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年冬天,一群山外的人闖了進來,他們見人就殺,不論男女老幼,就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
“他們殺了我的叔伯兄弟,殺了我的親朋好友,殺得村裡的雪都變成了紅色,
“在那個時候,我因為性子貪玩,跑去山裡閑逛,恰好躲過了一劫,
“那時我就躲在山外的一個小山坡,眼睜睜地看著我父親、母親相擁在一起,死在那些人的屠刀下,到死,他們都未曾分開,
“我看著他們殺了村裡的所有人,看著他們把人堆在一起,一把火燒成了灰,衝到了河裡……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遭受這樣的對待,我們沒有犯錯,為什麽要殺了我們!”
文樂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神情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是血界人的後代!
“就因為我是血界人的後代,他們竟然要斬草除根,哪怕那些無辜的人,那些僅僅只是和我家有過接觸的人,他們都要屠殺殆盡!
“前輩,你說,這些靈界、人界的混帳,怎麽能如此殘忍!如此喪盡天良!”
“……小友,請節哀!”
慕容真表情動容,望著文樂的眼神變得友善許多,他伸手在文樂的後背輕輕拍了拍,輕聲說道:
“我不知你有這樣悲慘的身世,無意間觸及了你的傷口,唉!”
“沒事,過去的都過去了,人總要朝前看的嘛。”
文樂轉頭朝慕容真笑了笑,笑容裡有說不出的灑脫。
“我還有些不明白,你既然這麽恨他們,為什麽還要救他們?”
慕容真又問道。
“因為我需要他們,我需要他們作為我的投名狀,用他們打入靈界的內部。”
文樂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充滿了堅定:
“人界的人、靈界的人,都該被千刀萬剮!我恨不得人界和靈界的人都死絕了!
“但……前輩,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勢力有多龐大!
“我們貿然和他們開戰,就像以卵擊石一樣,根本無法徹底將他們滅絕!
“所以,我想把這批人送回靈界去,用這批人的命,換取他們的信任!
“我要想辦法潛伏在他們之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然後將他們從內部瓦解。”
文樂轉過頭來,那雙眼睛仿佛綻放著昂揚的戰意,仿佛像點燃了衝天而起的戰火:
“到時,我希望能和前輩裡應外合,一舉殺穿靈界,然後將靈界人的血做成美酒,將人界人的骨做成樂器,
“我要讓他們的屍體堆積如山,然後你我立於山峰之上,看我血界大軍一路高歌猛進,殺盡靈界人!!!”
“好!!!”
慕容真撫掌而讚:
“什麽時候去?”
“明天一早。”
“有什麽能幫你?”
“送我去空間通道就好,有需要時,我會聯系前輩。”
“……望你此行,一切順利,到了那邊,多加小心。”
慕容真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文樂手中:
“若你需要幫助,以此物聯系我。”
文樂朝掌心一看,竟是一隻杏仁大的、乾癟的橢圓形蟲子。
“用到它時,你將一縷精血注入其中,它會指引你找到我。”
慕容真表情有些慚愧:
“血宗百廢待興,我沒什麽好東西送你,只有這副殘軀,
或許能在你有需要時,祝你一臂之力。” “這就夠了!”
文樂鄭重的點了點頭,目光真摯。
“那就祝小友……一切順利。”
慕容真感動地望著他。
“承你吉言。”
文樂回以一笑。
在這夕陽的余燼中,一老一少相互對視著,像知己,像摯友,像手足兄弟。
這詭異的一幕讓遠處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的柳安安打了個寒顫。
“太怪了。”
柳安安伸手在懷裡掏了掏,想要把這幅景象拍下來,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血界是無法使用手機的。
“可惡……血界太不方便了!”
柳安安不滿的嘟囔了一聲,然後朝那兩個正激情對視的一老一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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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就送到這裡吧,前輩!”
文樂朝遠去的慕容真拱了拱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遠處,那蒼老的身影揮了揮手,漸行漸遠。
“真的……逃出來了……”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哈哈哈!!!”
“嗚嗚嗚……我還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我還能活著回來,到現在我還有點後怕嗚嗚……”
身後,那些被血宗俘虜的修士們喜極而泣,有人高興得跳了起來,有人哭著跌坐在地,還有人漲紅著臉仰天長嘯,種種亂相,不一而足。
文樂隻覺得他們吵鬧。
他看著這些沉溺於死裡逃生的情緒的人們,默默地等了好一會兒,等到這些人的情緒基本趨於穩定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各位,承諾你們的事,我辦到了,現在,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從狂歡中緩過勁來的女修、和尚們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齊刷刷地朝文樂望去。
“需要我們幫什麽忙?只要你提,我們都會盡全力幫你!”
“對,不論什麽忙,我都會幫到底!”
陸陸續續有人應和著,聲音充滿了真誠。
“我希望你們回靈界後,把我,還有我為你們做的事隱瞞,不要對任何人說。”
文樂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你救了我們的命,像你這樣的英雄,不應該隱姓埋名!”
有人不可置信地說道。
“對,你救了我們的命,你應該榮譽加身,受人敬仰,為什麽要讓我們隱瞞你做的事?”
有人聲音激動,聲音充滿了不解。
“你救了這麽多人,不應該默默無聞,至少讓我們為你立一個雕像,讓你的事跡在世人口中傳揚!”
那些被血宗俘虜的修士們紛紛開口,七嘴八舌地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文樂靜靜地望著他們,沒有言語。
過了一會兒,眾人的聲音漸漸轉小,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文樂,等待著文樂的回答。
“我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
文樂終於開口, 那溫和聲音宛若山間輕柔的風,在眾人耳邊吹拂:
“對我來說,名利就像光一樣,或許它很好,溫暖、明亮,但它會讓我在黑暗中無所遁形。”
見眾人的表情有些迷茫,文樂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已經無法回到光明中去,而且,比起沐浴在陽光下,
“我更喜歡隱藏於黑暗中,守護陽光下那些美好的東西,比如平靜而美好的生活,比如溫馨美滿的家庭,比如……”
他輕輕地勾起了嘴角,目光望向眾人:
“你們。”
一瞬間,無數女修雙眼放光,尖叫聲起起伏伏,不絕於耳,和尚們齊齊雙手合十,對著文樂虔誠地默念起了“阿彌陀佛”。
文樂笑而不語。
榮譽加身、受人敬仰?立雕像人人讚頌、事跡在世人口中傳揚?
說實話,文樂確實有點想法。
但是文樂壓根就沒有“上頭”啊!
如果眼前的這些人幫他隱瞞——盡管不可能真的瞞住,文樂就能借著不同勢力之間一般都會有的信息不透明的情況苟一波。
比如A勢力懷疑文樂是B勢力的人,但又不確定,除了閑得淡疼,總不能真的去B勢力打聽文樂的消息吧?
但如果這幫人讓他榮譽加身、受人敬仰,還給他立雕像,傳揚事跡,
到時候別人一問,這位英雄出自哪門哪派?
然後發現哪門哪派都沒文樂這號人物,再順藤摸瓜往下一查……
哦,血宗新“神”,跟血宗宗主關系匪淺。
寄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