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為民上班頂著一臉笑容,看誰都高興。
進了通文社的辦公室,“稿子取來了,還是十萬字。”
他將稿子甩在於華的桌上,態度囂張,就差沒說“沒事別來煩爺”了。
於華臉上一喜,稿子到位了就好,手中有稿,心裡不慌。
“林老師,這位小鑽風是不打算露面了嗎?”
“誰知道呢?你也知道,純文學作者嘛,要是被人知道寫武俠這玩意,名聲太不好聽了。”
於華又想到了他給謨言打的那通電話,二人好長時間沒見面,謨言接到他的電話還挺高興。
可聽他問起“小鑽風”和“天下第一”,謨言滿頭霧水,都不知道於華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不像於華愛看武俠,連《九州英雄志》這份刊物都不知道。
倒是聽說了在於華現在成了林老師手下的編輯,讓謨言羨慕不已。
前幾年他快畢業時也曾動過留京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沒有狠得下心,回到了部隊。
在部隊工作當然不是不好,但這裡的氛圍確實和在學校時有很大的差別,領導時不時的就會找他談談心,讓他在創作時多歌頌。
可他這人一根筋,就想寫那些負面的東西,導致跟部隊的氛圍越來越格格不入。
聽出了謨言話中的豔羨,於華也忘了追問的事,催著謨言去買幾本《九州英雄志》看看,跟謨言炫耀起了他現在的工作。
掛斷電話之後,於華仔細回想了在文學院跟謨言相處的日常,他確實沒怎麽看過武俠,他承認謨言很有才,但這玩意沒看過,寫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他隻好將謨言從懷疑的對象中排除掉。
林為民從通文社編輯部出來,打算去後樓找佟鍾貴聊聊,走到半路,碰上了牛翰。
牛翰如今雖然退休了,但還是《新文學史料》的顧問,每個月都會來兩三回。
兩人一路聊著來到後樓,林為民站在《當代》編輯部門口,“小佟,你來一下!”
佟鍾貴起身來到林為民身邊,“跟我走走,聊一聊。”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後樓。
“新刊物的事知道吧?”
“社裡早就傳開了,最近大家一直在議論。”
林為民繼續說道:“這件事是老賀在張羅,社裡打算讓曙光同志掛個名,但他不主事,具體的事務還得由副主編負責。新刊物要配兩個副主編,當代文學二編室的副主任榮陪香來做執行副主編,還缺一個副主編的位子。想過去那邊嗎?”
佟鍾貴聞言猶豫了起來,他從畢業起一直就在《當代》,跟著林為民。
之前林為民當了總編之後張羅通文社,他曾和林為民談過,想調到通文社,完全是因為想跟著林為民走。
但他被林為民拒絕了佟鍾貴理解林為民是為他好。
這次新刊物成立同樣是純文學刊物,去了就能當副主編,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佟鍾貴想了想後,說道:“林老師,我還是更喜歡一點。”
“副主編也不考慮?”
佟鍾貴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這幾年在寫作上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已經是國內文學界的青年作家當中的佼佼者,所以對職位這種事並不看重。
之前要去通文社,無非也是想跟林為民一起工作。
“好。既然你這麽想,那就安心在《當代》待兩年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謝謝林老師。”
佟鍾貴明白林為民的意思,《當代》有資歷、有能力的前輩太多,需要論資排輩,他想在職位上有進步只能等著。
可佟鍾貴不後悔,相比散文,他還是喜歡。
國文社的新刊物是由《當代》的散文欄目分出來的,刊物內容以散文為主,名字都起好了。
《中華散文》。
這份刊物在中國的期刊界應該也算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底子是《當代》打下來的,國文社副總編李曙光任主編,再配合國文社各個編輯室抽調出來的精兵強將,注定了會成為國內文學界散文領域的重要刊物。
佟鍾貴是自己人,有了好事,林為民當然會首先想著他,但也不會強求。
有著眾多的先天優勢,所以《中華散文》的籌辦對比《九州英雄志》的過程要簡單很多。
唯一值得花心思的,反而是人事這件事。畢竟是多了一份新刊物,又多了幾個位子,僧多粥少。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溝通,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
又過了兩天《中華散文》編輯部正式掛牌成立,辦公室就在國文社西南三樓。
新成立的《中華散文》編輯部,由李曙光任主編,當代文學一編室的主任李新兼任副主編,當代文學二編室副主任榮陪香任執行副主編,手下四個責任編輯。
這個陣容,可比《九州英雄志》創刊時的大小貓兩三隻強多了。
人家的稿件也不用愁,《當代》的散文稿件源源不斷的供給,這份新成立的刊物壓根就不知道“缺稿”這兩個字怎麽寫。
於秋雨還特地應林為民的邀請給《中華散文》刊物寄來了幾篇散文作品。
上個月,於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剛剛出版,首印2萬冊,在國文社每年出版的幾百種圖書當中顯得平平無奇。
可就是這部看起來平平無奇、作者在文學界也毫無聲望的散文集,竟然在上市半個月內便售罄,國文社不得不緊急加印3萬冊,本以為少說也能支撐個把月。
沒想到不過一周多時間,各地書店的庫存再次告急。
這回國文社終於相信,社裡好像又出了個大爆款。
第二次加印,印刷量直接飆升到了10萬冊,總算是緩解了市場和讀者們對於這部散文集的渴求。
但讓國文社所有編輯們想不通的是,它憑什麽啊?
