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嚴仞的反應如此激烈,一旁的寧晗大惑不解:“靈霄太玄令?那是什麽?”
司寇松遠遠地觀察了好一陣子,緩緩道:“有點像法器,但是表面上似乎又沒看到什麽陣紋…”
須安察言觀sè,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道玄真君,這靈霄太玄令究竟是何物,為何我等都從未聽說過?”
“信物!”短暫的失神後,嚴仞恢復了一貫的深沉,淡淡地回答道,“傳說中的信物!”
“如此說來,此二人果真出身於我道門一脈?”顧敬軒反應最快,頓時就sè變道。
“傳說中的信物?”褚江流乾咳一聲,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老朽怎麽沒聽說過?”
“靈霄…太玄令...唔,貧道好像也全無印象呢…”司寇松也緊接著搖頭道。
“無極宗特有的信物,咱們沒聽過也很正常。”寧晗釋然地笑笑。
“不!”李淳風雙眼微微眯起,厲芒掃過顧敬軒,褚江流等人,忽然旁若無人地輕吟起來,“靈山會上笑傳心,霄漢年年望後塵,太史新年瞻瑞氣,玄成世業是陶鈞,令威仙人歸故林。”
“靈霄太玄令是人間道五大仙家道場共同頒布的信物,一共有三百六十枚,持之即可獲取任一道門宗派無條件地支持。”惜字如金的李淳風難得一次解釋這麽多。
“相應的,作為補償,出手相助的道門宗派可以持此信物派送一名弟子到任一仙家道場裡遊學一百年!”嚴仞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看得出來,他動心了。
“道玄真君,爾等可願奉令?”庚元龍直至此時方才再度出聲,他高擎起手中的六角令牌。神sè肅然,聲音也鏗鏘有力。
“吾等謹遵仙令!”幾大道門的領袖人物爭先恐後地稽首作揖道。
“很好,我要你們即刻出手,踏平陽明山,血洗九幽門!” 庚元龍與湛伯陽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滿含殺意的眼神。
“尤其是這個姓將的小子,絕對不能留!”湛伯陽的眼中滿溢著憤恨和怨毒之sè,惡狠狠地補充道。
“那麽李黛眉呢?”嚴仞的瞳孔微微一縮。
“李姑娘是天人道的謫仙,自然另當別論!”湛伯陽嘿然笑道。“除此之外,我那小弟子孟天翔和老庚的二弟子閆廣平也早已歸順了道門,嘿嘿,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不錯!還有哪位弟子想要棄暗投明的,趕快站出來!”庚元龍面容轉冷。一字一頓地沉聲道,“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在這種時候來這麽一手,他的用心險惡無比:若是九幽門滿門忠烈,人人都存了以身殉魔的大覺悟,那麽這句話就算是最後的通牒,而反過來。只要有一個人因為貪生怕死而改換了門庭,就必然會對剩下的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迅速地撕開心志不堅者們的脆弱心防,從而引發出後果難以估量的連鎖效應!
所以他話音未落。九幽門的幾位長老就群相聳動,一個個都怒瞪著雙眼,迫不及待地想要出言反駁。
“真金不怕火煉!”然而,沒等他們開口。鏡夜音那略帶沙啞的磁xìng聲音就在識海中響了起來,“不要說話。不要勸阻,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等待他們的魔心做出最後的選擇!”
氣氛凝滯,面臨抉擇的弟子們不約而同地低垂著頭,沉默著想著自己的心事。
這是一個無比艱難的選擇:堅定不移地站在九幽門一邊,就將承受道門九大宗派的雷霆之怒,結局肯定是九死一生;可若是追隨庚元龍湛伯陽等人叛教出門,就必須丟棄此前的修為和信仰,心境大損,就此止步長生之路。
怎麽辦?
是要後退一步,放棄掙扎,繼續苟活?
還是勇敢面對,破釜沉舟,砸碎枷鎖?
“哈哈哈,還有什麽好猶豫的?不歸順就是死路一條!”一聲長笑打破了四周圍的寂靜,唐經天飛揚跋扈地高呼道。
“不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軒轅霸冷喝一聲,不耐煩地敦促道。
“歸順,在魔門待著就只能藏頭露尾,連個真面目都不能輕易示人!如此憋屈的修行之路,又如何能走到盡頭?”孟天翔一番話說得語調鏗鏘,字字有力,絲毫沒有半分背叛師門的羞恥感。
“孟師兄所言甚是,坦坦蕩蕩的陽光大道就在眼前,師兄弟們快做決定!”閆廣平也不甘落後地接口道。
“好!以後就要多蒙庚,湛兩位仙長的關照了!”一個身材瘦小的東浮山弟子率先站了出來,氣得呂述元火冒三丈,七竅生煙!
“師父,你渡了小師弟都不渡我,真是太讓弟子傷心了!”周皓嘿嘿一笑,也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
“師父,弟子也還想繼續侍奉您老人家。”吳逸明緊緊糾著的眉頭驟然展開,施施然地走到了庚元龍的身邊。
就這樣,一旦有人起了頭,還在猶豫不決的人就一下子沒了心理障礙,紛紛爭先恐後地往庚元龍和湛伯陽的身畔聚攏過去。
靳冰月,郭誠,茅強,魚浩蕩,宋金鑫…這些來了不過才一兩年的新晉弟子們本來就對宗門沒有太深的感情,很快就在生死存亡的巨大考驗下敗下陣來。
周飛宇,黎玉堂,塗畫非…慢慢的,連資深的內門弟子,掌教真人的親傳弟子和傳法殿執事等地位相對重要的人物也開始紛紛叛變了!
