇動著。
一種強烈地痛苦情緒從衣羽身體中被拉了出來,迅速沒入魘魔口中。
然後魘魔就像是吃撐了一般,以翅膀輕輕拍了拍肚子,依依不舍地離開衣羽身旁,飛到仲澤腳下,融入陰影中睡了過去。
魘魔一連串的行為,未驚動任何人。
仲澤探出神識,陰影中沒有任何生物存在,他嘗試著走了幾步,在光線下陰影位置變換,神識中依然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但在他與牧種相連的感知中,卻看到魘魔就在他的陰影當中。
即便他移動,只要他的影子出現,魘魔就會存在其中。
一時間,仲澤也摸不透魘魔的本能習性,索性任其本能行動,不再理會,轉身走向衣羽。
魘魔抽走了一道情緒, 對衣羽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和改變。
她的臉色依然痛苦。
“少爺,純血精華的香味太濃鬱了,這幾日遺留下的氣味太多,我擔心即使有隔絕陣在,也會有一些性情狡猾的蠻獸跟來。”
鄭仙走到近前,看著衣羽的狀態,頗為擔心的說道。
“沒事,今夜應該就有結果了。”
“只要衣羽醒來,就無需用純血精華做實驗了。”
仲澤以純血精華做實驗,根本無法隱瞞,索性就分了幾滴給百一和百二。
不能怪他小氣。
這段時間,他從鄭仙對待百一、百二的態度中,隱隱察覺到一些戒備感。
這種戒備不光是鄭仙對百一百二如此。
百一、百二對他和鄭仙也是如此。
只是鄭仙與百一、百二將戒備都隱藏的極好,若非他做實驗時需要進入到明態當中,還不會注意到這絲變化。
他對鄭仙以及派百一、百二前來接他的大哥,都極為信任。
此時雖然不解,可既然大家都不說,他也不好主動挑破。
眼下回芒城才是重要之事,至於其他的什麽,等到了芒城自然可以解決。
仲澤重新來到穿岩鼠的身旁,繼續擺弄。
鄭仙則閃身去了宿營地外探查,百一百二相視看了一眼,靠在樹下,慢慢睡去。
天明時分,林中升起蒙蒙霧氣。
仲澤揮手將眼前的霧氣拂開,看向岩石上翻身趴起對著他輕吼的雙翅穿岩鼠,神色一喜。
“果然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