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拿著一個梯子,穿著一身工裝,可以自由的出入絕大多數地方,沒人會攔著你,都以為你是修理工。
阿貝爾議長不幸遇難的第二天的中午,魯道夫穿著藍灰色工裝,腰上掛著一個工具包,橫提著一架梯子,戴著安全帽,向議會的議政廳走去。
今天下午議會將舉行一次非常重要的會議,議會工作人員正在緊張的為會議準備著。昨天半夜,議長失蹤,經過慌亂的一個上午,煉金議會終於確定,議長找不回來了。
圍繞著議長失蹤這件事,議會準備在下午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人們匆匆忙忙走過,沒人注意到一個普通的修理工進入議政廳設備間的側門。
當然,這裡少不了佔卜的作用,這個時間進入議會,正好是獵巫人的換班時間,不會有人來阻攔他。
市政廳魯道夫以前來過,上次來還是領取“法布羅市傑出市民”的稱號。
其實魯道夫很喜歡傑出市民這個稱號,可惜後來煉金議會把這個稱號收回了。
這太過分了,送出去的東西怎麽能收回呢?沒有素質。
議政廳是一座長廳建築,前方的主席台上擺著兩層主席台。高的那一層只有一張主席台,屬於已故的議長阿貝爾。第二層有兩張主席台,其中一張屬於現在的副議長傑姆。
傑姆是前審判署署長,後來高升,成為副議長。
法布羅市只有一位副議長,另一個副議長的位置空著。
原來老托爾是副議長,可惜老托爾死了。托爾的女兒,艾薇成為了托爾貿易公司的總經理。第二個副議長的位置,是留給艾薇的。只等艾薇晉升為4級煉金師,她就可以成為副議長。
這也證明了托爾貿易公司的重要性,這家公司是煉金議會開采魯爾礦區的主體和實操人。
主席台的對面,是逐層升起的議員池座。
法布羅市擁有50多名議員,這些議員控制著法布羅市的貿易公司、建設公司、醫院、學院、血液中心等所有掙錢的公司,是整個法布羅市真正的主人。
池座升到最高的地方,已經有二層樓那麽高。池座上方還有很高的空間,整體大約相當於三層建築的高度。
魯道夫的身份,當然不配出現在議政廳內,他一個修理工,老老實實的進入了設備間,然後在設備間內上了三樓。
議政廳的頂棚上還有不少設備,例如消防水管,線路等。
待在設備間三層,魯道夫一會會在這裡繼續給煉金議會上對抗,讓他們明白人心的險惡和社會的複雜。
等著無聊,魯道夫趁沒人去茶水間拿了一杯咖啡,回到了設備間。沒人看到就不算偷,只能算拿。
下午2點半,議員們陸陸續續進入議政廳,3點會有法布羅市煉金議會的重要會議。
很快,高高的大廳內座無虛席,議員們惶恐的坐在位置上,不停用爭吵和喊叫來掩飾自己的恐懼。
他們怎能不恐懼,議長又死了,每次法布羅市的災難,都是從死議長開始的,這哪家議會能扛得住。
不過他們的爭吵起不到什麽作用,死的是5級煉金師,這些低等級的煉金師議員很多都是大人物的代理人,大人物都死了,他們又能做什麽。
議政廳的側門打開,傑姆副議長站在門口,盯著他對面的主席台,站了數秒鍾。那糾結的神情,仿佛他要去的不是主席台,而是斷頭台。
所有議員瞬間安靜下來,盯著側門裡的傑姆副議長。直至副議長調整好情緒,向主席台走去,議員們才再次陷入爭吵。他們不時向副議長看去,
形勢如此危急麽,副議長連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阿貝爾議長現在的狀態是失蹤,失蹤兩年後才能宣告死亡。因此,阿貝爾議長會以失蹤的狀態存在很久,兩年後,議會才會宣布他光榮的為煉金師的事業獻身。
前天晚上,輪班的獵巫人小隊趕到議長的宅邸,卻發現宅邸內外安靜的可怕。獵巫人馬上開始調查,卻發現議長和三個獵巫人小隊消失的無影無蹤。
維希郡流傳著一個說法,維希郡危險系數最高的職業,不是直面巫師的獵巫人,而是法布羅市煉金議會的議長。
傑姆副議長昨天準備好了所有現金,準備去郡城活動一下,讓自己能盡快成為郡議會議員,不要再待在這危險的法布羅市。