一個接著一個,東首的人越來越少,好死不如賴活,在即將到來的死亡威脅面前,沒有幾個人能鼓起面對的勇氣。
“米老板,你也要去那邊嗎?”看著米玄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宗門弟子的隊伍,將岸忍不住開口問道。
“難道你打算留在這裡等死?”米玄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回頭。
“等死?”少年微微一愣,搖頭道,“不!我只是選擇了和宗門一起面對劫難而已!”
“笑話!”孟天翔不屑地嘲諷道。“兩邊的實力對比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小子還要硬逞口舌之利,真是不知死活!”
“是啊,死到臨頭了還要嘴硬,那就怨不得別人了!”吳逸明也不失時機地開口幫腔道。
“事實勝於雄辯!”閆廣平冷哼一聲,沉聲道,“你們睜大了眼睛看看清楚,除了幾個又臭又硬的老家夥,就你們天泓山一脈的弟子最死腦筋!”
的確。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除了掌教真人,剩下的四峰首座和幾個長老,幾乎所有的二三代弟子都聚在了庚元龍和湛伯陽那一邊,只有幾個極為忠心的一代弟子和天泓山一脈的四個弟子留了下來。
“哈哈哈。廣平說得好!”庚元龍仰天長笑,豪情奮發,接著笑聲攸止,面容變得無比冷酷,一字一字地恨聲道,“漆雕塵,你的徒弟們倒是忠心的很…可惜。他們馬上就都要為這個即將滅亡的魔道宗門殉葬了!”
“道玄真君,時候到了,準備動手。”湛伯陽瞳孔變縮斂窄,冷冷地瞪著漆雕塵師徒幾人。
“這個丫頭我無極宗收了。至於剩下的人麽…”嚴仞說著,凌厲的目光掃過僅剩的十幾個九幽門門人,嘴角掠過一絲冷酷的笑容,“給你們十息的時間自行了斷。動作快點,今兒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大言不慚!”沉默了許久的鏡夜音淡然一笑。神sè從容,無驚無怒。
“漆雕師侄,你的弟子收的不錯,調教的也很好。”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這個面容灰敗枯槁的九幽門第一高手卻在說著一些毫不打緊的閑話,“宗門要想繼續傳承,最重要的就是這種心志堅定,有責任有擔當的火種。”
“師叔,你的意思是?”漆雕塵的臉sè忽晴忽暗。
“你帶著這幾個孩子走,這裡我一個人就足夠應付了!”天上新月當空,繁星點點,仰望著壯麗迷人的夜空,鏡夜音踏前兩步,山搖地動,風雲也為之變sè!
“只有九大門派是…嘿嘿,太一宮的人倒是識進退的很哪!”他的雙手猛地張開,身形忽然消失。
好快!縮地成寸!
嚴仞的瞳孔驟然擴張,他眼前的空氣陡然扭曲,一道漆黑如墨的虛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面前。
一滴黑水漫溢在虛影的指尖,晶瑩剔透,幽光閃亮。
強烈的危機感,驟然浮現在他心頭。
嚴仞臉sè微變,沒有一絲遲疑,手中的拂塵爆綻一團火焰,如同閃電般,迎向那滴充滿危險氣息的黑水。
與之前的五彩霞光不同,此時的火焰,幽紅如蓮。
南明離火!
不是凡火,不是天火,也不是業火,離火就是八卦中“離”位而出的真火,離卦位於南方,按照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順序,南明離火又被稱為朱雀真火,焚天熾地,擁有超乎想象的恐怖破壞力!
南明離火霸道強勢,氣勢洶洶地將黑水團團包圍,焰光大熾,瞬間爆綻開來,衝天的火光遍照四野,恍若朱雀臨世,鳳凰涅槃一般璀璨絢爛!
“去死!老魔頭!”嚴仞放聲狂笑。
這團火焰,威力驚人,難度亦高得驚人。以他如今的實力,南明離火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使出。這次在強烈危機感的逼迫下,成功用出,他心中的狂喜可想而知。
去死!
看到無數暗紅sè的焰芒在鏡夜音的指尖處暴綻,他知道,對方死定了!
沒有人能夠正面接下這一招!
心情大定的嚴仞,充滿期盼地注視著,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會把這個可惡的魔頭燒成飛灰!
一切都結束了!
忽然, 他看到一點幽暗如夜的寒芒,忽然從火焰的中間冒了出來,他的心臟不由一跳,等等……
轟!
寒芒yīn寒刺骨,勢若千鈞,在無比勁急的罡風聲中,迎面飛入了他的胸口!
“不!這不可能!”指甲蓋大小的黑水輕而易舉地撕破了他的天師萬靈袍,擊穿了罩在內衣外面的七曜玄龜護心鏡!
“連南明離火都無法焚化,這到底是什麽水?”嚴仞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的身體被擊穿,五髒六腑也被震得支離破碎,滴水之威,竟至於斯!
“兩生花開兩生悲,忘川河水洗前塵!這是九幽之下的黃泉真水!怎麽樣,滋味不錯?”鏡夜音的眼中寒芒一閃,負手而立,任由那一滴清澈透亮的黃泉真水從嚴仞的後背穿透出來,毫無滯澀地落在了地上。
ps: 感謝歸月燕兄弟的打賞,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