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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之神寨沒落》第52章:雙心奪竅之症
  張阿婆的木屋在半山腰,後面是萬丈深淵,破破爛爛,到處是火燒過的痕跡,好象已經荒廢很久的樣子。

  屋門緊閉,上方吊著個大鐵鈴鐺,門邊放著一塊長條木板,塗鴉似的刻著一行字:晨起日中五時客,徒有虛名三不迎。

  “我叫你不迎……”。

  吳三小早憋了一肚子火,推門沒推開,撈住繩子“鐺鐺鐺”的用力搖晃。

  我正要製止,眼前一花,多了隻白灰色的鳥,比麻雀大,撲扇著翅膀,懸停在吳三小身旁,突然伸出尖喙,朝他的手猛啄下去。

  吳三小吃痛,抬手把它打飛,誰知小鳥在空中翻了個身,“嗖”的又衝下來,如同離弦之箭。

  相似的一幕,我曾經見過。

  在何偉家的地下停車場,四百六就是這樣被小小的智語鳥穿透了肩膀。

  吳三小同樣大驚失色,在地上狼狽一滾,堪堪躲過,抄起牆邊的長木板,板球運動員似的緊盯著它。

  “你的智語鳥呢?”。

  胡小鈴從我身後伸出半個頭:“叫下來,跟它打”。

  智語鳥體型上不佔優勢,但速度比它快,而且出擊果斷,毫不猶豫。

  無論輸贏,結果都一樣,玉石俱焚。

  吳三小不敢大意,目不轉睛,生怕一走神便會血濺當場。

  屋裡突然傳出“咕咕”的叫聲,小鳥調頭飛到簷下,抖動著身體,從一個破洞鑽了進去。

  “什麽風把吳家人吹來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有些慵懶,好象剛從被窩裡爬起來:“你們是瞎子,還是不認識字?已經過了中午,概不會客”。

  吳三小看了看我,臉上寫滿驚訝,似乎在說怎麽還沒照面就被人家識破了身份?。

  胡小鈴一推王知道,衝著屋門努努嘴。

  王知道愁眉苦臉的走上前:“阿婆,我是六子,你老賞我個臉,這幾位都是好朋友,專程來向你請教的”。

  “怎麽又是你?……”。

  女人歎了口氣:“王六子,這是最後一次,滾進來吧”。

  屋門是朝外開的。

  吳三小假裝沒看見,邁步往裡走,剛走幾步,又站住了。

  面前竟然有個溫泉,冒著熱氣,嫋嫋不絕的順著牆上的風口排了出去。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周圍擺著幾雙塑料拖鞋,一個紅木架子,七八層,每層都放著一條折疊好的毛巾。

  架子頂端有個扇形的木牌,上刻:立地為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某家足療中心。

  胡小鈴小聲問王知道:“真的要洗腳呀?”。

  “洗不洗都一樣,你們又不是來看病的,我也不給吳家人看病……”。

  溫泉後還有道門,隔著厚皮簾,聲音從裡面傳來。

  吳三小踢了下木架子:“沒本事就說沒本事,不用在這兒弄個洗腳池子捉弄人”。

  “以溫泉浣足,開足心,活經絡,切脈時更容易診斷”。

  女人居然沒生氣:“當然,你說的也對,連我老祖宗都治不了你們的病,我又何必丟人現眼,其實幾根腳趾又能證明什麽,只要小心點,不靠近山南農場也就行了”。

  她低聲自語:“……雖然都是姓吳,一個以此為榮,一個卻以此為辱,還真是不能比……”。

  “說啥都沒用,誰不想過安穩日子,可偏偏有人往絕路上逼我們……”。

  吳三小冷笑:“我家老爺子說了,再忍就成王八蛋了,乾脆手拉手往坑裡跳,都別想乾淨”。

  “唉……”。

  隨著一聲歎息,皮簾緩緩拉開,張阿婆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腦後盤髻,雙鬢垂絲,臉色略顯蒼白,大概是不常出門的緣故。

  難以形容的是她的眼睛。

  除了水真理那張P過的照片,這是我在現實中見過的最明亮的眼睛。

  就象水裡滾動的玻璃球。

  “挑吧”。

  她也不招呼我們,自己坐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呼嚕嚕”的抽水煙。

  屋裡燈光明亮,裝飾的無比奢華,硬木家具、現代電器,應有盡有,奇怪的是,大部分都沒有開封,一個摞一個的堆在牆角。

  還有一個黃楊木的博古架,也不知是怎麽弄上山的。

  架子上陳設著各種見過、沒見過的珍玩奇石,目不暇接。

  其中最令人震憾的,是一件如同翡翠般的綠石涼枕,擺在玻璃罩裡,三十公分長,十幾公分寬,包漿圓潤,一看便是老物件。

  我們仨人的嘴自打一進來,就沒合上過,實在沒想到,一個煙熏火燎的小破屋,裡面竟然宛如一座縮小的皇宮內院。

  “這玩意……”。

  吳三小咽了口唾沫:“我能摸摸嗎?”。

  “除了這個不能碰,其他的,你們瞧上什麽都可以拿走”。

  張阿婆吐出一口煙:“一件不夠,就拿兩件,出了這個門,王六子欠你們的一筆勾銷,兩不該該”。

  她以為我們是來追債的。

  “這些我們都不要,隻想討個方子”。

  天黑之前還要下山,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哦……,原來是衝這個來的,說說看,到底是什麽方子,讓你們這麽費心勞神?”。

