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倫納德嘴唇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你在說什麽?”
身為女人,又是序列6的非凡者,戴莉·西蒙妮能察覺到倫納德似乎在隱瞞些什麽。以前在廷根時她就有察覺,只是那時候她並不在意這個剛加入不久的小家夥,也生怕鄧恩誤會。
“沒什麽。”
倫納德猛地坐直,他總不能說他想要教訓一下克來恩吧?盡管以現在對方表現出來的力量已經不是他能抗衡的了。
“格爾曼獵殺掉‘血之上將’塞尼奧爾已經快過去兩周了,依舊沒有出現。要麽是他在躲避玫瑰學派的追殺,要麽就可能又換了一個身份,這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太過困難。”
戴莉邊說邊翻看倫納德整理的線索,因為種種因素,她一直都沒看完。
“夏洛克·莫裡亞蒂和艾辛格交好?”
“是的,我查過對方的資料,應該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信徒,除了風暴教會不知道外,他和我們、蒸汽教會、軍方都有一定聯系。從資料上看,他並沒有太多異常,與夏洛克的交集是因為對方偵探的身份。”
“你之前不是說過夏洛克的朋友每一個都存在問題嗎?”
“在貝克蘭德,艾辛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倫納德稍微思考了下給出一個解釋。
“我會調查他的。”
戴莉點了點頭,繼續看了下去,只是這次她並沒有發現疑點。和倫納德交換了一下思路後,就起身離開了平斯特7號。
……
“你怎麽突然來找我了?”
菲利普的心情顯然不錯,穿著一身寬松的居家服,自在地躺在一把做工考究的搖椅上,旁邊擺放著點心和紅茶,而這顯然是他體型日益橫向發展的原因之一。
“柯恩,去,再搬一把過來。”
“總是你‘召見’我,我就不能主動來嗎?”
羅爾斯語氣輕松,現在菲利普心情不錯,還是讓他多高興一會兒,等自己說完弗蘭米·凱奇的事情後再給他個壞消息。
聽到羅爾斯刻意加重語氣的單詞,菲利普側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道:
“相比於我,你每次找我才是有事情的吧?我可是記得,每次召開宴會都請你來參加,你除了剛開始幾次外剩下的可是都拒絕了。”
“宴會參加多了,就沒有什麽意思了。”
隨著他貼身男仆搬來另一把搖椅,羅爾斯也躺了上去。看著花園中生機盎然的植物,也沒什麽感覺。相比於這些,溫德王宮內由“耕種者”親自打理的花園顯然更有觀賞性。
“可對我們來說,這是必須的。”
菲利普語氣頗為惆悵,短短半年就讓他之前十年的軍隊生涯培養的東西都消散地差不多了。
“那是對你。”羅爾斯指了指他,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本來我以為在度過了最初的兩個月之後,就能輕松一些,不會有人到我的事務所給我增加業務了。可現在看來,我這個小小的子爵依舊是躲不過去啊!”
“哦?”
菲利普來了興趣,粗壯的身軀在搖椅上側了過來,搖搖晃晃地問道:
“又有人了?不是貝克蘭德人吧?否則這個時間可就太晚了。”
“貝克蘭德人,蒸汽動力車大亨弗蘭米·凱奇,他想要雇傭我,請我出庭。”
“請你出庭?他不知道貴族是不能出庭當律師的嗎?”
由於貴族具有法律上的特殊地位,是不被允許擔任大律師幫助別人出庭的。畢竟每一個繼承爵位的貴族都是上議院的一員,而上議院又是最高法庭。這種既當律師,又當法官的事情怎麽可能被允許。
但沒有繼承爵位的非長子,就可以擔任律師,甚至還可以通過自己的貴族兄長獲得一定優勢。
“他當然知道,可只有我才有機會贏下這起桉子,被告很特殊,是國防部!”
“國防部?那個家夥該不會瘋了吧?”
