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議會的飛艇上,亞登站在最前面,俯瞰著戰場。
說是戰場,其實是煉金議會在和三名異端戰鬥,巫師、狼人和活屍。活屍有不少屍體,狼人還能分類,讓敵人顯得很多而已。
亞登此時的視線,卻不在失去抵抗的熔爐身上,而在那燃燒的谷堆上。
成為法布羅市的議長後,亞登發現自己的生活還沒有做審判署署長時精彩。
審判署的敵人是異端,有些強大的異端讓亞登都不得不親自前往現場。
但是,成為法布羅市議長後,亞登發現,他每天被很多繁瑣的事務纏身。
誰在什麽位置上,什麽位置可以放什麽人。錢從哪裡來,錢到哪裡去。物資從哪來,物資到哪去。
上級有要求,不停的審核催促,完成指標。下級有需要,滿足他們或者敲打他們。
這些事情就是亞登的全部,如果不是權力的滋味太過美味,亞登一定會被這些事情煩死。
現在,亞登的視野中,一座座谷堆在燃燒。對於法布羅市來說,糧食的重要性是如此高。
從魯爾礦區掙了很多錢,但是其中不小的部分,都被用來購買糧食。法布羅市糟糕的治安情況,毀掉了眾多農場,本地並不產糧,糧食中超過80%來自外購。
現在看到豐收節裡好不容易本地產出的糧食就這樣被燒掉,讓亞登的心中有些鬱結。
不知道為什麽,亞登今天特別心慌。
是因為熔爐麽?可是熔爐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熔爐必將敗於議會。
只有組織才能對抗組織,對於任何異端來說,煉金議會都是龐然大物,大到大部分異端完全生不出抵抗之心。
是因為被燒掉的糧食麽?
不全是吧,心疼歸心疼,糧食沒了,再去難民農夫那征收就可以了。
亞登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幾名議員,這幾名議員因為購買了法布羅市周圍非常多的土地,成為了議員。
他們的土地面積僅比貴族們少一些,是法布羅市的產量大戶。
無論糧食多麽緊張,亞登從想過從這些議員身上獲取,無非是再搜一搜農夫,把農夫們藏起來的糧食搜出來,就能解決一大部分問題。
就在亞登等待結局的時候,他的心臟忽然緊縮了幾次。
魯道夫將最後的星力,投入到雙子禁術人格分裂種子。
亞登在這一瞬間忽然感到頭疼欲裂,高空的風吹散了亞登頭上的冷汗,難道是著涼了麽。
他低下頭,有些煩躁,這戰鬥怎麽還沒結束呢,幾十艘飛艇,都無法解決這幾名異端麽?
“亞登,你要有耐心,不要如此急躁。”
亞登微眯起眼,又來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腦海裡似乎多了一個小人,每當他情緒激烈的時候,這個小人都會鑽出來,不停說著完全相反的意見。
“我也是你啊,你怎麽能排斥我呢?”
亞登不再管腦海裡的小人,看著地面上的戰鬥。
“除了異端,你沒看到其他更重要的細節麽?”
這時候還有什麽比解決熔爐還重要的事?
“你看那些被燒毀的谷堆,沒有了那些谷物,製憲軍就會要求你再次征收糧食,到時候你就得挨家挨戶的去搜農夫的地窖。”
製憲軍也是為了備戰,與騎士的戰爭是煉金師最為重要的事情,為此,犧牲在所難免。
“停手吧,你是法布羅市議長,無論是郡議會還是製憲軍,他們都隻拿你這裡當做戰場,你才是這裡的決策人,你可以用更好的方法解決這些爭端。”
亞登歎口氣,他確實是法布羅市議長,
可是,他又算什麽決策人?“亞登,看看你的頭頂。郡議會的飛艇比你高,行省議會的飛艇比郡議會的飛艇高。
再看看你的身下,市審判署的飛艇比你低,市警署的飛艇更低。
這就是你們的‘犧牲’順序,在你認為難民農夫可以犧牲的時候,頭頂上的那些大人物,認為你也是可以犧牲的。
他們都害怕熔爐,害怕死亡。
憑什麽讓他們決定你們的犧牲順序?憑什麽讓他們決定誰會在犧牲後獲益?”
亞登低頭看了看市審判署的飛艇,又抬頭看了看上方大人物們的飛艇,此時,他竟然覺得自己和難民農夫沒有什麽區別。
“抬頭,亞登,看向雙子座的方向!”
亞登不明所以,他這次沒有對抗腦中小人,抬頭看向了雙子座的方向。
雙子座的星域內,十幾顆亮星構成了兩個勾肩搭背的年輕人。
神之子波拉克斯和人之子卡斯托,兩個雙胞胎緊緊貼在一起,卻擁有完全相反的結局。
“亞登,我們心中心底深處都有另一個自己。說出真實的想法,走向真正的目的地,接納另一個自己吧!”
種下分裂種子已經數月,禁術對亞登的改造已經深入骨髓。
就在此時,巨人的雙腿被炸掉,即將倒下,白狼卻幾步跳上巨人,踩著巨人的肩膀,猛的躍到空中。
她的口中,電光閃爍,一道閃電劈出,劈向空中的飛艇。
市審判署的一艘飛艇被擊中,這艘飛艇沒資格使用6級煉金加固法陣,5級煉金加固法陣也是精簡版的。
閃電擊穿了飛艇,讓飛艇不得不啟用降落傘,飛艇緩緩降落。
亞登都能想象到這艘飛艇的結局,這艘飛艇落地後,會被憤怒的異端撕碎。
“綠骷髏被困頓教會抓住,最後逃了出來。你能確保熔爐和綠骷髏這不死二人組會一直被關到死麽?如果熔爐像綠骷髏一樣逃脫, 那到時候熔爐的報復,會更加慘烈!
有一種與不死不休完全相反的辦法,談判吧!去談判吧亞登!
你可以的!你可以主宰法布羅市的命運!
和你競選時許下的諾言一樣,法布羅市將在你手中變得更好!”
這一刹那,亞登的心防松動了。
他看著雙子座的方向,也許,真的可以嘗試另一種方法。
他的視野裡,他腦海裡的小人忽然變得越來越大,從小人長到了半人高、一人高、幾人高、幾十米高···
最終,如同嬰兒般的臉擠滿了亞登的視野。
龐大的肥臉上五官擁擠著,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箍住了小人的頭,小人的頭還在膨脹,他臉上的肉如同遇到了一面玻璃,不停的變形,額頭上的肉和臉上的肉一起擠,讓他的眼睛越來越小。
被擠成一道縫的眼睛裡,倒影著亞登自己的身影。
忽然某一瞬,不知道是亞登眨了眼,還是小人眨了眼,亞登忽然在對面的童孔裡,看到了小人的身影。
他的視野切換成了小人的視野,小人的視野,變成了他的視野!
他成了那個小人,而幾個月來不停念叨的小人,成為了亞登。
第二人格成為第一人格,第一人格變成第二人格!
飛艇上,亞登睜開了眼,他的眼神徹底發生了變化。
他轉頭看向了貨運站站長塞爾達。
所有屏蔽信號塔都是從貨運站運來的,塞爾達讀懂了亞登議長的眼神。
他曾應亞登議長的要求,偷偷在信號塔上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