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小山身後,一道略顯虛幻的影子臉上浮現出錯愕、驚喜的表情。
“有趣……太有趣了!
“呵呵呵呵……我第一次遇見把自己當祭品的五通神道!
“會發生什麽呢?會發生什麽呢?
“呵呵呵呵呵,我已經激動得要受不了了……
“徐小山啊,從一開始,我就感覺你是一個特殊的家夥……
“我本想引你入五通神道,但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你都沒入門……
“我甚至都已經決定放棄了,想要毀了你,作為我的祭品……
“但我沒想到,你真的很特殊……
“呵呵呵,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他伸長了舌頭,舔了舔嘴唇,忽然伸手朝徐小山伸去:
“多麽有趣的家夥!錯過你,絕對是我此生最大的損失!
“我要奪取你的肉體,作為我最珍貴的藏品……
“呵呵呵,或者,你會是我最佳的肉身?”
他的手越深越長,幾乎已經要伸到了徐小山的脖子上。
但徐小山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陣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片紅色的金光,是一種不存於世上的光。
為天地所不容。
“嘻嘻嘻,嘻嘻嘻嘻……”
光芒中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笑聲。
聲音很尖銳,聽得人毛骨悚然。
“是之前我引來的那個靈體?不對,這,這是什麽?”
那道略顯虛幻的影子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情,轉身便要逃,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支布滿了金色毛發的,毛絨絨的手從那片不存在的光芒中伸了出來,像掐小雞一樣掐住了那道略顯虛幻的影子的脖子。
在那道略顯虛幻的影子滿臉驚恐的神色中,那支毛絨絨的手臂一點一點地將他拖進了那片不存在的光芒。
片刻後,一陣令人心悸的咀嚼聲從光芒中響起。
仿佛有一頭野獸在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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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澤尼亞大陸是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
也是一個絕望的世界。
一百年前,光明的主與魔法之神離開了他們,從此之後,這片世界昏暗無光。
高高在上的魔法師們失去了他們強大的魔法。
神聖的教會也失去了他們的光明。
他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向神明祈禱,卻再未得到神明的回應。
他們等到的是更多的折磨和苦難。
來自不可知之地的怪物吞噬了這個世界。
陰暗、扭曲的怪物蠶食著這個世界,一點一點地壓縮著人類的生存空間,人類無往而不利的團結一致、萬眾一心,在無窮無盡的怪物面前顯得無比羸弱。
凱瑞安王國是艾澤尼亞大陸最強盛的國度之一,在其強盛時期曾一度威脅到神恩帝國的統治。
但即便國力遠強盛於凱瑞安王國的神恩帝國,也在那些陰暗、扭曲的怪物面前,宛若牙牙學語的嬰兒,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神恩帝國已被毀滅,那些來自不可知之地的怪物將獠牙伸向了那些偏遠的國度。
在那些怪物的圍攻下,凱瑞安王國的王都已經搖搖欲墜,危在旦夕。
王族們作鳥獸散,利用各種各樣的途徑逃離了這裡。
權貴們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脫身。
王國的士兵們絕望地抵抗著怪物的入侵,王國的子民們溫柔地和家人們做最後的告別。
這是一個即將崩毀的城市,
絕望籠罩了這裡。 康斯坦丁是光明教會駐凱瑞安王國的司鐸,是主教之下身份最高的人。
也是凱瑞安王國唯一活下來的司鐸。
他是堅定的逃亡派,他相信只要能保存實力,在艾澤尼亞大陸好好躲藏起來,終有一日,會等到光明的降臨。
可惜主教不這麽想。
盡管主教是個年僅二十歲的年輕人,但他對光明的主的信仰比任何人都要虔誠。
他相信只要足夠虔誠,光明的主就會感應到他們的信仰,然後降下化身,救他們脫離苦難。
真是可笑。
康斯坦丁很想好好嘲笑一番,但心裡卻湧上一股莫名的悲涼。
他曾經也是如此虔誠地信仰著啊。
他信仰光明,他相信光明無處不在,相信光明的主會永遠保護祂的子民……
但他的親人,他的愛人,他的至交好友,卻接二連三地倒在了怪物的獠牙下。
那一刻,他深切的明白了,光明的主已經走了。
他心中的信仰也腐朽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進教堂,這裡曾經站滿了虔誠的信徒,到處都是,多到幾乎站不下了,但如今整個教堂空蕩蕩的,只有那個跪在神像前虔誠地祈禱著的年輕人,仍舊在堅持著什麽。
“尤利爾,怪物要來了。”
一邊走,康斯坦丁一邊沉聲對神像前的年輕人說道:
“你還要在這裡磨蹭到什麽時候?”
