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熱鰻魚——好吃的熱鰻魚!”
“半個便士,暖手飽腹!”
熱鰻魚價格便宜,質感粘稠,容易填飽肚子,深受勞工的喜愛。
每天凌晨,小販會在林斯蓋特海鮮市場買鰻魚,由他們的妻子負責把鰻魚切成小段煮熟。
期間,需要加麵粉讓湯汁變得濃稠,再用歐芹和香料調味。
最終燉好的鰻魚一杯賣半便士,而賣給客人前,小販會在裡面加上一點醋和胡椒。
從早晨賣到深夜,非常受歡迎。
味道……其實還不錯。
之所以知道這些細節,是因為陸離繼承了一份全新記憶。
地點:倫敦。
一個存在神秘力量的陰鬱世界。
至於自己,霧都孤兒。
目前在貝克街經營一家偵探事務所,畢竟身處的這座城市,居民犯罪率始終居高不下,而警力嚴重不足,加上當局效率太低,以至於人們更願意相信私家偵探。
說實話,起初陸離還擔心,自己頂著一張東方人的面容會遭受歧視。
因為維多利亞時代,那個代表絲綢和瓷器的文明古國,已經開始被列強侵略,逐漸步入至暗時刻。
但按照繼承來的記憶,如今的東方依舊神秘,甚至可以說未知,幾乎沒有任何文字記載,而黑發、棕瞳的人,雖然少見,但也並非沒有。
顯然,那個征召自己的劇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沒必要擔心最簡單的融入問題。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陸離發現,他根本沒必要為金錢而發愁,因為眼下所處的三層公寓樓,產權就在自己名下:
一樓大廳負責接待顧客。
二樓是生活區。
三樓為檔案室、收藏間、證物間。
死去的那個便宜老爹,還給他留有上萬鎊的存款,而這筆數目,需要中產階級家庭為之奮鬥百年。
不過,富二代大多喜歡追求自我,實現所謂夢想。
【光怪陸離事務所】
公寓外的牌子刻有如上字樣。
準確描述了陸公子的追求。
當偵探不為錢,隻接手那些稀奇古怪、神秘未知的委托,不管是流浪漢,還是貴族,只要任務足夠有趣,足夠獵奇就行。
“貝克街,私家偵探,這是拿了福爾摩斯的劇本?”
喃喃低語聲中,陸離融入角色,已經開始期待起接下來的生活。
眼下,是事務所對外營業的第一天,類似於開啟全新人生。
就這樣,他耐心等待著。
可惜,門外的小販換了一批又一批,始終沒有委托人上門。
怎麽還不來活兒?
從上午盼到日落,依舊沒有開張。
對此,陸離有些難以適應了,因為貝克街的人流量可不小,加上那麽大一個招牌,不可能沒人看見。
最終思索半天,他想到了一項提示,才漸漸釋然:
電影和影視劇的表演形式不同,注意調整。
而調整什麽?
自然是心態。
由於存在多位數劇集的緣故,時間跨度比較長,節奏沒有電影那麽快,後者幾乎剛入場,就開始遭遇各種事件。
“所以,先跟處於異緯度的倫敦打個招呼吧,一個要生活很長時間的城市,確實得切實體會……才能夠感受到它的脈搏。”
說著,陸離直接開始了行動。
隨手拿起一串鑰匙,路過門廳時,又將掛著的棕色獵鹿帽戴上。
至此,他開始進入劇場以來,首次休閑活動:
逛街。
1888年,9月15日。
貝克街,宿霧漸起。
哢噠——
房門打開,一個黑發棕瞳的年輕人從中走出。
街道兩側。
衣冠楚楚的男人們,腳踩硬底皮鞋,拄著文明杖,闊步向前,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驕傲,仿佛整個世界正圍繞著他們旋轉。
戴著白色面紗的淑女們,扮相精致典雅,紅色羊腿袖順著手臂向下延伸,到小臂處陡然收緊,對此襯托出手腕的小巧可愛,而裙擺一直拖到地面,如童話中走出的公主。
以上。
純屬臆想。
現實是一輛公共馬車從門口經過,然後,留下一大坨排泄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與此同時,叫賣聲、吵嚷聲交疊。
街邊賣燉鰻魚的那些小販們,生意肉眼可見的好,畢竟半個便士即可暖手飽腹,對地位低下的工人們而言,實在太有吸引力了。
因為中午就是吃的麵包和鰻魚,所以陸離不打算再度光顧。
他沿著貝克街隨意漫步,沿途看到了酒館、劇院、火腿店、公園。
此外,少不了賣牡蠣的。
對於這種食物,陸離過去非常好奇,因為學過的一篇課文:
《我的叔叔於勒》
【父親忽然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打扮得漂亮的太太吃牡蠣。
一個衣服襤褸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開牡蠣,遞給兩位先生,再由他們遞給兩位太太。
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髒長袍;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蠣殼扔到海裡。】
如此,牡蠣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優雅高貴、上流人士的代名詞,再衍生出美味之意。
而在眼前這座城市,截然相反,它其實備受窮人青睞。
記憶中的自己,因為不缺錢,以至於對勞苦大眾什麽沒有鮮活、深刻的印象,只能如此貼標簽:
一個人很窮,到了絕境就會從廉價出租屋裡衝出去,狂吃牡蠣,企圖把自己給撐死。
“所以,今晚該吃什麽晚餐呢?”
此時此刻,陸離一邊觀察打量著陌生世界,一邊思索著這個嚴肅的問題,並時不時躲避各種新鮮糞便。
大約半個小時後。
一家熟食店映入眼簾,透明櫥窗後面,擺著幾排金屬器皿,盆像小浴缸那樣接著烤肘子滴下來的肉汁,旁邊還有一堆煮牛肉,用長釺串好,看起來挺有食欲。
於是,買了兩便士的牛肉,和一個大肘子,陸離結束了閑逛,踏上歸途。
來時見到的街頭景象又被重溫一遍,各色小販,下班的疲憊工人,馬車如織,以及站街女……
沒有什麽故事,他就像匯入大海的一滴水,很不起眼。
等回到貝克街,暫時鎖起來的事務所門前,也沒有等待已久的委托人,日子看起來很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