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陸諸多國家之間的關系其實相當微妙，魯恩和費內波特的王室都掌握“仲裁人”途徑，弗薩克和因蒂斯則是“獵人”居多，但彼此之間卻很少有碰撞，因為這受到七神教會與七神信仰的影響。

　戰神和黑夜女神，永恆烈陽和風暴之主，這種特殊關系使得從第五紀元以來，北大陸戰爭大多是以三國之間的碰撞為主。

　但最後犧牲最大的卻是費內波特，硬生生地被割走了領土，倫堡等中南諸國獨立了出來。不過中南諸國獨立後，和費內波特的摩擦卻很難引發大規模戰爭，只有等魯恩、弗薩克、因蒂斯的三國殺出現後，才會加劇。

　魯恩和因蒂斯因為有蒸汽教會共同傳教的因素在，彼此之間多有聯姻，但那更多集中在貴族階層，歷年的戰爭和宗教影響使得兩國民眾關系很差，寧願對弗薩克展示好感也不對彼此。同時，這種民眾態度也間接影響到了信仰永恆烈陽或風暴之主的貴族。

　可事實上，在集體利益上，魯恩和弗薩克之間矛盾更大，因為“二十年戰爭”的失利，魯恩至今沒有奪回屬於自己的蘇尼亞島，使得自己的大片的殖民島嶼，以及中北部港口一直處於被威脅的狀態。

　當然，還有一條理由，也使得魯恩和因蒂斯的民眾關系惡劣，那就是羅塞爾·古斯塔夫。

　魯恩人、特別是貝克蘭德人對於羅塞爾大帝的感情是複雜的，崇拜是肯定，但對其將因蒂斯帶到北大陸最強國就比較厭惡了，有種為什麽他是因蒂斯人而不是魯恩人的想法。但對他被因蒂斯人推翻，則又抱著嘲諷的態度，當然主要譏諷對象是因蒂斯人。

　羅爾斯和哥溫頓、希伯特又聊了些關於繪畫的一些話題，但像摩裡斯提到的水彩和油畫的問題，根本不在他們的討論范圍內，他們不在乎這些。

　“……我剛才魯恩助學基金那裡過來。”羅爾斯將目光移到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希伯特身上，“希伯特勳爵的妹妹也在那兒……”

　“父親想要妹妹多增加一些見聞和經歷，畢竟她已經成年了。”希伯特露出微笑，但隨即像意識到什麽似的，盯著羅爾斯，“但我總感覺她還像沒長大一樣。”

　呵呵，應該多增加見聞和經歷是你才對……察覺到他目光中蘊含意思的羅爾斯一副我也這麽認為的樣子。

　“哈哈哈，我能理解霍爾伯爵的想法，特別在德麗娜出嫁後，我也是有些……”哥溫頓搖了搖頭，似乎對妹妹遠嫁很不舍。

　德麗娜可是很想遠離你們的……羅爾斯瞥了哥溫頓一眼，雖然德麗娜表現得和哥溫頓關系很好，但他還是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隔閡很大。

　三人各自來了一番表演後，話題也逐漸被打開了，主題逐漸走向了宏大。雖然按照魯恩的傳統，這種私人性質的交談或者說是宴會，是很少談論政治話題的，但男人之間怎麽可能不涉及到這些，最多是注意一下，不談到涉及到對方政治黨派和主張而已。

　“……國防部最近提供的蒸汽戰車，據說效果很好，要大規模列裝。”哥溫頓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只是聽說它的速度太慢了，自重又大，很難起到追擊作用。”

　希伯特神情僵硬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笑臉。蒸汽戰車是菲利普·尼根在推動的，拉攏了一批皇家陸軍中高層將領，這對新黨是有一定打擊的。

　“我見過幾輛最初級的蒸汽戰車，我覺得可以將它當成能移動的炮擊陣地更合適，速射一兩輪後，直接轉移。或者在陣地進攻時，掩護士兵，摧毀堡壘。”

　蒸汽戰車還是羅爾斯讓菲利普用來拉攏皇家陸軍的，自然是很了解的。但這種詭秘版坦克和他前世的坦克差距還是很大，速度慢到不重要，畢竟這種東西最早發明出來就不是用來追擊的。

　但續航能力真的太差，安全性也好不到哪裡去，很容易被直接從煙囪管那裡直接引爆，極其不穩定。

　“這倒是個好辦法！”