尤利爾沒有回答,仍舊在虔誠地禱告著。
康斯坦丁走到尤利爾身旁,看到尤利爾的臉色蒼白,那張英俊的臉也因瘦削而顯得有些淒楚。
尤利爾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
“尤利爾……”
康斯坦丁歎了口氣:
“教會已經在組織馬車,馬上就要走了,他們不會等你,他們已經不再信仰光明,如果你還在這裡待著,不會有人救你。”
尤利爾仍舊在平靜地禱告著。
他的聲音平穩、堅定,如果他出生在一百年前,憑著這份堅定的信仰,尤利爾已經有了成為教宗的潛質。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光明的主已經將這個世界遺棄了,再如何虔誠,也已經沒有意義。
“尤利爾……”
見尤利爾始終沒有反應,康斯坦丁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試圖上前將尤利爾扶起來,但卻被尤利爾堅定的推開,在這個過程中,尤利爾口中的祈禱始終未曾停過。
“尤利爾!!!”
康斯坦丁憤怒地在尤利爾耳邊咆哮起來:
“光明的主已經走了!祂聽不到你的禱告!你現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是保留光明的火種!你應該將你的信仰傳承下去,而不是在這裡像個蠢貨一樣祈禱!”
尤利爾充耳不聞。
他祈禱的聲音始終平穩、堅定,仿佛一個上好了發條的機械。
望著這一幕,康斯坦丁的心中除了憤怒,還有痛心。
就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他猶豫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舉起了拳頭。
他不忍心讓一個如此虔誠的人就這麽死去。
他決定用武力帶這個年輕人離開。
但就在他即將對尤利爾動手時,尤利爾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忽然站起身,轉過身來,朝他擺出了一副戰鬥手勢。
“不論發生了任何事,我都不會離開。”
尤利爾睜著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語氣堅決地對康斯坦丁說道:
“因為,光明之主,就在我的身後。”
“哈!你在說什麽傻話!你身後有什麽?你身後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快要腐朽的雕像!”
康斯坦丁也朝尤利爾擺出了一個戰鬥手勢:
“今天不論如何, 我也要帶你離開!你要對我動手麽?你的格鬥技巧都是我教的!盡管我已經上了年紀,但想要打敗你,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兩個人在神像下對峙著,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堅決。
他們僵持了許久,就像兩頭敵對的獅子,不斷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就在二人即將動手時,突然,康斯坦丁眼中的堅決消失了。
他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那張繃緊的臉一點一點地崩塌,
他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也落下了兩行清澈的眼淚。
在尤利爾不解的目光中,康斯坦丁忽然朝他跪了下去。
“光……光……光……”
他的聲音因哽咽而聽上去含糊不清,他伸著一根粗大的手指,顫抖地指著尤利爾,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始終說不出來。
尤利爾保持著戰鬥姿勢疑惑地望著他,不明白為什麽康斯坦丁司鐸會變成這副模樣。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瞪大了眼睛,轉過身去。
他看到了光。
他看到了一片無比刺眼的白光,刺得他的雙眼生疼。
他頂著刺眼的劇痛,極力睜大了眼睛,試圖看到那片刺眼的光芒中,究竟有什麽東西。
在那片刺眼到了極致的白光中,一個穿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服飾的人,緩緩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