菲利普連連搖頭,一個他連名字都聽說過的商人竟然想告倒國防部,真是一個笑話。
“他沒瘋,要不然怎麽會在這麽多有名的大律師和皇家大律師中找到我?他看重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
“嗯。”羅爾斯起身,將其中的大概情況說了一遍,“……他想要借助站在我背後的你來對國防部施壓,將那筆訂單重新敲定。”
“原來是涉及了到查理?”
菲利普點了點頭,怪不得羅爾斯會找他談及這件事。他對查理並沒有什麽惡感,對方用一死把奧斯頓·利維特也逼上了死路,也算是幫了他的忙。至於陷害大王子,讓東拜朗艦隊損失很大,那就更不關他的事情了,那是王室在海軍的力量。
“不過用蒸汽動力車加一根炮筒作為武器,這只能用在陸軍身上吧?”
對於大貴族,特別是尼根這樣傳承久遠還沒有衰落的家族來說,海軍才是他們的基本盤。這有賴於羅塞爾大帝在一百多年前開啟的新航道,讓貴族們看到了除了土地外新的利益來源,那就是殖民南大陸。
而沒有什麽力量投入殖民的貴族們在海軍中勢力就不算太大,直到魯恩不再局限於南大陸港口附近的殖民,想要擴展到南大陸深處。這些貴族就選擇了魯恩皇家陸軍,在其中發展自己的力量。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貴族之間信仰的不同。風暴教會在教義和自身力量上,都願意選擇海軍。在這方面,黑夜教會和蒸汽教會都是不佔有優勢的。
正是因為貴族對於軍隊的側重不同,即使像尼根這樣的大家族想要擴展自己在陸軍的力量也是十分困難的。這不僅會招來陸軍貴族的反撲,王室也不會樂意見到有一個貴族家族在海軍和陸軍中都有極高的影響。
所以菲利普對於只能加強陸軍力量的武器興趣並不大。
“當然。如果在今天之前,弗蘭米·凱奇來找我,我肯定不會答應他。”
“你已經答應他了?今天之前是什麽意思?”菲利普已經和羅爾斯一樣坐了起來。
“今天早上,雷達爾·瓦倫樞機主教和加維主教一起上門拜訪我。”羅爾斯端起紅茶,輕輕吹了口氣,“風暴教會在軍方入駐遭遇了問題,想要讓我幫忙。”
“什麽?”
菲利普原本疑惑的神情當即沉了下來,澹澹的威嚴之感蔓延開來。
“他們竟然讓你想辦法?”
“是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我可是女神的信徒,即使是幫,也只會幫黑夜教會解決麻煩。”羅爾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道。
只是菲利普並不覺得好笑,風暴教會不滿足於現狀,想要進一步擴張他們在軍方的影響,這對於尼根家族來說並不算好事情。
自從他父親遇刺後,尼根家族在海軍中的力量就大幅度降低。受老公爵恩惠的將領未必願意事事聽從菲利普的想法,而他的同學、朋友都還集中在校官層次,至少要十年才能踏入將官。
為了確保家族在海軍的利益,身為公爵的菲利普只能選擇聯姻,與海軍上將、平民出身的羅伯特·戴維斯的小女兒結婚,但這也只能穩定一時。
而風暴教會在軍方影響的進一步擴張已經讓尼根、利維特、沃爾夫暫時拋棄了爭議,開始一定的合作,起到了效果。可現在風暴教會顯然是不滿足現狀,竟然找羅爾斯合作。
對於自己好友的能力,菲利普是很有感觸的,他不能讓風暴教會徹底掌握海軍,但一定能解決一些問題。
“那我們應該做什麽?”
“不是我們應該做什麽,同樣利維特家族,沃爾夫家族是不會在這方面幫助風暴教會的,我們需要小心的是那些在海軍有些影響力的小貴族。他們與我們所面臨的情況不一樣,說不定就會直接倒向風暴教會。”
羅爾斯輕抿一口褐色的茶湯,“還有,即使風暴教會這樣做了,我們也不能斷了與他們的關系,畢竟是我們需要他們的支持。這一點他們也明白,所以在支持保守黨競選上依舊沒有給我們添亂。”
“另外,風暴教會本身就是對軍方影響很大,即使國王賦予了權力,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徹底失去對軍方的掌握。”
“我明白了。”菲利普微微頷首,但隨即疑惑道,“這和弗蘭米·凱奇有什麽關系?”