坐在主席台上後,傑姆副議長鐵青著臉,沉默的盯著眼前的報告。可是又能看出什麽呢?誰也不知道議長到底去了哪裡。
茶水間裡,經過獵巫人的檢查後,女實習生用盤子端著一杯咖啡送上了主席台。
咖啡被放在傑姆副議長的左手邊,上面飄著嫋嫋熱氣。
設備間的三層內,魯道夫喝光了最後一口咖啡,從小觀察窗裡看著下方的傑姆副議長。
池座側方的座位席裡,坐著沒有投票權的列席人員,其中地位最高的,是最前方的薩萬子爵。
薩萬子爵手中同樣有一份報告,審判署出具的議長失蹤報告。
如果是在以前,審判署不可能和他共享如此重要的文件。現在他不想看,可是審判署非要給他。
沒辦法,薩萬子爵是3級騎士,可以當做4級使徒的3級騎士。
眾多議員有時候看看主席台上的傑姆副議長,有時候看看薩萬子爵。
在三樓的設備間裡,魯道夫也看了眼薩萬子爵。
當初覺得不可高攀的大人物,尊貴的子爵大人,和陷害魯道夫後不聲不響死去的保盧斯子爵一個等級,3級騎士,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魯道夫忽然覺得,他離開的這一年半,法布羅市的變化並不大。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像魯道夫一樣擁有如此快的進步速度。
薩萬子爵轉頭,和後方的三名男爵之一說道:“詹妮弗男爵,現場有毒素的痕跡嗎?”
詹妮弗知道薩萬子爵是什麽意思,她回道:“沒有證據,議長宅邸的每一寸地面都被搜過,沒有落在地上的毒液。天蠍巫師能下毒,也能解毒。天蠍巫師的毒素是星力,只要消除星力,毒素便會消失,只能通過屍體的症狀看是不是中毒,可是現場沒有屍體。”
不怪薩萬子爵一直懷疑,從昨天懷疑到現在。上幾位議長和副議長都死於天蠍巫師熔爐魯道夫手中。
無論魯道夫如何小心,只要法布羅市的議長死了,他都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在熔爐離開的這一年多裡,凡是煉金議會遇到的大事件,熔爐都是嫌疑人,這一次也不例外。
昨天一天魯道夫非常苦惱,這些人怎麽胡亂懷疑人呢,沒有證據就想把罪名安在魯道夫頭上,他們···猜的真準。
詹妮弗定定的盯著台上的傑姆副議長,心裡也很希望魯道夫能回來。
傑姆副議長一直將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貴族席位上,他注意到了詹妮弗的視線,轉頭看了詹妮弗一眼。
詹妮弗絲毫沒有退讓,和傑姆副議長對視著。
傑姆副議長忽然有些心虛,沒有底氣,轉移了視線,此時不能激化與貴族的矛盾。
這一年來,屬於貴族的朗多貿易公司和屬於煉金師的托爾貿易公司競爭激烈,雙方互不相讓。
托爾貿易公司銷路非常好,無論產出多少礦產,厄爾巴煉金議會都願意全部吃下。
相反,朗多貿易公司在銷路上不是很暢通。
貴族們想把礦產賣給厄爾巴王室貴族,可是王都最高煉金議會上議院制定了法案,禁止與厄爾巴王室貴族之間的任何貿易,宣布製裁厄爾巴王室。
朗多貿易公司的銷售遇到問題,這讓薩萬子爵和子爵身後的那些大貴族非常不滿意。
現在阿貝爾議長死了,傑姆不想再激化矛盾。
連薩萬子爵都注意到了傑姆副議長的躲閃,他轉頭和其他男爵說道:“傑姆這個草包,他有什麽能力?他能處理得了現在的局勢?他沒這個能力。”
男爵們還只是微微嘲笑,身後的十幾名騎士已經哄然大笑。
一時間,列席貴族的方向引起了其他議員的注意力,不需要證據也知道貴族們又在嘲笑議會,如同一年多前,昆特議長死的時候一樣,貴族們也在各種場合嘲諷議會。
議員們怒視著貴族的方向,可是貴族們並不害怕。
貴族裡的鷹派早就鼓動周圍的貴族騎士,既然厄爾巴王室能反攻煉金議會,加洛林王室為什麽不可以?
某種程度來說,騎士不僅是貴族,也是職業軍人,只有在戰爭中才能大批量的晉升,長久的和平只會讓騎士整體實力越來越差。
主席台上的傑姆副議長才說道:“安靜!”