  “三五方”。

  “誰告訴你們的?”。

  張阿婆嘴角上揚,帶著一絲嘲笑:“拜托各位做局之前先打聽清楚,張家要是有這個本事,乾嗎還在門口放個三不迎的牌子惡心自己”。

  我扭頭看王知道,他似乎比我還迷茫,搜腸刮肚,猛的一拍手:“哎呀,我想起來啦,記反了,是五三方……”。

  張阿婆面無表情:“王六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孫子”。

  三五方,五三方,這一顛倒不要緊,可差出去十萬八千裡,如果說三五方是把三趾變成五趾,那五三方就是把五趾變成三趾。

  誰會這麽乾,腦子被門擠了?。

  還有,什麽是三不迎?

  “聞了歡喜花的沈家人,被下蟲蠱的吳家人,三不迎的牌子已經在張家立了十幾代,其實是想給自己留點臉面,要不然別人神醫神醫的叫著,你心裡能好受?”。

  “這才兩不迎”。

  胡小鈴問:“第三個呢?”

  張阿婆目光一閃:“聖女”。

  聖女在坐化前的半年間,曾經連上兩次老雁山,在張鹿子後人整理添加的《鹿子醫案》這本書裡,詳細記錄了當時的問診情況。

  “手枯似爪,皮毛無光,瞳中異色,一烏一赤,脈象驟沉驟浮,時不夢而囈語,突聞聲而驚怒,應為雙心奪竅之症”。

  雙心奪竅!好嚇人的名字。

  心竅通利則神志清爽,心竅邪阻則智昏癲狂,這和潘山勇理解的雙重人格類似。

  “就是兩個人在一個身體裡打架”。

  張阿婆也這麽說。

  醫案下還有備注:寨民無故而失者日增,人心惶惶,風聞白毛山怪與其嬉戲,豈不生疑,聖女有口不辯,鬱鬱無可訴,自對自言,久之,當生二心。

  這時候的聖女應該是抑鬱了,抑鬱而自閉。

  “開藥了嗎?”。

  “隻用了一味,巫沙散”。

  吳三小臉色一變。

  “是不是聽著很熟悉?”。

  張阿婆故意說反話:“這還得謝謝你們,要不是吳家人一心鑽在錢眼裡,象這種損陰德的藥,還真不好找”。

  “怎麽損陰德了?巫沙是我們用命換來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都不敢損傷,你們卻用來養那銀面蛾的幼蟲,這種蟲子不光吸血,還會抽人的腦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她指指吳三小的腦袋:“你這兒已經開始遲鈍,會越來越糊塗”。

  吳三小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人變傻了,智語鳥卻更加聰明,在生命即將結束之際,它會飛回主人身邊,用盡最後的力氣產下一窩鳥蛋,來延續自己的使命。

  死後羽毛脫落,身體沙化,稱為巫沙。

  巫沙是巫沙散的主要成分,能治療癡呆、健忘症和腦萎縮,也可以靜心固神,但價格昂貴,一般人非但沒聽說過,也萬萬用不起。

  只不過,再貴的藥對聖女來說都於事無補,她很快便成為了一尊沒有感情的肉身菩薩。

  吳三小鐵青著臉:“剛才那隻鳥和智語鳥很象,是你養的?”。

  “你覺得我象缺錢的人嗎?”。

  滿屋子的好東西,張阿婆根本不屑一顧,因為每件器物的表面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象一個寶貝垃圾站。