《文化苦旅》的書稿社裡好幾位資深編審都看過,這些散文作品寫作水平是很不錯的,但缺點也不少,光是編審們給挑出來的用典錯誤就有幾十處。
最關鍵的是,國內的圖書界這麽多年來,就沒有散文集大賣的先例啊!
自新文化運動以來,國內文學界出的散文大家不少,很多作品也為國人所熟知,有的作品因為上了教科書,甚至是家喻戶曉。
可無論是多大的名家,他們的作品結集出版後,通常前期銷量都是不溫不火的,但勝在一個長盛不衰,所以總的銷量還是不錯的,這指的是名家。
《文化苦旅》這部散文集和國文社以前出版的所有散文集都不一樣,它起於籍籍無名,可在出版當月便有一飛衝天之勢。
圖書銷售在後世所謂“暢銷書”橫行之前,一直都是長尾效應。
所以照現在的趨勢,這部散文集只要後面不啞火,賣個百八十萬冊簡直不要太輕松。
國文社的同事們最近在聊到《文化苦旅》時,口中的驚歎和臉上的不可思議就沒停過。
而且大家還知道,這部散文集是林為民主動向於秋雨約來的,這就更神奇了。
要不是這次《文化苦旅》要出版,國文社很多編輯甚至沒有聽說過中國文學界有於秋雨這麽個人。
林為民不僅知道他,竟然還約人家出散文集。
現在散文集的銷量爆了誰不得說一句林總編慧眼如炬、高瞻遠矚?
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能當總編!
所以,《中華散文》編輯部對於於秋雨的新作品寄來,肯定是舉雙手歡迎的。
“要是算上伱們通文社的《九州英雄志》,我們國文社現在已經有五份刊物了!”
程早春在說這句話時,不僅僅是感歎,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
國文社現在擁有的刊物有《當代》《新文學史料》《文學故事報》《九州英雄志》,以及新成立的《中華散文》。
《人民文學》早年是國文社和文協共同主管的,這兩年分家了,成了文協那邊的刊物,出版社也變成了作家出版社。
《當代》創刊於1979年,主攻純文學領域,刊發作品類型繁雜,包括、散文、報告文學、詩歌等多種文體。一開始是季刊,然後一步步改版到雙月刊、月刊,銷量在這些年裡穩步上升,多年來已經是國內純文學刊物領域的一哥。
《新文學史料》是季刊,比《當代》創刊早一年,刊發的主要內容是現代文學史上各個時期重要代表人物的文章及回憶錄,因為是專注於現代文學史料的記載,所以銷量一直不高,十萬份到二十萬份之間,但勝在穩定,而且因為刊物定位獨特,在國內文學界擁有獨一無二的地位。
《文學故事報》創刊於1985年,屬於周報,以文史類文摘內容為主,前幾年銷量也一直穩定在每期四五十萬份銷量之間。
然後就是才發了兩期的《九州英雄志》,創刊號銷量破百萬份,目前第二期發行半個月時間,發行量已經突破了140萬,國文社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刊物打破國文社刊物銷量天花板是遲早的事。
大家對於這份刊物唯一的懸念,是它的銷量能否超過國內通俗文學刊物的天花板《故事會》。
細數國文社如今擁有的這幾份刊物,要銷量有銷量、要地位有地位、要影響力有影響力,所以程早春的驕傲也是有理由的。
一社五刊,放在中國出版界,獨領風騷!
享受了幾秒成功的余韻, 程早春拍了拍林為民的肩膀。
“為民啊,得再接再厲啊!”
林為民橫掃了程早春一眼,你還想給我畫大餅是怎地?
感受到林為民的不滿,程早春有些尷尬的轉移起話題。
“於秋雨的那部散文集賣的不錯,我看最近可以趁熱打鐵多出兩部散文集。”
“嗯,策劃已經在做了。”
切換話題失敗,程早春灰溜溜的離開了《中華散文》編輯部門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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