所有人看向傑姆副議長,傑姆有些詫異,他以為議政廳內還會喧鬧很久,他只是輕微喊一聲,所有人便安靜下來。
議員們早就注意著主席台,很多人都好奇,阿貝爾議長死後,議會到底該何去何從。
“審判署已經派出信使,將這裡的消息上報給維希郡議會,議會馬上會派出支援力量,前來處理議長失蹤事件。”
眾議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只能這樣,尷尬的等待。
“謀害阿貝爾議長的凶手,可能是看不慣法布羅市繁榮發展的蛀蟲!”
傑姆沒有看向貴族,可是大家都知道,所謂的“蛀蟲”說的就是貴族騎士。
“可能是厄爾巴王室派來的刺客!”
法布羅市的名字現在越來越響亮,作為維希郡最大的礦業城市,承擔了支援厄爾巴煉金議會非常重的支援任務。
“也可能是法布羅市的陰雲,惡劣的犯罪分子熔爐···”
傑姆副議長很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他現在非常後悔成為副議長,當初費盡心機成為副議長又是為了什麽?
今天早上,他的夫人一直哭,一直哭,因為他的夫人明白,最壞的結果就是熔爐真的回來了,以熔爐盯著議長殺的慣例,下一個受害人很可能就是傑姆副議長。
他的夫人說,她可沒有阿貝爾夫人那麽堅強,阿貝爾議長死後,議長夫人沒有掉一滴淚,只是皺著眉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傑姆繼續說道:
“為了保證你我的安全,從今天開始,製憲軍56團,蓋頓上校將坐鎮法布羅市,在郡議會的獵巫人到來前,他將負責法布羅市的安全!
蓋頓上校正在阿貝爾議長家,處理議長的後事。
大家不要自亂陣腳。”
阿貝爾議長和蓋頓上校私交很好,因此沒有來參加議會的會議。
一名男爵還悄悄問子爵:“子爵大人,真不是我們乾的嗎?”
“想什麽呢?我們還沒必要和煉金議會撕破臉,反攻煉金議會可沒那麽簡單,厄爾巴王室那麽強,現在都打成了焦灼的持久戰,更何況我們。”
傑姆副議長繼續說:“製憲軍56團的駐地將從郊外的軍營改為議會,這裡將被軍事托管。
蓋頓上校的銀色火焰號,戰鬥力非常強,連5級血族和5級狼人都不是銀色火焰號的對手。
煉金議會的尊嚴不容褻瀆,我們將用最猛烈的報復,讓敵人明白煉金議會的強大!”
副議長的慷慨激昂,銀色火焰號的戰績,給了議員們信心。
說的像真的一樣,魯道夫都有些害怕了···
“想想死在銀色火焰號手中的5級血族雷弗諾!音爆閃現也無法逃過火箭彈的追擊!
想想漫山遍野的狼人屍體,再多的敵人都不是銀色火焰號的對手!
蓋頓上校還說, 如果有需要,他會向軍方申請支援!
法布羅市煉金議會的尊嚴,最後將以送敵人上火刑柱為結束!
真理掌握在煉金師手中!”
一時間,所有的議員都拚命鼓掌,大喊著:
“真理屬於煉金師!真理掌握在煉金師手中!”
傑姆副議長滿意的看著議政廳裡重新凝聚士氣的議員,他端起咖啡,準備提提神,然後安排接下來的應急預案。
主席台的天花板上,有三排燈具,此時一條半透明的星光水色,從一根橫杆上探出身體,這根橫杆本來是用來懸掛這一排的吊燈的。
一滴毒液從毒牙上落下,精準的命中了咖啡。
在議員們的歡呼中,傑姆副議長輕微咳嗽一聲,身體向前倒去,重重的趴在主席桌上,咖啡灑了滿桌。
議政廳陷入了沉寂,這一刻,時間仿佛變慢。
8名獵巫人從側門衝出,衝向了主席台。
打開的側門裡,兩名獵巫人將端送咖啡的女實習生抓住,雙手反綁向身後。
女實習生痛哭起來,她看向她的父親,一名議員。
議員們有的呆滯在座位裡,有的雙手抱頭,難以置信的站了起來。
一直擔心丈夫的傑姆夫人從側門衝出來,搖晃著她的丈夫。
薩萬子爵目瞪口呆,看著口吐紫沫的傑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議政廳當著眾人的面毒死副議長,這真的好嗎?
此時,一盞燈亮起,燈泡上的字被照在了主席台後面的牆面上:
“法布羅市不允許出現議長---某傑出市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