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貝恩哈德大主教到了。”

　“請他過來吧。”

　剛剛陪同祖父奧爾夫散步完的羅爾斯朝著王室管家揮了揮手，看著頭髮花白的王室管家轉身離開，不由得有些頭疼。

　他倒不是頭疼貝恩哈德大主教的來訪，而是頭疼於岡薩雷斯家族往年太過低調，除了每年的一些必要性活動外，其余時間都處於一種近乎沉默的狀態。這導致王室連正式的發言人都沒有，而隻通過王室管家，是很難準確傳遞出他的真實想法。

　而羅爾斯之前就有增加一位王室發言人的想法，來幫他處理一下和內閣成員、手握大權的下院議員的溝通問題，比如選擇一位向自己靠攏的貴族，但仔細考慮了一下，發現現在還不是時候。

　盡管他這位新國王登基後的一些“出格”行為引起了關注和討論，但那隻局限於上院貴族和普通民眾，對於真正手握大權的下院議員和各部部長來說，這些並不算什麽，都不能算作談資。

　知識教會已經把這些人寵壞了！

　更重要的原因在於，羅爾斯發現自己是很難影響到他們的，論專業領域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他們，而外行插手內行這種事情在馬錫這樣以追求知識的國度裡是最令人厭惡的。

　這些人連和新任國王單獨交流都不怎麽願意，更別說和國王的發言人溝通了。

　所以，羅爾斯也只能等待未來更加合適的機會出現。

　沒過一會兒，穿著素白長袍，上面用黃銅絲線勾勒出“全知之眼”、星座象征符號、數學符號等等紋飾，戴著主教帽的貝恩哈德大主教走了進來，朝羅爾斯點頭致意。

　羅爾斯起身，同樣回以致意後請這位溫斯頓大主教坐下。

　貝恩哈德看上去大概在四十歲上下，身材中等，高鼻梁，沒有留胡須，因為眼袋較深較大的緣故，讓他的眼睛較為細長。從幾次交流來看，他並不算是傳統的知識教會神職人員，不會給人以傲慢感，反而頗為爽朗大方。

　這可能源自他牧師出身，也有可能和他研究的方向有關。這位大主教是海洋方面的專家，氣候、生物、資源都在他的研究范圍內，羅爾斯很懷疑這位大主教究竟見過幾次海。

　不過對於他的到訪，羅爾斯是早有準備的。

　兩人聊了沒幾句，就直接進入了話題。

　“陛下，最近很關注農業方面的問題?”

　“嗯，畢竟馬錫的經濟還是很仰仗農業的。”羅爾斯身子向後靠著椅背，“大主教是來詢問我派人到倫堡和塞加爾去收購小麥的相關事情吧。”

　他在兩周前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讓塔瑪拉家族出手收購即將收獲的小麥，主要目標其實是在魯恩，但那裡有他的特意要求，所以很隱秘。但倫堡和塞加爾方面就不一樣了，兩國本身面積也不是很大，農業同樣也是經濟支柱，根本瞞不過知識教會的眼睛。

　事實上，他也沒有要欺瞞的意思，甚至是主動在向知識教會告知這件事。

　“陛下應該不是在為魯恩籌集糧食，那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這件事不由得知識教會不重視，農業是三個國家的經濟支柱，如果出了問題，那後果自然是很嚴重的。

　“當然不是，如果魯恩需要更多的糧食，完全不需要通過我。”

　羅爾斯搖了搖頭，話鋒一轉:

　“不知道貝恩哈德大主教怎麽看現在的局勢，我是指全世界。”

　“全世界的局勢?”

　貝恩哈德用大拇指在眼袋上劃了劃，這是他陷入思考的標志。

　作為研究海洋方面的學者，他對世界各地局勢的了解是有的，畢竟在陸地戰爭不爆發的前提下，海上力量就成了大國展示力量的手段。

　最近一年多以來，無論是魯恩和弗薩克的東拜朗海戰，還是魯恩海軍與海盜的羅思德海戰，甚至是前兩周的海盜之間的狂暴海邊緣海戰，都在貝恩哈德的關注范圍內。

　他最早認為魯恩在東拜朗失利後，應該會對弗薩克進行報復，但魯恩卻借此開始內部改革，鐵甲艦、政府雇員法桉，可最近又頻頻陷於各種麻煩爭端中，包括但不限於王位繼承權、兩黨競爭等等。

