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同志想象中林為民去找程早春的畫面:

　“老程你怎麽回事?”

　“欺負老實人是不是?”

　“你個當領導的，就這點擔當?”

　“文協怎麽了?管得了我們國文社嗎?”

　“你告訴他們，要人沒有，要命一條！”

　現實中林為民去找程早春的畫面:

　“領導，忙著呢?”探頭探腦。

　“什麽事?”

　“沒事，沒事，我就過來坐坐。”

　程早春蹙眉看著林為民，這小子就差沒把“我來找事”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等會兒我要出去開會！”

　“知道您忙。”林為民察言觀色了幾秒，說道:“那什麽，我聽說文協要從我們國文社借人啊?”

　“不是從社裡，是從伱們《當代》，別的編輯室都很忙，你們人多。”

　林為民立馬說道:“是是是，我們《當代》人是多，不過活兒也多啊！我們畢竟是月刊，每個月都有任務的。”

　程早春看向他，面色不善，“你什麽意思?”

　“這樣，我給您出個主意。”林為民像個電影裡的反派師爺。

　“什麽主意?”

　“老牛，您還不知道吧?老牛在《新文學史料》都快當大爺了，閑的直冒油，派他去最合適不過了！”

　林為民賣起隊友來，熟練的像個老鴇。

　程早春遲疑道:“這……不合適吧?”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領導，其實您不說我也知道，您肯定對文協也不爽是吧?明明是兄弟單位，可動不動就當自己是老大哥一樣。正好老牛這個暴脾氣去了，治治他們！”

　林老師此刻活脫脫一個讒佞奸臣向皇帝進讒言的形象。

　“別胡說八道！”程早春表面斥了一句。

　但實際上，林為民說的恰好是他的心裡話。

　因為前些年的緣故，文協這幾年確實很受上面的重視和禮遇，不管是地位還是待遇都直線攀升，管的也是越來越寬。

　國文社前兩任社長顏文景和蒙偉宰都屬於好脾氣的人，兩人從運動中走來，性子早已磨平了。

　可程早春不同，他年富力強，上面又對他如此信任，社長、總編一肩挑，大權在握，他自然不願意受人轄製。

　文協級別高不假，但說到底，跟國文社是兩個系統。

　沒事到他的地盤來指手畫腳、佔便宜，程早春心裡也是不爽的。

　“領導，我這怎麽是胡說八道呢?咱們國文社局級單位是比他作協低了一點，可大小也是個國家級出版社，上面有出版署，輪不到他們……”

　林為民還沒說完，就被程早春暴躁的打斷，“少在這裡放歪話。不願意借人就說不願意借人，跑我這挑撥離間，你想幹什麽?”

　“嘿嘿，瞧您說的，我這怎麽是挑撥離間呢?”

　林為民笑嘻嘻的說了一句，也不狡辯。

　程早春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後說道:“你們《當代》的工作量確實是有點大，之前社裡光考慮到你們人多了，但沒有考慮到工作量的問題。行吧，回頭我讓人問問老牛，看他願不願意去《中國》那邊幫忙?”

　這就對了嘛！

　“還是領導您想著我們啊！”林為民拍了一句馬屁。

　“還有事嗎?”

　“沒事了，沒事了，您忙，您忙！”

　林為民退出了程早春的辦公室，邁著方步回到了後樓。

　覃朝陽等在他的辦公室，一見他回來，立馬問道:“怎麽樣?”

　內心唾棄了老覃同志的偷奸耍滑，林為民面帶得意之色:“搞定！”

　“呦呵！”老覃同志讚歎了一聲，眼中滿是對林主編的欣賞，“不錯不錯！”

　“那什麽……”林為民咳嗽了一聲，又說道:“這兩天我就先請假了。”

　“請什麽假，剛回來上班就請假！”

　覃朝陽立馬就不滿意了，你請假，我不得多乾活嗎?

　“不是。”林為民扭扭捏捏，然後說道:“我讓老牛去了。”

　覃朝陽猶豫了，要是這樣的話，還真得請個假了。

　“兩天時間夠不夠?”

　“那得看老牛什麽時候走啊！回頭你幫我盯著點兒，看他什麽時候撤，我什麽時候回來！”林為民道。

　覃朝陽有些無奈，“那行吧。”

　他歎了口氣，“唉！你說這都叫什麽事啊！”

　林為民再次唾棄老覃同志，這就是鱷魚的眼淚，要不讓你去?

　林為民跟覃朝陽說完，簡單安排完編輯部的工作就跑了路。

　半個小時後，後樓二樓的走廊裡響徹著一個暴躁的聲音。

　“林為民！”

　“林為民呢?你小子給我出來！”

　隨著這一聲怒吼，《當代》編輯部內的眾編輯噤若寒蟬。

　正坐在辦公室裡悠哉悠哉的覃朝陽被嚇得把茶水抖了一身，起身來到門口，小心翼翼的將門從裡面反鎖上。

　——

　坑了牛瀚，林為民毫無心理負擔，老牛同志這人一向大氣，不會跟他一般計較的。

　回到家中寫了一晚上稿子，第二天上午，林為民帶著幾本書去了石鐵生家。

　“鐵生！鐵生！”

　林為民喊了兩聲，出來的卻是於華。

　“你怎麽在這?”

