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以為的民兵上戰場,是在民兵隊長的組織下,一群沒有什麽軍事素養的民兵擁擠著手忙腳亂的衝向複辟軍。但是讓魯道夫意外的,是民兵隊的軍官在接近戰場的時候,就開始讓隊伍散開。
每10個人一個小隊長,小隊長讓民兵先躲在一棟棟房子裡,藏起來等待複辟軍的到來。
魯道夫所在的民兵小隊看起來非常奇怪。
3名馬戲團成員,臉上還有油彩。明明是扮醜逗人笑的滑稽人物,此時卻手持槍躲在角落裡。
2個小孩,其中一個小孩反覆數著自己的子彈,就怕少了一顆。另一個小孩終於發現自己永遠失去了手雷,正在纏著魔術師把手雷變回來。
2個身形壯實,一看就經常乾粗活的漁婦。
2個佝僂著腰的中年漁夫,頭髮稀疏,皮膚粗糙,常年的勞作讓這兩個人腰都立不起來。
小隊長是個抽著煙鬥的乾瘦老頭,這個老頭看起來鎮定一些,能當上民兵小隊長,證明他年輕的時候可能有參軍的經歷。
房間裡沒有燈,外面是不時響起的火炮聲,小隊長掃視著屋子裡的他的民兵隊員,最終視線落在了魯道夫和庫伯身上。
年輕,男,這兩點讓魯道夫和庫伯鶴立雞群。
“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魯道夫和庫伯走向了小隊長,不知道這名隊長準備做什麽。
魯道夫三人都擁有隨時脫身的能力,只是礙於獵巫人陰魂不散,沒有動手而已,在這民兵小隊裡,也只是臨時藏身。
“我沒有見過你們,你們是從哪來的?”黑瘦小隊長大量著兩人,確定他在科多爾港市的西郊沒有見過這兩人。
“我們經營一家流浪馬戲團,本來想在科多爾港弄幾場表演,掙點錢而已,運氣不好趕上了戰爭。”
“你們的運氣不是不好,而是非常糟糕。你們不該在這個時候來這裡,不過誰又能預料到這些呢?”黑瘦小隊長吐出口煙,說道:“不管你們怎麽來的,一會需要靠你們兩個去和複辟軍打,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女人,靠不住。”
魯道夫忍不住問到:“為什麽不一直躲著?在這裡躲到戰爭結束不就可以了?”
黑瘦小隊長抬起眼睛,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魯道夫。
魯道夫也不甘示弱,如果這個小隊長有些別的心思,那這個小隊長也乾到頭了。
在他看來,複辟軍和製憲軍的戰爭,和普通人完全沒有關系,和他們三個外人更沒有關系,何必如此。
但是,魯道夫在黑瘦小隊長的眼睛裡看到的不是敵意,而是嘲諷,似乎覺得魯道夫說的話都是笑話。
如果這個小老頭不聽話,魯道夫有辦法讓他聽話,但是這個小老頭嘲諷他,這種嘲諷無關實力,是來自經驗上的嘲諷,就像魯道夫看那個丟了手雷的孩子一樣,讓他不知道如何應對。
黑瘦的小隊長看著魯道夫身後老的老小的小的民兵說道:“我們不可能藏到最後,這裡不再是科多爾港市,這裡是戰場,還是複辟軍和製憲軍都絕對不會放棄的港口,我們逃不過的。”
魯道夫卻有不同意見:“我認為我們小隊沒必要對著一些陌生人開槍,複辟軍都是厄爾巴合眾國東部大平原上的人,和我們無冤無仇,有什麽理由打生打死?躲一躲,藏一藏,等風頭過去再說,不應該才是普通人的生存辦法麽?”
“你說的對···”黑瘦小隊長不再爭辯:“理想的情況應該是如此,科多爾港人和東部平原上的人原本無冤無仇。可是,仇怨馬上就會找上門。他們有的是辦法讓我們充滿仇恨,
恨平原人,恨複辟軍,恨貴族,這很容易···”漸漸的,炮彈造成的震動傳來,證明戰線在向這裡接近。
房屋被震顫,一束束土從屋頂落下。時間忽然過的很慢,也許十幾秒,也許二十幾秒,屋子裡響起一道響聲。
那兩個小孩在這一刻跌坐在地上,人們向房屋中央望去,臉上的恐懼消失,那不是炮彈,只是屋頂上的一塊抹灰掉了下來。房屋在炮火的震動裡出現了損傷,那塊抹灰不堪重負。
虛驚一場,其他人將舉在胸口的槍又放了下來。
剛剛放松一小下,外面響起的密集腳步聲讓眾人再次緊張起來。
黑瘦小隊長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通過的複辟軍。
前面是9名騎兵,後面是一隊步兵,不知道他們想從這偏僻的地方繞去那裡。
魯道夫盯著小隊長,以防他為了軍功或前途或者其他什麽別的貿然開槍。但是,魯道夫下一刻就明白,他能防住眼前的小隊長,卻防不住藏在其他房子裡的民兵。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槍,槍聲在清脆而明亮。
“哎···開始了···”
黑瘦小隊長歎一口氣,又抬頭看向了天上,天上不遠處有複辟軍的飛艇。
魯道夫忍不住問到:“什麽開始了?”
“仇恨開始了···那是製憲軍派來的軍官開的槍,聽聲音是手槍,不是給我們發的步槍。”
周圍的房子裡,出現稀稀拉拉的槍聲,但是這槍聲明確的告訴複辟軍,這裡有伏擊。
大膽來到敵後方搶佔港口的複辟軍此時無比緊張, 在聽到槍聲的第一時間便開始反擊。他們的馬車上拉著火炮,就地將火炮卸在地面上,開始用火炮轟擊剛剛出現過槍口火光的房屋。
複辟軍是職業軍人,他們的動作是如此快。連續的轟擊中,幾棟房屋瞬間垮塌。
在一棟半垮塌的房屋中,一個漁夫從傾倒的牆角下爬了出來,他在慌亂裡甚至沒有拿槍。但是複辟軍此時怎能分辨這些細節,不是所有人都有4級感應狼瞳。
一把飛斧旋轉著飛來,將那個漁夫的頭劈為了兩半。
複辟軍既保持著以前皇家軍隊的冷兵器傳統,又學會了煉金師的戰爭手段,因此什麽順手用什麽。
魯道夫身後的漁婦忽然瘋了一樣伸手想要拍打隔壁的窗戶,但是被伊馮娜靈敏的攔下了。
“那是我哥哥!那是我哥哥!”
伊馮娜和魯道夫想的一樣,他們想要在這裡躲到戰爭結束,但是她的行為現在反而遭到了這個民兵小隊的仇視。
“我哥哥死了!你為什麽攔著我?”
伊馮娜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黑瘦小隊長將煙鬥收好:“你看,仇恨開始了,他們掌握了道德和正義,知道如何煽動仇恨,沒有人抵擋。”
魯道夫所在的小隊沒有還擊,但是其他民兵小隊卻有人忍不住,先動手了。
於是,科多爾港人,平原人,這些原本毫無關系的人,在今晚成為了你死我亡的仇人。
伊馮娜不得不放開漁婦,因為她就要咬到伊馮娜。
魯道夫看著那個漁婦笨拙的瞄準,笨拙的射擊,雖然很不熟練,但是她的目光裡卻已經滿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