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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我的文藝時代》第二十七章 天分這種事
  “he,tui!”

  “he,tui!”

  幾乎是同時,完成了交易的林為民和曲小偉朝互相發出了唾棄的信號。

  “林為民!”沒等林為民繼續鄙視曲小偉呢,唐玉秋隔著老遠在喊他。

  “唐老師,什麽事?”林為民跑了過去。

  “上午的時候你不在,世輝過來給你送稿費單,快看看吧。”

  唐玉秋把一個信封遞給林為民,他接過來大大方方的打開信封。

  還成,跟他預想的差不多。《尤拉之死》一個短篇,才一萬八千多字,稿費也是千字八塊,一共152塊。

  兩篇小說算下來,一共816塊錢。

  頂得上這個年代一個普通工人兩年的工資了,大了不敢說,在燕京城裡輕輕松松的買一間房子還是沒問題的。

  這個年代的作家果然是最幸福的,不像前些年寫作都是打白工,也不像後幾年稿費漲幅趕不上物價飛漲。

  有了這八百多塊錢,林為民手裡的存款正式突破了四位數,心中的危機感總算是淡了一點。

  這一路走來,不容易啊!

  手裡有了倆糟錢兒,林為民忍不住就開始憶苦思甜。

  卻被曲小偉給打斷了,“呦呵!又發稿費了,你小子可以啊?”

  林為民把稿費單一甩,“管兒著麽你!”

  昨天的我你愛答不理,今天的我讓你高攀不起。

  “揍性!”曲小偉罵了一句,可轉臉就嬉皮笑臉的去搶林為民手裡的稿費單。

  他都半年多沒發東西了,稿費單這玩意只能聞聞味兒解饞。

  短短半個月時間內,林為民的兩篇小說稿連續被《鍾山》和《當代》采用,讓文講所的同學們充滿了羨慕。

  大家來到文研所也快兩個月了,不少人都發了新作品,但真正上到《鍾山》和《當代》這種級別的,並不多。

  這些同學裡,最穩健的就是薑子隆了,他已經有兩篇稿子分別上了《人民文學》和《當代》,其中有一篇就是之前提到的《喬廠長後傳》,脫胎於蔣子隆的成名作之一《喬廠長上任記》。

  班裡誰都沒有想到,緊跟薑子隆步伐在國內現今的一線文學雜志上率先冒頭的,居然是林為民這個小年輕。

  別看這小子平時嘻嘻哈哈的,但論起在寫作上的天賦,那是真的高。

  黃宗翰私下裡跟同學們聊天的時候經常這麽說。

  這是黃宗翰在讀完林為民最近寫的兩篇小說之後,由衷的感受。

  完全兩種不同的風格,不同的寫作方式,不同的人物情節,卻又能如此流暢的出現在同一個人的筆下,每每想到這裡,他都不禁有些灰心,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創作都創作到了狗肚子裡,一點長進都沒有。

  班裡有黃宗翰這種感覺不止他一個人,在林為民收到第二封稿費單的時候,女生宿舍裡也在討論著他。

  “要我說啊,還是我們小安儀的眼光好,一下子就挑到了一個有才的。”唐抗美調侃道。

  “抗美姐,伱別瞎說。”黃安儀紅著臉。

  見她這樣,唐抗美便道:“好了好了,不調侃你了。”

  “抗美姐,你說林為民他怎麽那麽厲害,之前他嬉皮笑臉的還不覺得,可一認真起來,立刻就發了兩篇小說,還是在《鍾山》和《當代》上。”黃小英帶著豔羨的語氣問道。

  “是啊,誰能想到,你看看平時林為民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感覺他跟文學這倆字邊兒都沾不上。”  “嗯吭!”

  黃安儀聽到這話不太高興,用嗓子輕咳了一聲,立刻惹來眾人的調侃,“呦,說你情郎心疼了?”

  “你們……你們別胡說八道。”

  有人嬉笑道:“好好好,是我們胡說八道。你們倆啊,那是清清白白,一點關系都沒有。”

  明明是一句澄清的話,可故意說的陰陽怪氣,讓黃安儀鬱悶的要命。

  “好了,別拿安儀打岔了。”唐抗美勸了一句,接著說道:“老黃總說,為民這小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

  “以前我還不相信,可看到他,我真的覺得寫作這東西是講究天分的。

  你們還記得嗎?那天去小西天兒看電影,明明大家都看了,也有不少人有一堆的感慨,可是只有他,只是看了一遍電影而已,腦子裡已經形成了那麽清晰的情節和厚重的內核。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唐抗美的語氣中帶著欽佩,盡管嘴上總是會沾點年齡上的便宜,但真論到天分和實力,她不得不佩服林為民。

  “說的也是。”黃小英歎了口氣,“真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像林為民一樣,在《當代》、《鍾山》這些雜志上發小說像喝水一樣簡單。”

  “這種事急不來的。 有的人是靠天分寫作,就像林為民。而有的人,可能是有那麽一點天分,但更多的是靠後天的努力,比如說我們。”唐抗美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她是宿舍裡的大姐,大家對她的觀點還是非常信服的。

  本來好好的臥談會氣氛,忽然變得沉靜起來,幾人都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天分,多麽稀有的東西啊!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翌日,上午是武祖湘先生講《紅樓夢》,老先生是研究紅學的大家。

  托了之前林為民幾人去王府井書店排隊搶名著的福,整個班級裡所有人在課程開講之前已經對《紅樓夢》有了長足的了解,聽起武祖湘先生的課,也不會發生吃力的情況。

  課堂上,武祖湘側著身子坐在講桌後面,頭微微朝同學們的方向擺著,他講課並沒有講義,都是信手拈來。

  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會隔著講桌欠過身子,直勾勾的盯著前排的學員,看的人發虛。

  等到課講完了,老先生沒有直接說下課,而是起身用手撐著講台,讓大家談一談關於讀《紅樓夢》的一些感受或者是想法。

  班裡的同學們面面相覷,除了個別人,大家都是粗讀《紅樓夢》,在武祖湘這樣的大家面前談感受和想法,無異於是班門弄斧。

  “都沒有什麽想法?應該不能吧?是不是不好意思?那我可點名了。”老先生嘴角含笑,像個老頑童。

  他豎起手指,在半空中虛劃了半圈,最後鎖定在一張帥氣逼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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