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文森特·霍夫曼重新搬上了沙發椅，將那隻海泡石煙鬥重新塞進了他手裡後，羅爾斯將“捕夢之鏡”倒扣在他旁邊，開始捕獲他最近的記憶，然後坐在一旁思索他記憶中的愛德華·萊托的不正常之處。

　第一點，愛德華不認為自己的姓氏是萊托，也不喜歡別人稱呼他為萊托先生，比如文森特最常用的稱呼是先生或者是愛德華先生，否則就會遭到折磨。

　羅爾斯之前從“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和“恐懼子爵”伯德·馬斯坦那裡了解到，愛德華曾經是納斯特的養子，真正的姓名應該是愛德華·萊托·所羅門。但在三十年前從“黑皇帝號”叛逃後，就被稱作愛德華·萊托了。

　這也就是說他被剝奪了所羅門的姓氏。

　第二點，沒有人、或者是說文森特這樣地位低下的人是不能在愛德華面前直呼納斯特的名字，否則也會引起他的不滿。

　這兩條信息綜合來看，愛德華·萊托和納斯特之間的關系恐怕並沒有養父和養子那麽簡單，而當初的叛逃恐怕還有諸多因素的影響，但具體的原因恐怕只有這兩人知曉了。

　在三十年前納斯特絕對是憤怒的，可目前的態度羅爾斯並不清楚，但愛德華似乎對“五海之王”不僅僅是懼怕，似乎還存了些許情感。只是很顯然，在受到生命威脅時，這點可能存在的感情並不會讓他放棄生命。

　對於任何一位半神來說，除非人性能得到極大程度的保留，否則一些情感很難再影響到他們的理智和決定。特別是愛德華這樣晉升“墮落伯爵”已經有四十二年的存在，他們已經很難再擁有正常人的心態了。

　同樣這對於克萊恩也是一樣，他的快速晉升讓他既有劣勢也有優勢。即使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化完魔藥，完成了晉升儀式，但受到魔藥或者“天尊”意志的影響更加劇烈。而優勢就是他關於普通人的記憶要遠遠超過非凡者，擁有了強大力量的他也更加認同自己普通人的身份，更能體會普通人的情感。

　當一切能唾手可得後，就不會再珍惜了。

　但這個心靈漏洞可以成為羅爾斯讓愛德華“墮落”的影響因素之一，只是缺少合適的力量將這股情緒放大。

　“欲望使徒”或者“魔女”?在二十二條神之途徑中這兩條途徑最擅長引起敵人欲望和情緒。

　“魔女”的話，適合下手似乎只有“疾病中將”特蕾茜?可她背後有一位“不老魔女”的爸爸還是媽媽來著?

　羅爾斯揉了揉太陽穴，暫時放棄了這個選項，那能選中的似乎只有“欲望使徒”了?這個時間，貝利亞家族的那個家夥應該已經開始謀劃刺殺尼根公爵了。

　搶在他被克萊恩擊殺前把他帶走應該沒有問題，反正我只要他的特性，又不會拉著他去要“深淵”牌……在把他殺了前，也可以問一問三大惡魔家族現在的狀況，這樣安德列耶維奇那裡也不會將目標一直放在“不死之王”那裡。

　起身將“捕夢之鏡”拿了起來，羅爾斯熟練地修改起了文森特的記憶，等確定沒有遺漏後，手腕上“飛行手環”卷起一陣輕風將窗戶推開，裹挾著他飛出了窗外後，再次將窗戶關閉。

　……

　“金幣賭場”附近的某條小巷子，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不合身厚夾克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從裡面走了出來，旁邊閃爍的瓦斯燈照亮了他帽簷下的面孔，是一位膚色較深的混血兒，他臉上全是汗珠，偏藍色的眼眸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如同一台冰冷的機器。

　呼

　坎皮奧尼松了口氣，眼睛恢復了正常，他沒有發現有人跟上了，那位讓他產生生命危險的存在應該沒把他放在心上，畢竟“金幣賭場”內的非凡者不只他一個，他只是倒霉地和那位存在出現在了一場賭桌上而已。

