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原本的計劃就是在貝克蘭德事情了結後，就要準備出海，一邊準備消化魔藥，一邊尋找美人魚，來準備晉升“秘偶大師”的儀式。

　按照他之前打聽到的線索，除了黑夜教會豢養的美人魚外，只有加爾加斯島附近它們存在的跡象，那裡位於蘇尼亞海的深處。

　而且盡管“皇帝”先生匯報了這麽多，但克萊恩不用佔卜都知道，這裡面肯定隱瞞了什麽並不能完全相信。在可能是“律師”的圖鐸後移拉夫特·龐德那裡，他就知道這個途徑的非凡者者完全可以在不觸動“佔卜家”靈性警覺的情況下編織出真實的“謊言”，連佔卜都不能判斷出真假。

　“皇帝”先生身上又有干擾佔卜的因素存在，想要像拉夫特·龐德那樣通過佔卜對方的未來都做不到。

　看了眼身邊的“黑皇帝”牌，克萊恩長歎一口氣，感覺到自己的未來似乎越來越黑暗了，廷根、貝克蘭德以及還沒有去的海上，怎麽會一直有這種事情纏上自己?

　雖然極不願意惹上奧古斯都和魔女教派這樣的大麻煩，可一想到這兩天在貝克蘭德的見聞，那些被堆疊在一起連名姓都沒有的骨灰盒，以及彌漫在天空的愁雲……

　只要自己小心一點調查，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抱著僥幸心理，克萊恩從灰霧之上返回，重新躺到冰涼的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才沉沉睡去。

　另一邊，當聽到“愚者”的回復後，羅爾斯也松了口氣，以克萊恩的性格既然有所回應，那就多少還是信任“皇帝”的，最差也是打算借著“皇帝”這個身份來探聽奧古斯都家族虛實。

　當然這個最差情況是來自他在上次塔羅會表現出對“正義”小姐的身份已經知曉了，即使克萊恩抱著踢他出局的想法，也必須考慮到這會讓塔羅會分崩離析。

　誰讓“皇帝”、“正義”都是塔羅會元老呢?

　羅爾斯起身走出盥洗室，借著映照進來的緋紅，看到了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了三點，現在已經是1350年1月1日了。

　八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從一個序列9“律師”成為了序列5的“混亂導師”，也從一位大律師變成了魯恩王國的德瑞安子爵，變成了馬錫王國王室岡薩雷斯家族成員。

　……

　緋紅沉入地面，一輪暖日掛在東方，照亮了“萬都之都”。或許是大霧霾那天下起的那陣暴雨，這幾天貝克蘭德一直是晴天，可依舊驅散不了的彌漫在東區、碼頭區、工廠區居民內心的陰霾。

　北區佩斯菲爾街，從聖賽繆爾大教堂前的廣場上經過神父、主教、修女等人臉上掛著濃濃的倦意、悲戚與沉重，彼此點頭問好後才走入教堂。

　大霧霾帶來的傷亡實在是太多了，堆積的屍體會讓瘟疫繼續蔓延，死亡的魂靈會四處遊蕩，一旦處理不及時那帶來的後果恐怕不會比之前慘劇好上多少。

　僅憑三大教會的在貝克蘭德的人員根本不足以處理這些，不過“好”在之前12年前也出現過大瘟疫，有了一定的經驗和應對方案。

　教堂地底，穿著黑風衣、戴著絲綢禮帽的“值夜者”和“紅手套”們拿著文件、筆記本和筆，相繼走入一個寬敞的房間各自落座，執事和隊長以及“紅手套”成員圍著古樸長桌而坐，其余人在坐在靠著牆的座椅上。

　他們也都在東區、碼頭區、工廠區忙碌了一夜，但相比於只是普通人的神父、主教、修女，臉上的氣色要更差，甚至有些蒼白無力。

　作為非凡者的他們，特別是“不眠者”途徑的非凡者並不會因為熬夜而感到疲倦，但為了驅散或安撫那些徘徊的靈魂，他們不亞於經歷了一場大戰，靈性損耗嚴重，但還要繼續參加調查大霧霾背後的真相。