　林為民不滿的語氣讓於華很受傷，我怎就不能在這了?

　“林老師，文學院剛放假，我過來看看鐵生，過兩天準備回老家。”

　於華解釋了一句，將林為民讓進了屋。

　“什麽時候回來的?”石鐵生問道。

　“前兩天。”

　“在米國待的怎麽樣?”

　林為民簡單講了一下在米國的經歷，聽的於華一臉羨慕，充滿了向往。

　“謨言也放假了吧?”林為民看到於華就想到了謨言。

　於華道:“放假了，這會兒跟章藝謀回魯東老家種高粱去了。”

　於華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紅高粱》是《紅高粱家族》的第一篇，要改編成成電影，於華知道了很是羨慕嫉妒了一陣兒，不過最近隨著謨言跟著章藝謀回魯東老家種高粱，他又找到了一點優越感。

　當編劇的混成這個樣子，還有啥好驕傲的。

　“還用他親自種高粱?”林為民問。

　“那倒不用。他其實就是過去跟章藝謀他們看看，場景肯定要跟他的劇本保持一致嘛！”

　聊了一會兒，於華又盯上了林為民拿來的那幾本書。

　林為民帶回來送給同事、朋友們的基本都是英文版的世界名著，畢竟這些書的中文版大家都耳熟能詳，如今弄一份英文版的，不懂英文也無所謂，是個情懷嘛！

　“這是給鐵生帶的。你想要，等下午去我家取。”林為民說道。

　於華立刻高興了起來，他就知道林老師不會忘了他。

　英文原版書，這是多好的裝逼利器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石父下廚做了四個菜。

　紅燒肉入口即化，林為民吃了一口，表情滿是幸福。

　“在米國待了兩個月，最想的就是這一口。”

　於華道:“牛排不也挺好吃的嗎?你要讓我吃一個月牛排，我肯定不會膩的。”

　於華來燕京待了一年多，西餐廳去了幾回，很喜歡，可惜囊中羞澀，不敢多去。

　“等你連吃一個月就知道了，老外的飲食還是不適合咱們的中國胃。”

　在石鐵生家待了一天，林為民這天準備在家裡好好蹲一天，把《燃燒》的結尾給寫完。

　吃完早飯，晃悠了一會，他正準備寫點東西，院門被人給敲響了。

　打開門一看。

　“呦呵，人可不少！”為首的是章藝謀和謨言兩人。

　林為民問道:“你們倆不是去魯東了嗎?”

　“林老師，我們回燕京來選演員。”

　章藝謀說了一句，林為民將他們讓進了院子。

　章藝謀一行四人，除了他和謨言，還有攝影師古長衛和副導演楊鳳良。

　林為民給幾人倒了茶，問道:“那演員選的怎麽樣了?”

　“來就是想跟您說這事的。”章藝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本來我們還以為您沒回來，可謨言提醒了我，說您說兩個月回來，應該差不了，所以我們回燕京之後就先過來跟您打個招呼。”

　“林老師，我們打算讓您外甥壯壯演男主角‘我爺爺’！”

　章藝謀的最後一句話，如同震撼彈，把林為民炸到腦瓜子嗡嗡響。

　“誰?”

　“壯壯，您外甥！”謨言重複了一句，還特意大點聲。

　林為民瞪了他一眼，我又不聾。

　“怎麽想到讓他做男主角?”

　林為民其實想問的是，他憑啥能當男主角。

　“他適合這個角色啊！”章藝謀興奮的說道。

　“怎麽個合適法?”

　一說起電影，章藝謀立刻興奮的兩眼放光，“我想要那種一看渾身就充滿了男性荷爾蒙感覺的男主角，光著上身，一身全是自然但極具美感的古銅色肌膚和肌肉，嗓音粗獷……”

　章藝謀描述著他心目中的男主角，林為民不得不承認，這些點說下來，貌似壯壯這貨確實都挺符合。

　畢竟這貨也是能把大洋妞迷到主動追求的另類帥哥。

　“林老師，我不要帥哥，我就要那種一眼就讓人忘不掉的男人味兒！”章藝謀說到最後斬釘截鐵道。

　林為民這時說道:“燕影和中戲你們都去了嗎?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我記得中戲之前有個江文，還蠻符合你這個要求的。”

　章藝謀道:“我們跟中戲打電話的時候，中戲的老師們也給我們推薦了江文。可不巧，他在演謝晉導演的《芙蓉鎮》，沒拍完呢，說是最快也得10月份才能拍完，我們等不起啊！”

　後世江文是拍完了《芙蓉鎮》才拍的《紅高粱》，結果現在被自己一插手，兩部電影時間撞車，江文居然沒演上《紅高粱》。

　林為民幻想了一下把“余佔鼇”那張臉換成大外甥，怎麽想都有點別扭。

　他晃了晃頭，把腦海中的念頭給甩出去，這都是刻板印象。

　“那我給你們聯系一下壯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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