　不行，回去就準備晉升“幸運者”的相關材料……坎皮奧尼舔了舔厚嘴唇，即使“怪物”途徑的非凡者看見不該看見的湖面，聽到不該聽到的聲音是日常遭遇，但這種刺激的事情還是越少越好。

　要不是他利用自身能力給自己身體提前下了暗示，他肯定就要抬頭去看，那樣的話怕是回不去了。

　不過，赫爾莫修因先生竟然真的可以隻通過數學辦法來進行賭博，怪不得他對金錢不那麽在乎……

　坎皮奧尼玩輪盤賭的時候並沒有依靠自己的非凡能力，而是根據圖蘭尼·馮·赫爾莫修因教給他的辦法去下注，盡管不是每一盤都贏，但加起來也贏了很多錢。

　他搓了搓鼻子，閃進了黑暗的巷子中，熟練地在各條巷子內穿梭，不久就來到了黑胡椒大道，鑽進了一棟房屋內，沿著地道進入了位於32號的地下大廳。

　這座地下大廳的規模相當龐大，數百盞煤氣壁燈將黑暗的空間全部照亮。地上的堆放著一根根粗大的銅柱，一群臉色蒼白，散發著詭異惡臭，衣衫破爛的工人正在搬運著大小不同的零件。

　該死的，就不能找些剛埋下去的嗎?坎皮奧尼捂著鼻子閃到了一邊，這些是被控制的活屍，被當做臨時的苦工。

　“你去哪兒了?”

　一位穿燕尾正裝，披黑色風衣的男人突然從旁邊的通道內走出來，他棕發整齊後梳，眼睛不大，卻明亮有神，嘴邊留了一圈淺淺的胡須，既給人紳士感，又帶著點散漫的味道，和這座地下大廳格格不入。

　“奧德爾先生，我似乎不是你的下屬吧?還是說塞尼奧爾先生讓你成為了這裡的負責人?”

　銀色的錢幣停止了在指縫間的翻轉，有著“銀幣毒蛇”綽號的奧德爾眯起眼睛，如同一條正在捕食的毒蛇，極薄的嘴唇呡成了一條線。

　正如坎皮奧尼所說，他沒有管理的權力，兩人都只是赫爾莫修因的駐守，不過一個負責生活，一個負責具體工作，作為“機器”，眼前的這個混血兒自然更受那位大科學家的喜歡。

　甚至可以這麽說，坎皮奧尼連“血之上將”的命令都可以不聽，因為他原先屬於生命學派，最近才加入玫瑰學派，上面還有一位不遜色海盜將軍的老師“贏家”恩佐。

　“希望等到塞尼奧爾大人回來後，你還有時間每天去賭場。”

　“哼，你先擔心自己吧！那件東西丟失似乎有你的責任吧?你最好能確定你和你新找的那個情婦能伺候好塞尼奧爾先生，否則……”坎皮奧尼指了指搬運銅柱的活屍，“你就會和他一樣，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少乾一點的！”

　奧德爾臉色蒼白了些，呡住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絲毫聲音發出來。那件東西雖然不是他負責看管，卻關系到玫瑰學派的計劃，要不是自己調查清楚了那件東西被“黃昏中將”的水手長帶走了，塞尼奧爾又急著追捕，他早就要接受懲罰了。

　坎皮奧尼撇了撇嘴，繞過奧德爾朝大廳內部走去，很快就來到了一間屋子前。他低頭整理了下衣服，臉上堆出笑容，也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語氣頗為激動:

　“赫爾莫修因先生，你教給我的辦法很管用，即使我沒用非凡能力也贏了幾百鎊。”

　房間內擺放著一張大桌子，上面堆滿了厚厚的文件、書籍和紙張，牆壁上一張張機械圖紙整齊地掛在牆壁上。

　“嗯?”

　模糊的應答聲響起，一道瘦削的身影從幾堆文件後面站了起來，他頭髮灰白且雜亂，穿著灰色毛衣，外面披著呢製大衣，腮幫蠕動著，哢嚓作響。

　他隨手又從衣兜裡拿出一顆橘色的糖果，丟進了嘴巴裡，聲音依舊含糊:

　“坎皮奧尼?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呃……”混血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在賭場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很清楚眼前這位大科學家雖然不是非凡者，但有些能力遠遠超過了非凡者，比如運算能力，身為“機器”的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不是要趕進度，他都不會被派到這裡來。

　圖蘭尼·馮·赫爾莫修因，羅塞爾大帝之後最偉大的科學家，數學家，機械學家，第二代差分機之父，正在研究第三代差分機。

　“危險存在?”赫爾莫修因哢嚓一口，將嘴巴裡剛丟進去的那顆糖果咬碎，“對於你來說，即使是序列7，也有危險吧?”