　哥溫頓眼前一亮，興致勃勃地拉著羅爾斯談起了如何在戰場上將蒸汽戰車的力量發揮到最大，將希伯特·霍爾晾在了一邊。

　邊用余光注意著希伯特神情，羅爾斯邊和哥溫頓討論起來。他看得出來這位大王子確實如盧塞恩所說的，熱衷於軍事，向往著戰場。當然，他聊起蒸汽戰車，自然也有抱著借助羅爾斯拉攏菲利普·尼根的想法。

　不過你這麽做有沒有考慮過旁邊希伯特的想法，霍爾伯爵的長子對你可是明顯表達出親近的，還是你真的以為自己人格魅力有那麽大，能讓兩黨的幕後支持人，兩位最頂尖的貴族同時支持你?

　羅爾斯不由得腹誹起哥溫頓想得太過天真，即使是坐在王位上的喬治三世也只能有限度地達到這一點，一個連王儲都不是的王子，竟然還做著這種夢。

　嗯，和希伯特差不多，缺乏足夠的經歷。

　或許是聽到了羅爾斯內心的吐槽，哥溫頓聊了幾分鍾後，有些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重新將希伯特拉入了討論，只是現在這位勳爵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熱絡，有些冷澹。

　還是不夠成熟啊！

　又聊了十幾分鍾，羅爾斯注意到自己的貼身男仆摩裡斯出現在展廳一角，同希伯特的貼身男仆一起，與一個做女仆打扮的金發女性熱切交談著。

　那名女仆有著一頭柔順的金發，眸子幽藍，五官立體但缺乏柔和，眉宇間充滿堅毅氣質，更像男性。

　蕾貝爾！

　羅爾斯眼皮一跳，他見過盧塞恩送來的畫像，知道蕾貝爾和哥溫頓關系曖昧，同時“正義”小姐的暗示對方是一位“觀眾”。

　這位疑似從查理轉投哥溫頓的心理煉金會成員，根據盧塞恩提供的情報，不僅沒有被懷疑，還深得信任。

　……

　“你和哥溫頓殿下的那位女仆聊了什麽?”

　馬車上，羅爾斯倚坐在沙發上，臉上看不出表情。

　“啊?先生，我……我……”

　摩裡斯一下站了起來，險些撞在車廂頂部，他連忙坐了回去，又似乎覺得這樣不行，直接坐著彎下腰:

　“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讓羅爾斯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額角，沉聲道:

　“冷靜下來，告訴我，你和她見面的經過?”

　摩裡斯直起身子，眼睛半閉半睜，似乎陷入了夢遊狀態，聲音也飄忽不定:

　“我去詢問畫展的工作人員，購買您需要的那副《海上日出》，哥溫頓殿下的女仆蕾貝爾也在那裡和工作人員溝通，購買《暴風雨中的海燕》……”

　在“律師”、“仲裁人”、“囈語者”的多重加持下，只要羅爾斯願意，他可以直接用語言讓低序列、甚至某些心靈抵抗能力較弱的序列6陷入這種介於催眠和通靈的狀態，但不能保證對方無法發現。

　不過針對摩裡斯這樣一個普通人，他不需要擔心這件事。

　羅爾斯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將自己身邊的人換成塔瑪拉家族成員，這樣許多事情便有更好的處理辦法。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貝克蘭德有太多“仲裁人”，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下，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即使是“不定之霧”能將這個定律進行一定的“扭曲”，可雅莉希亞不還是遇到了“秘之聖者”布提斯，更別說不是卷者的塔瑪拉族人。

　另外，羅爾斯並不想讓自己的真實身份被太多人知道，整個塔瑪拉家族知道他身份的也只有雅莉希亞和兩位家族長老。

　不過讓他稍微心安一點的是，摩裡斯並沒有被種下什麽心理暗示，即使讓他去殺死蕾貝爾也沒有被抗拒。但還是為了安全保證，給他種下了遠離蕾貝爾的心理暗示。

　……

　“很高興見到你，奧黛麗小姐。”