　長桌上首，坐著一位老者，他穿著黑色帶紅的神職人員長袍，胸前佩戴著五枚黑暗聖徽，臉龐乾淨，沒有胡須，雙眼微閉。

　他是黑夜教會貝克蘭德教區的大主教安東尼·史蒂文森。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他才睜開幽邃的雙眼，安靜祥和的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籠罩了整個房間，讓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美好的夢鄉。

　黑色帶紅的神職人員人員長袍下，鑽出一隻虛幻的靈體，漂浮在長桌上，在上面投射出一片籠罩著薄霧的湖水，讓古樸長桌上漾出一圈圈無聲漣漪，穿過每個人的身體，虛幻而飄渺的吟唱聲也回蕩在房間內，讓蒼白的面孔逐漸紅潤，讓沉重的神色消失。

　半個小時後，吟唱聲消失，蕩漾著漣漪的湖水也隨著那道靈體重新鑽進聖安東尼的身體中散去。這位大主教用食指關節敲了敲桌面，輕微的聲響立刻讓房間內的“值夜者”和“紅手套”清醒過來。

　他們對自己靈性已經恢復了部分，精神也得到了安撫並未有什麽意外，只是對大主教神奇手段又羨慕敬仰了幾分。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最開始他們幾乎耗盡靈性驅散安撫亡魂時，大部分人甚至都感覺到了幻聽，這是失控的前兆，但在聖安東尼閣下施展手段後立刻就恢復正常了。

　“既然都醒了，那就繼續吧！”

　恢復精神的眾人挺直了身子，開始翻閱自己手中的筆記。

　“大主教閣下，根據蒸汽教會的檢查和戴莉的確定，那裡的確出現了‘收屍人’途徑高序列強者的存在，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遺留的痕跡很少。

　和之前殺死‘颶風中將’齊林格斯的人有相同特征，不久前在大橋南區有一位‘看門人’出現過，軍情九處處長說這和他們通緝的罪犯阿茲克·艾格斯有關，所以我推測出現在那裡就是阿茲克·艾格斯。”

　開口匯報的男人五官輪廓柔和，兩鬢頭髮深長，是戴著血紅手套，是“紅手套”小隊隊長，序列5的“靈巫”索斯特。

　坐在他斜對面的戴莉依舊抹著藍色的眼影和腮紅，她點了點頭表示確定並補充道:

　“除此之外，在場的應該還包括兩位高序列存在，但他們存在的痕跡被抹除掉了，同樣大霧霾案的真凶，那位‘絕望魔女’以及極光會的‘A先生’也同樣消失了，但他們遺留的痕跡卻沒有消失，具體的經過還要等蒸汽教會那位伊康瑟執事詢問那面魔鏡。”

　說到最後，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而房間內知道那面魔鏡負面效果的“值夜者”們表情古怪，倫納德嘴角抽了一下，低下了頭。

　“對他們不需要進行後續調查了，他們不可能再出現了。”

　聖安東尼語氣果斷，這是“0-17”的能力，但這件封印物在貝克蘭德是只有他和教宗知道的事情，他被調離也需要被清除相關記憶。

　“是，閣下。”索斯特和戴莉齊聲答道。

　“關於對魔女教派的特莉絲·奇克的調查……”

　……

　因為主要調查不是由黑夜教會進行的，所以等到全部情況匯總結束，大主教聖安東尼再次確定了方向和提出了幾個問題後，無論是“值夜者”還是“紅手套”都要去休息來恢復體力、精神和靈性。

　披著兜帽的戴莉·西蒙妮和戴著紅手套的倫納德·米切爾在隊伍的最後，小聲討論著特莉絲·奇克的問題。

　“在廷根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女巫’，現在竟然和‘原初魔女’有了聯系，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倫納德搖頭感歎著，他有時候在想，要是克萊恩當初在抓捕特莉絲行動前就提出那個調集至少五門火炮過來對其做覆蓋式轟炸的建議，那或許大霧霾就不會發生了。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在那之後特莉絲在廷根差點被抓捕，就有魔女教派的強者出手，火炮覆蓋轟炸也很難殺死她。

　提及到廷根，戴莉的臉色也不由得沉重了幾分，但嘴上卻說著:

　“誰又能想到當年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你都成為‘紅手套’了?”

