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瘋癲的妻子,以及牆角那正在往外冒煙,傳出肉香味的烤箱。
瑟伯不斷後退。
表情愈發猙獰,不再是悲傷和惶恐,追問道:“詹姆斯去哪裡了?我們的孩子呢!”
“蕾貝卡……”
嘴唇囁嚅,只見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再一次按住妻子的肩膀,大聲質問道:“我們的兒子呢!”
對面。
滿臉血痕,雙眼空洞的女主人勾起嘴角,意味深長道:“很快我們就可以大飽口福了,肯定很美味的,親愛的。”
“到時你就知道了,哼哈哈……”
笑聲癲狂。
原先那個優雅性感的人妻,變得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陸離不寒而栗,目光隨瑟伯一起看向烤箱。
只見這個精神已經徹底崩壞的男人,正一步步,踉踉蹌蹌走過去,似乎還對結局抱有幻想。
而陸離則收回目光,瞬間衝到桌案旁,將轉過身去,重新舉起菜刀的蕾貝卡按住,因為她準備切斷自身手指,去準備所謂饗宴。
“Y’ai’ngah.”
“Ng.ngah.”
“Yog-sothoth.”
“Y’ai’ng’ngah!”
這時候,縈繞在耳邊的呢喃愈發清晰,被陸離按住,無法自殘的蕾貝卡稍稍擰身,微微揚起秀氣的染血下頜,和他無言對視著。
太詭異了。
雖然見過比這更加血腥的場面,比如印波加島嶼上,那些祭祀用的人皮,但論及震撼心靈,還是眼下。
一聲悶響,陸離手刀斬向後頸,嘗試將蕾貝卡打昏過去。
可她眼眶處那對空蕩蕩的血窟窿依舊沒有閉合,嘴角仍然向上勾起,像是嘲諷,又似發自內心的欣喜。
“我已經探索到了黑暗的真相。”
聽著女人的陳述,陸離點點頭,心不在焉道:“恭喜,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
此時此刻,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麽,來進行挽救,只能默默等皮克曼過來。
這家夥所掌握的那部分《死靈之書》當中,或許存在拯救蕾貝卡以及瑟伯的方法。
至於小男孩詹姆斯……願他的靈魂能在烤箱中得到安息。
截至目前,小李所畫結局,一一應驗。
失去雙眼的女人。
走向黑暗的男人。
成為盤中餐的小孩。
而究其原因,不過是二十年前那場通靈儀式,縱然有人竭盡全力去暗示,想要進行解救,亦不過是徒勞。
說實話,陸離不禁想到了上個世界,他用火焰淨化了整個祭壇,甚至連邪神血肉都烤下來一塊,但還是攔不住,那注定的宿命——
一對有著深潛者血脈的兄妹,遊向另一個腐爛世界,號稱要在深處的獸欄內,永遠活在神奇與榮耀中。
“招惹那些東西,明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踏入更高生命領域的存在。”
久違的,陸離感覺到了敬畏。
而精神徹底崩潰,自以為燒毀皮克曼住宅,及其畫作就能高枕無憂的瑟伯先生,如今像是個提線木偶,眼神麻木,死死盯著烤箱內逐漸焦炭化的頭顱。
因黑暗侵蝕而異化成怪物?
經歷了如此打擊,陸離能夠斷定,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再回到正常生活中去了。
另外,倘若不是小李提前叮囑,讓他無論如何,只要人沒死,
就一定要保護好,恐怕整個別墅如今都要陷入熾熱火海,最終什麽也不剩。 火焰淨化一切。
陸離最喜歡的手段。
而大約過去半個小時,迎著撲面而來的血腥氣,以及焦臭味,皮克曼姍姍來遲,他先是看向被陸離單手按在衝洗台旁的蕾貝卡。
接著,視線從烤箱內掃過。
最終才鎖定了呆愣站在原地,像是提線木偶那樣的瑟伯。
“有辦法挽救嗎?”
迎著陸離探尋的目光,小李搖搖頭,無奈道:“無法彌補,一切已經成為定局,獻祭儀式徹底結束了。”
儀式?
下意識地,陸離想到了虛空中不斷回蕩,如今已經悄然消失的呢喃。
“放火都燒掉吧。”
本來極其熱心,甚至以卑微姿態嘗試挽救故人命運的皮克曼,如今卻表現得異常冷血。
大概是知道越多,才會越絕望,以至於如此決然的吧。
不過,並沒有掌握太多神秘學知識,空有一身武力搞破壞的陸離倒沒有糾結太多,默默松開按住蕾貝卡的手,任由她滑落到地上,用眼眶盯著天花板。
行屍走肉……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
接著,又想到昨天夜裡,這個女人燭光下的種種表現,除了可惜以外,陸離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最終在皮克曼以及馬車夫約翰徹底遠離,抵達數公裡外的安全區域以後,巨型青銅虛幻天秤無聲浮現。
“唉,連靈魂都沒有了啊。”
本來想要讓整棟別墅,連帶附近區域徹底蒸發的陸離,站在天秤一端,不知說些什麽,索性選中了恰好從廚房角落路過的老鼠。
超越恆星表面的溫度旋即爆發,以那隻灰毛耗子為中心。
這一刻,哪怕遠在倫敦城區的人,只要站在高處,都能夠感覺眼前一花,感受到比聖光更加璀璨的光芒。
而他們得慶幸,那只是一種非常純粹的烈焰,沒有任何附帶效果,比如讓人徹底被灼瞎眼睛。
與此同時。
滔天火光中,皮克曼仿佛重新認識了陸離一遍,喃喃道:“這家夥到底什麽來頭,招惹了至少兩名對立陣營的舊日支配者,並得到相應饋贈。”
“本來這已經足夠離譜了,怎麽還能活的這麽……”
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火海中,走出一道人形身影,腳步輕快,像是徜徉在歡樂中的那樣,並不受熾熱高溫所影響。
“果然,面對腐爛的東西,火焰真是最佳淨化途徑。”
陸離一邊說,一邊暗暗慶幸。
因為精神力隨著身體素質提升的緣故,他在承受烈焰反噬時,竟然成功將衣服保下了,沒有當著別人的面裸奔。
心中疑惑很多,但成功遏製住的皮克曼掛起招牌式詭異笑容,認真道:
“下面還得拜托你一件事。”
“說,沒必要客氣。”
“我大概猜到了局勢突變的原因,家被瑟伯燒毀,裡面那些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