“我們需要在陸軍留上一條路。”羅爾斯放下茶杯,“海軍是風暴教會擴充影響力最佳選擇,而不同於他們可以齊心合作,我們內部的問題太多,萬一問題爆發……蒸汽動力汽車武器對於陸軍的影響,絕對不會亞於鐵甲艦對海軍的影響,即使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也未必能打破那重重裝甲。”
“明天我會和你一起去看看這種武器,如果是真的話,我會向國防部施壓。”
……
馬車緩緩駛出尼根家族別墅,車廂內羅爾斯倚靠著沙發,眼皮耷拉著。他剛才完全可以繼續說下去,直到說服菲利普。以他的口才和非凡能力加成,這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可這容易引起懷疑。
教會、軍方、貴族、王室,現在的魯恩政壇真正地變成了一攤渾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這方面我們是盟友,在另一方面我們就是敵人……與弗薩克前期的戰爭失利,除了是風暴之主不想讓亞當成功外,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內部問題。如果我的計劃一切順利,那喬治三世製造的這些爛攤子都會落在我頭上……
羅爾斯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事實啊。
就在這時,他耷拉下來眼皮動了下,克制住轉頭向外看的本能。等過了幾秒後,才看向窗外,看到了一輛馬車朝皇后區深處駛去。
“剛才那是誰家的馬車?”
坐在對面的貼身男仆摩裡斯低頭答道:
“看馬車上的徽章,應該是霍爾家族的,裡面的應該是霍爾伯爵唯一的女兒奧黛麗·霍爾。”
怪不得……羅爾斯收回目光,剛才他只要抬頭看過去,以對面一人一狗的聯手心理分析,誰能套逃過去?
幾十米外,奧黛麗也在問自己的貼身女仆安妮相同的問題,只是並沒有得到答桉。
“可能是哪一個新受封的貴族?”
安妮抱著一份文件,也有些迷茫。正常來說,只有貴族才會在自己的馬車上刻上徽章。
奧黛麗也沒有繼續追問,看著安妮笑著道:
“好了,快到家了,就沒有必要一直這麽抱著了。”
“那可不行,這可是小姐做的第一筆投資,需要好好保存。”
安妮連連搖頭,認真的樣子惹得奧黛麗捂著嘴直笑。
這不是她的第一筆投資,而是她成年後第一筆由自己過問完全程的投資。盡管她只是跟著她父親霍爾伯爵組建的團隊,聽一聽他們的判斷再給出決定。
“哦,對了,記得讓他們送來一輛腳踏車,我騎著感覺還不錯。”
“啊?小姐,還是算了吧。這可一點都不……”
“只是偶爾騎騎,就當鍛煉身體了。”
“好吧。”
……
希爾斯頓區,裹著黑色長袍,抹著藍色眼影和腮紅的戴莉·西蒙妮站在一棟略顯陳舊和晦暗房屋前,她剛要抬手拉響門鈴,就敏銳地轉頭,在周圍掃視一圈,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魅惑的笑容。
有人在監視艾辛格·斯坦頓?
是風暴教會的人?
不對,“代罰者”可沒有那麽好的素養!
身為官方非凡者,“值夜者”執事, 戴莉沒有半點顧忌,直接拉響門鈴。
一位寬臉龐的年輕男子打開了房門。
這男子頭髮呈麥色,眼睛灰藍,顴骨較高,很有倫堡、馬錫一帶的特點。
“你是?”
“我來找艾辛格·斯坦頓先生,他應該在家。”
“呃,是的。”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帶著都沒有自我介紹的戴莉·西蒙妮進入了房屋。
“先生,這位……這位女士想要見您。”
年輕男子這時才想起自己忘記問名字了。
“斯坦頓先生,我是戴莉·西蒙妮,黑夜教會‘值夜者’,有些事情想要詢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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