　在他看來，只有等魯恩七八月完成大選換屆後，或許才會有真正的爆發，這也符合他利用自身能力觀察命運變化的結果。

　“魯恩的局勢有些複雜……”

　貝恩哈德大主教並不擅長政治，或者準確地說馬錫都沒有擅長這方面的學者。

　“不，魯恩雖然局勢有些複雜，但總體還是向上的，矛盾也在逐漸緩解，爆發問題的可能性不高。反而是弗薩克帝國，問題更大。”

　弗薩克帝國雖然是北大陸強國，但無論是政治、經濟、文化都脫離主流，一向不怎麽受弗薩克之外的人關注。

　“你是指弗薩克帝國會因為自身問題，而去進攻魯恩?”

　貝恩哈德雖然不擅長政治方面的問題，但同樣智慧過人，知道這並非不可能。至於說為什麽弗薩克不去進攻明顯國力更弱的因蒂斯，那就是信仰和利益之爭了。

　弗薩克和魯恩、因蒂斯所組成的三國殺，是北大陸戰爭的主旋律。

　盡管羅爾斯是這麽說，但要不是確定黑夜女神已經拿到“死神”唯一性，他也不能確認弗薩克會不會因為內部矛盾爆發而開始戰爭。

　盡管知識教會擁有諸多“預言家”，可對戰爭的態度還是很謹慎的，也無法真正預見戰爭是否爆發，因為涉及的因素太多了。即使是擁有“賢者額飾”的“預言大師”貝爾納黛，也只能預見貝克蘭德會有大事件發生，認為戰爭會由魯恩一方開始。

　有了這個說法，貝恩哈德大主教也陷入了沉默，馬錫作為小國，一旦開啟戰爭，那主動權就不站在他們這裡了。

　“陛下認為這會席卷整個北大陸嗎?”

　如果只有弗薩克和魯恩，那馬錫還有可能不被牽扯進來。

　“大主教，您太高估我了。”羅爾斯攤了攤雙手，“我的妻子是魯恩公主，兩國剛剛聯姻不久，我必須把所有因素考量進去。即使我所說的不會發生，明年我們同樣可以把這部分糧食出售給魯恩。”

　貝恩哈德點了點頭，這的確沒有什麽問題。更何況，羅爾斯收購糧食的資金又不是來自馬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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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主教閣下，事實上，我們可以能做得更多。”

　羅爾斯特地派人跑到倫堡和塞加爾去收購小麥，自然不是為了那點小麥，費內波特的要更便宜，產量更大。他是想以此來讓倫堡、馬錫、塞加爾三國進行更緊密的聯系，形成一個統一的聯盟。

　盡管三國同源，又都信仰知識與智慧之神，可畢竟是三個王室，三個國家，一旦戰爭發生，那問題就會出現。

　三國的地理位置幾乎持平在一線，被稱為中南諸國，倫堡和塞加爾比鄰，費內波特各有部分領土伸入倫堡西側和塞加爾東側，將馬錫王國與倫堡和塞加爾分隔開來，很容易陷入各自為戰，最終互相拖後腿的情況。

　當羅爾斯提出這個想法後，貝恩哈德呆滯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

　“陛下是想要成為這個聯盟的領導者?”

　他直接看出了羅爾斯的意圖。可他實在無法想象羅爾斯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聯盟的事情自然是可行的，但無論是從地理位置還是政治意義上，馬錫都不可能成為這個聯盟的領導者，倫堡王國才是最有可能的。

　盡管教宗阿爾伯特·門多薩是支持羅爾斯的，但知識教會的總部依舊是在倫堡首都艾薩拉。

　“我只是提議。”

　羅爾斯是故意表現出這種意圖的，但他知道在戰爭真正爆發前，聯盟是不可能成立的。不過戰爭一旦開始，他就可以借此直接提出形成一個戰時聯盟，成為這個聯盟的領導者，否則他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在弗薩克和魯恩戰爭爆發後，因蒂斯是持觀望態度的，費內波特則很快加入了戰爭，但目標是倫堡、馬錫、塞加爾。

　盡管費內波特在北大陸四國中實力最弱，但綜合實力還是要強於倫堡等中南諸國的，特別是中南諸國北面是虎視眈眈的因蒂斯。而且，為了不讓亞當成神，風暴教會實際上對戰爭相當克制，魯恩也不會有援助。