　“不不不，您不是非凡者，不清楚非凡者之間的差距，即使是‘血之上將’也沒有讓我有這樣的感覺，那位存在就是連看一眼都會死的。”

　坎皮奧尼雖然跟隨自己的老師加入了玫瑰學派，但他的欲望並沒有太過放縱，他只是喜歡賭賭錢而已，而且他很不喜歡用能力賭錢，所以才會從赫爾莫修因那裡學習技術賭博。

　這位大科學家搖了搖頭，將一份文件丟了出來，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問問桑德勒，另外，趕快把這些東西算出來，之後我會教你另一個辦法去賭輪盤。”

　坎皮奧尼撓了撓頭髮，苦悶地拿過那疊文件，哀求道:

　“先生，除了輪盤賭，你就不能教一些別的嗎?比如德州撲克?”

　“唔……不行，你太笨了，不用非凡能力，你根本比不過那些賭客，更何況德州的變化太多了，並不單純考驗計算能力，心理層次的博弈更重要一點。”

　赫爾莫修因幾口就將嘴巴裡的糖糖果嚼乾淨，又丟了幾枚進去，嘟囔道，“這些糖果品質還是太差了，遠不如貝克蘭德那家的希利爾糖果店。”

　“先生，我記得這些糖果的配方還是您自己研發的，味道應該不會差啊?”

　“呵呵，坎皮奧尼……”赫爾莫修因指了指周圍的圖紙，“現在差分機的圖紙已經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利用這些圖紙製造一台差分機?”

　“怎麽可能?”坎皮奧尼猛地搖了搖頭，別說是製造，就是給他圖紙後再給他一台機器，他也製造不出第二台，要知道這台機器可是有將近一萬個零件。

　“你是我的助手都做不到，更何況是那些糖果匠。”

　“可它有什麽用?”作為“機器”，單論計算力坎皮奧尼還是很有自信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赫爾莫修因。

　“那我就不清楚了，是你們把我弄到這裡研究的。”

　……

　和平大道45號附近。

　“圖蘭尼·馮·赫爾莫修因?”

　羅爾斯有些驚訝，但算一算時間，這位大科學家確實正在幫助玫瑰學派進行研究差分機。很可惜，他現在不缺錢了，而且短時間內還是不要惹怒玫瑰學派，他可不想像克萊恩一樣回到貝克蘭德去躲避。

　“他很出名嗎?”雅莉希亞對這位大科學家並不怎麽了解。

　“他的手稿曾經讓因蒂斯、弗薩克、魯恩的情報機構和玫瑰學派全部卷了進來，因蒂斯駐魯恩大使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得不停職回國的。”羅爾斯打了個響指， “不過，這個身份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太多作用。他的另一個身份，應該是靈界的七光之一。”

　“淨光兄弟會?”見羅爾斯點頭，雅莉希亞細長的眉毛舒展了幾分，“靈界七光和亞伯拉罕以及我們都有著一定聯系，摩斯苦修會沒有墮落之前也有許多成員和他們交流過知識。不過第四紀，他們很少進入現實世界，更習慣於在靈界傳授一些隱秘知識。”

　她也看過佛爾思手中的那本，知道進入第五紀元後，那七道淨光就會化身人類進入現實世界，往往會成為各個領域的導師，比如確鑿證明當前世界是星球的迪.福斯曼就是“黃光”威尼坦的人類化身。

　“需要我把他帶來嗎?”

　“不不不……”羅爾斯連連搖頭，他和靈界的關系因為“燈神”和“天尊”的原因，可不是很不友好的，否則也不會連個信使都召喚不出來，還要找曾經的眷者充當信使。

　重新將目光投向眼前的豪華別墅，他歎了口氣，喬治·尼根今晚沒有在這裡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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