　“額……”

　倫納德一下說不出話來了，心裡暗罵著到處亂說的羅珊。可一想到以前在廷根的日子，想到隊長，想到克萊恩，不由得沉默起來。

　戴莉也陷入了沉默，在一個拐角後與倫納德分開朝南走去。

　看著戴莉女士的背影，倫納德長歎一聲，朝位於平斯特街7號的家走去。從信箱中拿出今日份的報紙後，推門進去，直接坐在沙發上，將雙腳擱在茶幾上，隨意地翻了翻，發現依舊沒什麽重要消息後，隨意丟在身邊準備去睡覺。

　雖然他是“不眠者”途徑，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可靈性還是需要時間來恢復的，睡眠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剛躺到床上，耳邊就聽見一道極為熟悉略顯蒼老的聲音:

　“先別顧著睡覺，別忘記了後天晚上在巴布爾河谷的聚會。”

　倫納德猛地坐起，驚訝地問道:

　“老頭，這次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他體內的這位存在經常陷入沉睡，在大霧霾發生的時候，又陷入了沉睡，原本以為又要好幾個月，沒想到還不到一周就醒了。

　“你真是越來越不禮貌了，我早點醒不好嗎?還是說我要是不醒你就不打算去巴布爾河谷了?”

　“我之前又沒有參加過，沒有你在，我怎麽參加?”倫納德斜倚著床頭，“不過，你這次是很奇怪啊?明明剛醒沒多久，又陷入沉睡，剛睡幾天又醒過來，你是不是出問題了?”

　那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嘿然一笑:

　“你是在擔心我有沒有偷走你的壽命吧?”

　不等倫納德反駁，繼續道:

　“我是主動進入沉睡的，那場大霧霾有問題，為了不給你小子招惹麻煩。至於什麽麻煩，呵呵，我不告訴你……”

　“哼。”

　倫納德也只是哼了一聲，幾年下來他也知道老頭的脾氣了，也不在乎這些了。

　“關於你說的那個‘命運的隱士’到底是個什麽組織，我在教會裡的資料沒有找到它的資料啊?”

　“七大教會都有，只是你的資格不夠而已。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只是一個交易組織而已，一年才有幾次交易，危險性不高。”

　既然這麽說，那倫納德也隻好聽從。他不是很相信體內的這位“寄生者”，只是要找因斯·讚格威爾報仇，老頭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剛要悶頭睡覺，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開口問道:

　“對了，你記不記得阿茲克·艾格斯，之前他在廷根，是霍伊大學歷史系的教員。”

　“當然記得，這個名字在很久以前是許多人的噩夢。”那道聲音頗為感慨，“誰知道祂經歷了什麽，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祂?”

　已經躺在床上的倫納德彈了起來，驚聲道:

　“你是說‘祂’?那不是……不是……”

　“對，阿茲克·艾格斯是天使，是曾經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

　“那大霧霾是祂造成的?”倫納德咽了口唾沫，他從來沒有想過能和一位天使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

　“怎麽可能?如果是祂做的，那貝克蘭德就成了蒼白之都了，是會引發神降的。”

　蒼白之都?神降?倫納德一下就聯想到第四紀末期的“蒼白之災”，那是“死神”和“原初魔女”造成的災難。

　“祂應該失去記憶了，大概率連能力也喪失了不少，否則祂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好了，這不是你要關心的問題，巴布爾河谷的聚會就在後天，你準備好足夠的現金了嗎?”

　“啊?現金?不是去給你買東西嗎?”

　倫納德撓了撓頭， 他雖然是“紅手套”，周薪達到了20鎊，還不用交稅，可要是拿來給老頭這位半神來買東西，他的那點資產肯定是不夠的。

　“你什麽時候聽說過‘偷盜者’是花錢買東西的?”

　“你要偷?”

　倫納德瞪大了眼睛，以老頭現在的狀態，肯定是用他的身體才能去偷，可那些人肯定認為是他偷的啊！

　“你放心，我只會在最後出手，那群小家夥發現不了你，可你需要的東西就要花錢去買了。”那道聲音嘿嘿笑道。

　“那為什麽……”

　說到一半，倫納德想了一會，還是拍了拍額頭，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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