　這就導致倫堡、馬錫、塞加爾一面要面對費內波特，一面要防備因蒂斯。在軍事力量本就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局面可想而知。

　不過這對羅爾斯是有利的，他的妻子是魯恩長公主，馬錫又和魯恩比鄰，即使沒有魯恩軍隊支持，但能拿到軍事物資的支援也是很好的。更重要的是，如果羅爾斯成為聯盟的領導者，那對他登上魯恩王位是非常有幫助的。

　甚至，他可以依仗這個優勢，來逼迫魯恩一方。

　但羅爾斯和貝恩哈德的交談就到這裡結束了，因為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價值，只有到羅爾斯的“預言”成立後，這次交談才會有意義。這位溫斯頓大主教已經同意，會將這次交談上報給阿爾伯特·門多薩冕下。

　與此同時，在貝克蘭德西區，加頓街45號，一位客人站在了羅爾斯·阿德裡安家門口。他白色襯衫下擺沒有扎起來，黑發綠眸，容貌俊美，頭髮略長，顯得凌亂不羈，但卻有著異樣的美感。

　黑夜教會，倫納德·米切爾。

　管家奧格斯特出來，面帶微笑地將他迎了進去，將其安排在了大會客廳。

　“很抱歉，米切爾先生，我剛才有些事情在忙。”

　羅爾斯腳步輕快，但依舊頗有風度，下樓梯時依舊目視前方，似乎絲毫不擔心自己會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下來。

　“沒關系，我也沒有等太久。”倫納德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羅爾斯目光落在了茶幾上的熟悉鐵盒上，擺了擺手，讓貼身男仆和管家離開了會客廳。

　“我都差點忘記，還有一件任務委托給你了。”他邊說邊走向沙發，姿態悠閑地坐了下來，“看來調查失敗了?”

　一個多月前，因為威爾·昂賽汀和帕列斯·索羅亞斯德的鬥法，把羅爾斯波及了進來，他順勢委托了倫納德調查夏洛克·莫裡亞蒂，並將“靈魂歌者”借了出去。

　“是的，很抱歉，我並沒有調查出什麽結果。”盡管調查出來夏洛克是克來恩，倫納德也不能告訴羅爾斯。

　“是沒有調查出結果，還是根本沒有調查。”羅爾斯端著茶杯，嘴角翹起，“我的消息要是沒有錯的話，你最近應該不在貝克蘭德，一周前才回來。”

　是十天前……倫納德輕咳一聲:

　“我在離開前，已經嘗試了各種辦法，回來後又繼續調查，但還是沒有調查出來。”

　“唉，我是早該向聖安東尼閣下申請，換一個人調查的。”

　羅爾斯放下茶杯，拿起裝有“靈魂歌者”的鐵盒，打開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嗯，看上去還不錯，總算有完成的任務了。”

　除了調查夏洛克·莫裡亞蒂外，他還讓倫納德搜集靈體喂養“靈魂歌者”，以此降低它的副作用，而且價值至少增加了上千鎊。

　羅爾斯能隱隱察覺到自己手裡的“靈魂歌者”應該是被“寄生”了，一條“時之蟲”的價值一兩千鎊還是有的，如果做成“竊運者”符咒，再次翻倍也沒什麽問題。

　見羅爾斯態度有所改變，倫納德松了口氣，連忙道:

　“不知道我能不能提出一個冒昧的請求。 ”

　“知道冒昧，那還要提嗎?”羅爾斯一句話，險些噎死倫納德，讓他連聲咳嗽了幾下，“我知道你的想做什麽，但我認為你出不起我要的價格。”

　覺得有希望的倫納德眼前一亮，急道:

　“你需要多少金鎊?”

　“哈哈哈……”羅爾斯靠著沙發，連連搖頭，“你為什麽會以為我需要金錢?我雖然還沒有成為霍爾伯爵那樣的大銀行家，兩三萬鎊對我來說也算不上什麽。”

　兩三萬鎊?

　倫納德眼睛瞪大，對應“2”級封印物的非凡物品的價格雖然能達到這個層次，可那也基本上要是極其稀有和強大的，至少像克來恩的那隻手套，或者是塔羅會“魔術師”小姐給他介紹的“來曼諾的旅行筆記”那樣。

　“靈魂歌者”是肯定達不到這個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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