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宸道祖庭,玄陽心急如焚。
南派的業障集體爆發,情況岌岌可危。
如果都是三四階的業障爆發,倒也不算什麽大問題,只需要將其鎮壓,再請悟者道的禪師們出手,很快就能將業障消弭。
但九宸道南派有三位六階的太上長老,二十多位大部分都是五階的長老,此刻他們都陷入了業障纏身的狀態。
棘手。
業障纏身時,他們對自身的認知改變,具備強烈的攻擊性。
九宸道五階星鬥境的業障,是激發自身的獸性,成為一頭完全瘋魔的野獸,殺人、食肉,極其危險。
六階普化境的業障,是“龍化”,隨著時間的推移,不論是身體亦或者精神,都會朝著“龍”的方向改變。
被業障纏身時,身上的修為不僅不會有半點衰減,甚至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遞增。
修為越是飛速精進,業障就越重,就像一輛開到了下坡路,又失去了刹車功能的車,朝著失控的深淵一路狂奔。
屆時,九宸南派將毀於一旦。
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玄陽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紫色道袍無風自動。
他是九宸道百年一遇的天才,年僅四十,就觸碰到了東極境的門檻。
若不是顧慮到九宸道基礎功法有缺,貿然晉升會引動業障,他早已閉關突破,成為靈界第二位七階修士。
但如今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選。
業障纏身又如何?不過一死。
只要將九宸南派業障纏身的長老們壓製住,配合悟者道的禪師們相助,一切都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玄陽的目光變得堅定。
哢嚓……
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破裂了,他的氣勢不斷攀升,就連身周的空間扭曲起來。
東極境,觸手可及。
那些他一直在懼怕的,一直在防備的東西,也悄然浮現。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將氣勢推到最高處,忽然,一陣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
玄陽皺了皺眉頭,稍作猶豫,便接通了電話。
“什麽?九宸南派長老們的業障……壓製住了?”
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的消息讓玄陽瞠目結舌。
可是我……我已經把“枷鎖”打開了啊?
我眼看著就要晉升東極境,你跟我說這個?
玄陽後悔不迭。
“你詳細說說,到底怎麽回事?那些長老的業障是怎麽壓製住的?”
玄陽拚命壓製著身上不斷攀升的氣勢,喘著粗氣朝電話那頭質問。
過了一會兒。
“噢,原來是一貧道人,這次九宸南派的危機真是多虧他……
“嗯?
“等等,什麽?
“什麽!?
“什麽!!!???
“抱歉,我現在狀態有點不對,剛才可能是聽錯了,是一貧道人鎮壓了九宸南派的長老們對吧?
“什麽火腿腸,你不要跟我講什麽火腿腸,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啊?九音長老想自盡?九奇長老想要和一貧道人一決生死?九真、九玉長老借酒消愁以淚洗面?這……這都是什麽事啊?”
玄陽掛斷電話,盤坐於地,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
信息量太大,他現在需要緩緩,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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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樂坐在九宸南派的堂屋,心情有些鬱悶。
又發病了。
最近妄想症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以前是隔好長一段時間才會發作一次,現在才幾天就發病了三次。
自己發病時給九玉長老帶來了不少困擾吧?
想到這裡,文樂有些愧疚。
也不知道九玉長老什麽時候過來,等他來的時候,再給他好好道歉吧。
他抬起頭,朝柳安安望去。
“小安,我剛才發病的時候,有做什麽不好的事嗎?”
“……”
柳安安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說。
在文樂騎著“充氣式搖擺管人”飛上山頂的九宸南派主殿的時候,那三個“充氣式搖擺管人”就恢復了正常。
當他們了解到之前發生的事後,鄭重地對柳安安提出了警告。
——把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忘掉。
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許提,包括在文樂面前。
就當是一場夢,夢醒了,世界照常運轉,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個秘密就埋藏在心底,帶進棺材裡吧。
“你怎麽了?啞巴了?說話呀?”
看著低頭沉默的柳安安,文樂一頭霧水。
難道自己做了什麽丟臉的事,柳安安不好意思告訴自己?
說起來,在自己發病之前,隱隱約約好像有看到幻覺,穿青色道袍戴莊子巾,仙風道骨的九玉長老手足並用,像野獸一樣爬行?
還有山頂的那群道士們,也像野獸一樣,朝著山下撒腿狂奔……
妄想症是一種自我暗示類型的疾病,在接觸到特定的事物,被特定的事物影響時,會不斷地自我暗示、加深印象,從而改變對自身的認知。
有沒有一種可能,由於自己之前無意中接觸了和野獸相關的東西, 導致自身的認知將人類和野獸的行為模式相混淆,產生了“人就是應該這麽走路”的錯覺?
所以自己看九玉長老會幻視成“手足並用,像野獸一樣爬行”的狀態,但實際上九玉長老是正常走路的,
真正“手足並用,像野獸一樣爬行”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自己?
想到這裡,文樂脊背發涼,頭頂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實的情況是這樣,柳安安的反應就說得通了,
就像父母重病在床,做兒女的為了不讓父母焦慮,誆騙說“放心吧,只是小病,沒什麽大問題的”,然而其實是要花巨量金錢續命的不治之症。
柳安安在保護自己那脆弱而渺小的自尊心啊。
文樂頓時有些感動,甚至有些覺得,自己給柳安安一個月開一千八是不是開得有點低了。
多善良的小姑娘啊。
“沒關系的,小安,不說也沒關系的。”
文樂用寬慰的語氣對柳安安說道:
“有些事發生就發生了,人總要往前看,不能被過去的事絆倒,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柳安安回了他一個看不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微笑。
正當文樂還想繼續說些什麽時,堂屋裡突然闖進了一道穿青色道袍、戴莊子巾的身影。
“文小友,你是要借道去五鬥米道的山門對吧?”
九玉長老繃著一張臉,眼睛周圍有些發紅,眼神仿佛像在刻意避開文樂似的:
“空間通道已經幫你布置好了,現在動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