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餐館
擺在文樂面前的,是一頓豐盛的夫諸宴,一個蒸熟了的四角鹿頭擺在眾人面前,
圍著四角鹿頭,蒸、炒、煎、炸,各式各樣的菜肴排了一圈,正散發著熱騰騰的香氣。
文樂終於嘗到了所謂的夫諸肉,口感相比起之前那口鮮嫩爽滑、口感飽滿的豬肉,夫諸肉更添了幾分彈性,脆爽彈牙,十分奇特。
就是可惜仍舊沒有什麽味道。
柳安安在狼吞虎咽地把肉送進嘴裡,她對這頓夫諸宴並沒什麽期待,不過由於腹中饑餓,加上李善的手藝也確實不錯,所以倒也吃得盡興。
林宇“大仇”得報,心情極佳,胃口自然也好,端著杯果汁,和文樂手裡的營養快線杯觥交錯,賓主盡歡。
推杯換盞之間,一直保持沉默的劉博突然開口,對眾人說道:
“光是悶頭吃飯多沒意思,不如我跟各位講個故事吧?”
“什麽故事?”
文樂好奇地問。
“一個得道高人墮成邪修的故事。”
劉博回答。
“好啊!”
眾人興致勃勃,齊齊朝劉博望去。
“我曾跟隨長老們探索過天外天,在天外天見過許多遺跡,
“有些遺跡和人界的歷史相似,或許時間遲了幾百年,又或許比人界更先進、更發達,
“當然,那些世界無一例外都毀滅了。”
劉博侃侃而談:
“我曾在其中一處和人界相似的遺跡見過一部古籍,那部古籍上記載著一個傳奇人物的生平。
“他功參造化,法術舉世無雙,他縱橫天下,便是千軍萬馬,也無法傷他分毫。
“他道法大成之後,看這世間藏汙納垢,惡人橫行,於是心懷正義的他打算行俠仗義。
“他認為法治腐舊,以至於令惡人逍遙法外,他決定還這個世界一片朗朗乾坤,並喊出了一句“法不管的事我管,法做不到的事我做!”的惶惶口號。
“他殺貪官、殺盜匪,魚肉鄉裡者殺,欺男霸女者殺,詐騙偷竊者殺,最開始時,他快意恩仇,人人交口稱讚,但沒過多久,他的名聲就開始敗壞,人們對他敢怒不敢言。”
“為什麽?他不是在行俠仗義嗎?”
文樂好奇地問。
“他也感到奇怪,他不是在行俠仗義嗎?於是他誠懇地詢問那些對他心懷怨氣的人,為什麽怨恨他?
“然後他得到了答案,在他殺的那些人中,有好些人是無辜的,他聽信了讒言,受人欺騙,又或者被一些事物的表象蒙蔽了雙眼,所以讓那些無辜的人橫死。
“於是,他殺人開始講證據,只有證據確鑿,他才殺人。
“殺貪官、殺盜匪,魚肉鄉裡者殺,欺男霸女者殺,詐騙偷竊者殺,如果證據不確鑿,不殺。
“就這麽一晃一年過去,整整一年,他殺了不計其數的人,這藏汙納垢的世界卻仍舊沒見好轉。”
劉博停頓了一下,說道:
“他又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小偷小摸的人沒有了,欺負人的人也沒有了,但害人性命,甚至滅門慘案的情況卻多了起來。
“他於菩提樹下閉關一日一夜,終於想通了問題的關鍵。
“那些小偷小摸、無意中犯錯的人,心知自己已無活路,於是打算在死前放縱,做最後的瘋狂。
“以殺止惡,卻造成了更大的惡,這荒謬的事實對他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於是,他決定制定一套新的標準,不再有罪必殺。
“比如做什麽壞事就判什麽樣的罪,雖然做了壞事,但考慮到一些情況,可以從輕。”
劉博搖了搖頭:
“但後來他漸漸的開始有點頭皮發麻,因為他越是制定規則,就發現自己的規則漏洞越多。
“例如一個瓜農給自家的瓜裡塗了農藥,放了標語,結果還是被偷了吃了,還毒死人了,怎麽判瓜農的罪?
“無罪?好,如果有人效仿,用這種方式害死了偷瓜的無知孩童,又怎麽判?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有罪?憑什麽?瓜農給自家的瓜塗了農藥,他犯了什麽罪?
“類似這樣的問題讓他頭昏腦脹,心力交瘁。
“他畢竟只是一個人,而秩序是需要大量的人去完善的。
“何況,他最初行俠仗義的初心,不正是因為法治腐舊,以至於令惡人逍遙法外嗎?”
劉博緩緩地歎了一口氣:
“所以他當時放棄了重建秩序的想法,他有了一個新的念頭,他想遊離秩序之外,成為一個監管者,維護秩序運轉的同時,如果發現有人鑽秩序的漏洞,就斬殺之。
“徇私枉法、以權謀私、鑽漏洞作惡者,斬。
“他以一顆嫉惡如仇的心、公正無私的品德、歷盡滄桑的閱歷,重新獲得了人們的愛戴。”
眾人聽得入神,聽到這裡,眉頭盡皆舒展,正想說些什麽,忽然看到劉博再次開口:
“但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壽終正寢。
“他又意識到了他的想法出現了漏洞。”
“還有漏洞?”
文樂十分驚奇。
“對,還有漏洞, 人的壽命畢竟是有限的,而繼承者們,不可能永遠貫徹他的理想。
“就像古代的皇帝們,那些初代皇帝,個個都是明君,到了末代,卻一個比一個墮落。
“他不可能永遠守護世界。
“唯有永生,才能真正地達成他的理想。”
劉博望著眾人,緩緩開口說道:
“於是,他瘋了。
“他被五通神道蠱惑,為了永生不擇手段地獻祭,隻為成就永生,最終成了一名人人談之色變的邪修。”
“這什麽叼毛故事,寫這故事的人是腦殘吧?”
劉博剛剛說完,眾人身旁冷不丁冒出一聲抱怨:
“什麽傻逼天下無敵以後不買最頂的海景房、開最牛逼的車、泡最靚的馬子,去管什麽雞毛正義,這不是純純傻逼?”
“……”
文樂、林宇、柳安安轉頭面無表情地望著李善,好像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啪!
李善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的錯,我嘴賤,你們繼續。”
“等等,你看得見他?”
文樂驚訝地指著劉博問。
“為什麽看不見?靈界又沒有封靈大陣。”
李善奇怪地望著文樂。
“你看得出他是修士,剛才還那麽得罪他,不怕嗎?”
“為什麽要怕這叼毛?修士又不能對平民用法術,
“他敢動我一根毛,我告到列字部去,訛他一棟房你信不信?”
“……”
文樂忽然明白劉博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