　單人沙發上的老者站起身，行了一禮。他身穿襯衣、馬甲、正裝三件套和有條紋的藍灰色長褲，打著暗紅色的領結，頭髮已然全白但依舊茂密，氣質溫和而儒雅。

　他有一雙似乎藏滿智慧和知識的藍色眼睛，除了抬頭紋較重，其他地方基本沒什麽皺紋。

　奧黛麗認識他，這是王室顧問，赫溫.蘭比斯！

　當然，奧黛麗早就在塔羅會上知道了這位老先生暗中的身份:

　心理煉金會評議團委員，同時也是辛德拉斯男爵綁架桉的幕後黑手。

　在赫溫·蘭比斯的引導下，奧黛麗和他的交談相當順利。

　而奧黛麗盡管有了“愚者”先生的祝福，但同時也不讓自己的注意力太集中於一點，保持思維的活躍和發散，以免被催眠。

　但面對一位極有可能是半神層次的“觀眾”，這種做法沒有任何用處。

　同樣打扮，但氣質陰鷙，部分皮膚已覆蓋著灰白鱗片，眼眸也呈金色豎童的赫溫·蘭比斯登上了奧黛麗的“心靈島嶼”。

　“……隨著大選將至，新黨和保守黨的隔閡越來越大，衝突越來越多，王國內部已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撕裂，我希望你能留意你父親霍爾伯爵的態度，將他對某些議桉或事務的看法轉達給我，放心，這不會對他造成損害，我們只是希望彌補裂痕。”

　在半抽離的狀態下，面對赫溫·蘭比斯的話語引導，奧黛麗保持著較為清醒的狀態，“俯視”著自己心靈的一切。她隨即回應了赫溫.蘭比斯剛才的話語:

　“您對王國局勢的憂慮，我能夠體會，我會努力去做的。”

　她話音剛落，“心靈島嶼”上陰沉的赫溫.蘭比斯放下了按住額頭的右手，坐於沙發的赫溫.蘭比斯則欣慰笑道:

　“你果然是一個充滿同情和憐憫的貴族少女。

　“還有第二個任務，你最近正在魯恩助學基金工作?”

　“是的。”奧黛麗控制著自己的“心靈島嶼”，抑製住疑惑的情緒。

　“你應該見到羅爾斯·阿德裡安了，他是那個基金會的法律顧問。”

　德瑞安子爵?赫溫·蘭比斯為什麽要提起他……奧黛麗點了點頭:

　“昨天見到了。”

　“接近他，向他釋放好感，想辦法弄清楚尼根小公爵的態度，我們要做的事彌補兩黨之間的裂痕，僅僅了解霍爾伯爵的態度是不夠的。”

　“心靈島嶼”上，赫溫·蘭比斯右手抬起，按住了額頭。

　由於前任尼根公爵的意外死亡有內外勾結的原因，使得菲利普身邊的人都被審查過了，心理煉金會根本無從插手，隻好先在菲利普的未婚妻那裡先安排了人手。

　而菲利普那邊，心理煉金會雖然有他的姨媽諾瑪夫人在，但想要弄清楚他的態度並不容易，所以只能將他最信任的羅爾斯·阿德裡安作為目標。

　但這位德瑞安子爵很少出席活動，又是黑夜教會關注的重點人物，想要催眠他不被發現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迂回處理。

　爸爸說過德瑞安子爵是小公爵的政治顧問……奧黛麗依舊給出了回應:

　“我明白了，為了王國的局勢，這是我應該做的。”

　……

　辛德拉斯男爵府邸，地下密室。

　這位魯恩王國的大銀行家， 最早的千萬富翁哀嚎一聲後，昏死了過去。他摻雜銀絲的黑發亂糟糟的，身上的皮膚沁出血滴，卻又詭異地黏在皮膚上，既沒有滴落，也沒有染紅他的衣服。

　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頗為陰森可怕。

　噠、噠、噠……

　腳步聲響起，一道幾乎和天花板一樣高的身影走了過來，他背負著雙劍，腰間有著一條較粗的皮帶，上面似乎分了許多小格子。

　大鼻子、藍眼睛、金色頭髮、大胡子，標準的弗薩克人，只是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位置沒有眼球，只有層生的傷疤。

　“獵魔上將”，安德列耶維奇。

　他目光落在辛德拉斯男爵身上，沒有任何動作，柔和卻不熾烈的光芒灑落，將整座地下暗室照亮，就像是晨曦降臨一樣，只是伴隨這美好場景的是辛德拉斯男爵更加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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