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外，一道穿著窄袖窄身白布袍的身影微微皺了皺眉。

　　“獻祭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差一些……算了，夠用了。”

　　他喃喃自語了幾聲，轉身離開。

　　僅僅只是運送一件東西，並不需要多少生靈的惡念。

　　只是他原打算這次的獻祭能順便令他恢復些聊勝於無的法力，卻沒想到這麽不順利。

　　他叫方和，奇門當代天才，轉修五通神道後，一舉突破至道魔境，成就當世唯二的七階大修士。

　　然而，與五鬥米道大天師張玄的一戰，方和道基破碎，修為一落千丈，僅剩二階邪人境的水準。

　　“法力的恢復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徐徐圖之……”

　　方和漫無目的地在楓城的街道上走著。

　　忽然，他眉角一動，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他轉過頭去，溫聲道:

　　“你這樣躲是沒有用的。”

　　“我、我本來就沒躲！”

　　一根電線杆後，一個背著紅色小書包的小學生瑟瑟發抖地走了出來。

　　“你跟蹤我?想做什麽?”

　　方和微笑著說道。

　　“我，我剛才，剛才看到你和那個大叔說了幾句話，然後那個大叔就，就瘋了！”

　　小學生瑟瑟發抖，但仍強撐著說道:

　　“是你！是你乾的！你，你不想你的秘密被別人發現吧?”

　　“不想。”

　　方和微微點頭。

　　“那你，那你以後要聽我的話！不然，不然我就把這件事告訴警察叔叔！”

　　小學生看到方和低頭，頓時語氣也強硬許多。

　　“榮幸之至！”

　　方和輕挽長袖，朝小學生行了個禮:

　　“小生方和，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小……大生徐小山！”

　　“好的，徐小山先生，不知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方和嘴角微勾，溫聲問道。

　　“我要你教我，教我怎樣才能做一個大壞蛋！”

　　徐小山攥緊拳頭，甕聲甕氣地說道:

　　“還有，教我怎樣才能像你一樣厲害！”

　　“有趣，有趣。”

　　方和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托著手肘，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想讓你變得厲害很容易，但想成為一個壞蛋……呵呵，那可是很難的。”

　　“我不怕難！沒有什麽難題能難得倒我！”

　　徐小山挺起胸膛，仿佛為了鼓起勇氣似的。

　　“那好，不怕困難的徐小山先生，我會用心的教導你，直到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壞蛋。”

　　方和那雙獨特的桃花眼眯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徐小山，仿佛像欣賞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先從基礎的學起吧，我先教你什麽是權力和物欲，讓你享受你未曾享受過的東西，直到你醒悟，明白真正上等的惡是精神上的升華，是追求永恆的理想……

　　“呵呵，我已經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了。”

　　他伸指在徐小山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隨後飄然而退，邁著悠然的步子，哼著輕快的歌兒，漸行漸遠。

　　徐小山呆呆地望著方和離去的背影，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起來。

　　——————

　　文樂買了菜，取了蘇白的快遞，和柳安安一起回了家。

　　蘇白已經在便利店門口等著了。

　　蘇白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左腳搭著右腳，腳尖顛著小拖鞋微晃，露出一片潔白如玉的腳底板。

　　她無聊地靠著桌子，鶴頸似的素手撐著臉蛋，表情似乎有些不開心。

　　過了許久，她終於看到小巷巷口方向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正欣喜地起身準備迎上去，看到那道身影旁邊的橙衣少女，頓時頓住了。

　　“小白！”

　　文樂朝蘇白晃了晃手裡的菜:

　　“我買了青椒、豬肉、生菜、金針菇和草菇，今天咱們做簡單點，青椒炒肉和素三鮮。”

　　“哦。”

　　蘇白應了一聲，小腦袋轉向柳安安:

　　“這位是?”

　　“她是我請的員工，柳安安。”

　　文樂稍作停頓，又說道:

　　“她是鄉下來的，家裡比較困難，所以出來找工作。

　　“我打算請她過來看店，正好我騰出時間做點別的事。”

　　“這樣啊！”

　　蘇白看著柳安安的眼神頓時溫和許多:

　　“你這身衣服挺好看的，是嗎?”

　　“這是吾娘親親手為吾縫的衣服！”

　　柳安安驕傲地挺起胸膛，胸前洶湧的波濤將輕盈的橙色齊胸短襦裙撐起了一個誇張的弧度。

　　蘇白的小臉僵了一下，眼神偷瞄著朝文樂望了一眼，見文樂眼神坦蕩、目不斜視，便悄悄松了一口氣。

　　“你娘親手藝真好呢！比那些流水線的衣服做工好多了！”

　　蘇白朝柳安安衣服上的幾個破洞望了一眼:

　　“這裡怎麽破了幾個口子?要不一會換下來我幫你補補吧?”

　　“若你執意要求，吾也不是不能答應。”

　　柳安安眉頭輕皺，摸著下巴做一副深思熟慮狀。

　　“……”

　　蘇白轉頭朝文樂望去，見文樂指了指腦袋，又指了指柳安安，頓時恍然。

　　“拜托了嘛，人家就喜歡給別人補衣服，看到別人的衣服有破洞我就渾身難受，你就當幫幫忙嘛！”

　　蘇白笑嘻嘻地對柳安安說道。

　　“那、那吾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柳安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哄柳安安並不比哄小孩難。

　　蘇白拉著柳安安進了樂白便利店，趁著文樂忙活著做飯的時候，給柳安安安排了房間。

　　文樂父母常年在國外出差，連過年都很少回來，所以勻出一間給柳安安睡的房間並不是什麽難事。

　　“我先帶你去洗個澡吧，文樂那個大豬蹄子，看到你這副樣子也不知道帶你去換身衣服……你這衣服這兩天應該是穿不了了，你有換洗衣服沒有?”

　　蘇白拉著柳安安的衣服問。

　　“吾……吾沒有換洗衣服。”

　　柳安安臉上出現些許窘迫。

　　柳安安是離家出走，而且根本就沒打算離家出走太久，隻想著來人界逛一圈就回家的，誰想到被困在人界了，哪來的換洗衣服?

　　“好吧，明天我去給你買衣服，今晚你先穿我的睡衣怎麽樣?”

　　“豈、豈有此理！吾怎能穿你的衣服！你……”

　　“哎呀，不用客氣，我有兩套呢，你挑挑看你喜歡哪套?”

　　蘇白壓根沒意識到柳安安的意思是“你的衣服怎能配得上吾的身份”，她直接打斷了柳安安的作死，拉開了衣櫃:

　　“一套是小熊的，一套是兔子的，我穿著有點大，但你穿應該正好。”

　　柳安安又呆住了。

　　血界的紡織工藝並不差，盡管沒有植物提供植物纖維，但羊絨、皮革等材質也足夠紡織業的發展需求，

　　然而工業水平歸工業水平，文化審美歸文化審美，兩個世界之間終究有著巨大的文化差異。

　　至少在血界，人們穿的衣服是沒有這種可愛類型的風格的。

　　“吾覺得……這套小熊的還不錯。”

　　柳安安紅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