  “我相中的是它的速度”。

  她嘴裡“咕咕”一聲,那隻白灰色的鳥突然出現在她肩頭:“它叫風鴿,有一半信鴿的基因,一半智語鳥的基因……”。

  “你想用它來傳遞消息?”。

  胡小鈴不以為然:“再快也快不過手機信號”。

  “小妹妹,手機能給你送東西嗎?”。

  她從風鴿腿上解下來個小錦囊,倒出一塊黑黝黝的東西,象焦炭、又象卷成一團的褶皺樹皮。

  屋裡瞬間充滿沁人心脾的香味。

  “河狸香”。

  胡小鈴脫口而出。

  “哦……你懂香料?”。

  “這不是普通的河狸香”。

  她異常激動:“是胡仙方秘製的黑色河狸香,無論是藥效還是香味,比褐色的要強上百倍”。

  張阿婆蠻有興趣的盯著她,左瞧右瞧,突然問:“胡大志是你什麽人?”。

  “是……是我爹”。

  王知道吃了一驚:“你就是元祖”。

  他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麽會挨那一巴掌。

  “元祖,元祖?”。

  張阿婆反覆念叨這兩個字,猛的抓起胡小鈴的腳,脫掉鞋襪,咯咯笑起來:“這下沒錯了,胡大志這人雖說心狠手辣,對閨女卻是一百一的好,生怕你受了委屈……”。

  “你認識我爹?”。

  張阿婆第一次見到胡大志就在山腳下,他趴在草叢裡,身上壓著自行車,神志已然不清,右腿的褲子撕的稀爛,小腿肚子上緊緊勒著兩道布條。

  “是被蛇咬傷的,大蚊蛇,一口能把大象咬趴下,幸虧你爹處置得當,毒氣堵在漏谷穴沒上來,才能堅持到這兒,但他纏得太用力,血脈閉塞,小腿已經瘀黑壞死,保不住了”。

  大蚊蛇。

  隻生活在金猴寺後面的老林裡。

  胡大志去那兒肯定不是為了散心,而是希望水複機能留下無及丸的線索。

  張阿婆在傷口上塗了拔毒膏,然後向附近的村民求助,他們都認識淨腳奶奶,一聽說有人被毒蛇咬傷,馬上用三輪車拉著胡大志去了醫院。

  因為正在鋪路,車輛擁擠在一側,走走停停,誰也沒想到,就在軋路機從三輪旁邊駛過去的幾秒鍾內,本來昏迷不醒的胡大志卻猛的翻過車鬥,摔在地上,雙腿被卷進大軲轆裡,輾成肉泥。

  司機甚至沒有感覺到異常,吹著口哨繼續往前開,直到被人從駕駛室拽了下來。

  胡大志不得不這麽做。

  我猜他最初的想法是在毒發前趕到山南農場,後來全身麻痹,栽倒在路邊,但是心裡明白,一到醫院,什麽都露餡了,所以才會拚死滾下三輪,只是手腳不聽使喚,白白搭上了一條好腿。

  他不等傷勢痊愈,便讓人背著和王知道上了山,感謝張阿婆的救命之恩,交談中,發現兩家之間頗有淵源。

  “你爹一說他是胡定歸的後人,我心裡便有了數,胡仙方是張家的祖師爺,咱們不算遠吧,所以你們那點事我都清楚,不過聽你爹話裡話外,好象很嫌棄三趾似的,我還有點別扭,他哪裡象胡定歸的子孫?”。

  從此胡大志再來拜訪,她一概閉門不納。

  “不是的,不是的,我爹總說胡定歸是大英雄”。

  胡小鈴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每次祭祖的時候,他從頭跪到尾,是最虔誠的一個”。

  還親自裝扮上,大跳面具舞,模仿胡家軍出征的場景。

  我一直想不通,就算胡定歸是三趾,也不用天天戴著翎毛鬼面,除非他和水複機一樣,中了歡喜花毒,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這樣一來,胡小鈴說他身高丈余,也就不足以為怪了。

  “今天我才明白你爹的苦衷”。

  張阿婆點點頭,目光悲憫:“他不想讓你知道胡氏三趾的原因,是怕你心裡有負擔,無法真正融入外面的世界,因為從你開始,這一支胡家便是堂堂正正的人了,誰也挑不出毛病,說你是元祖,貨真價實”。

  原來元祖這個稱謂裡含有這麽一層意思。

  “可……可我的腳後跟也有塊隱骨”。

  “沒關系”。

  她拉著胡小鈴的手:“會消失的,相信我,用不了幾代,如果不是你的孩子,就是你孩子的孩子”。

  秘密一旦被揭開,是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父愛如山,胡小鈴唯有低聲抽泣。

  “胡定歸是胡仙方的養子,他本來姓什麽?”。

  沒人知道。

  但他是從同益城出去的,八成姓沈,兩成姓吳。

  旁邊突然“格”的一響,是吳三小偷偷挪動了玻璃罩。

  “我讓你碰它了嗎?”。

  張阿婆順手把水煙壺扔了過去,沒砸中,卻把他嚇了一跳:“滾遠點,這石頭叫顛倒乾坤枕,也叫因果石,不同的人使用它的反應也不同,有人會膚白貌美,如同年輕了十歲,有人卻變成了乾巴老頭,也有的不好不壞,沒事人一樣”。

  於是便有了陽善陰德、靈枕果報的說法。

  甚至有一任封疆大吏,以此來印證下屬的品性如何,官員升遷,不憑政績,自認無愧於天地君親者,在守衛的看管下,枕著因果石睡上個九九八十一天。

  接下來便是驗證奇跡的時候了。

  只要能返老還童,馬上連升三級。

  次之留守。

  而相老力衰之人就慘了,責打二十大板,罷官歸鄉。

  “不妙,不妙”。

  王知道搖頭晃腦:“石頭都能相面了,不是砸我飯碗嗎?”。

  張阿婆沒說話,從兜裡掏出一枚硬幣拋了過去,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眼瞅著要墜地,突然拐了個彎,斜斜的衝向玻璃罩。

  “啪”的一聲。

  牢牢的吸附在上面。

  綠石涼枕居然有這麽強的磁性!

  躺在上面睡覺和做核磁共振有什麽區別?。

  我看了眼吳三小,心中暗想,肯定比他傻的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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