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到妹妹的提議，黛拉夫人有些猶豫，她倒不是擔心羅爾斯會拒絕。在她看來，一個靠尼根家族獲得爵位的新晉貴族能娶尼根家族的姑娘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對方實在是太年輕了，離貴族男性結婚還差好幾年的時間。

　還有尼根家族在羅爾斯身上的投入太大了，先是投資律師事務所，接著給了爵位，然後又給了封地，如果再和對方聯姻，這對家族的聲譽可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我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麽，我也沒有說要現在就安排……”諾瑪夫人捏著手裡的照片，笑著道，“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菲利普，等他結婚了，你讓他試探性地問問羅爾斯。”

　“對，羅爾斯還年輕，菲利普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黛拉夫人點了點頭，將最前面那張照片拿了起來，“你看看她怎麽樣，羅伯特·戴維斯上將的小女兒，24歲……”

　“看上去很不錯，我看看她的資料。”

　諾瑪夫人拿起她的資料，眼眉低垂，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確定菲利普未來妻子的人選。作為現任尼根公爵，又有阿古希德這位首相在，菲利普幾乎能調動政壇四分之一的力量，心理煉金會迫切需要在他身邊安插人員。

　這樣的安排早在菲利普還在軍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但沒想到他突然被調回貝克蘭德成為了希爾斯頓區的警察局長。剛在警察局安排好，尼根公爵遇刺身亡，繼承爵位後不久就離職了。

　而且因為前任公爵的不正常死亡，菲利普身邊的人都接受了審查，由風暴教會、尼根家族、軍情九處三方合作。但好在那時候因為還沒有安排人員，所以心理煉金會並沒有被發現。

　可審查之後，想要再安排人就已經遲了。所以在得到菲利普可能要結婚的消息，諾瑪夫人就接到了相關任務，確定菲利普未來妻子的身份，從對方身邊入手。

　羅爾斯作為菲利普得力幫手，自然也在心理煉金會的視線范圍內。但現在在書房的他對這些並不知情，諾瑪夫人是菲利普的姨媽，在這方面幫助黛拉夫人沒什麽大問題。

　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助手不代表可以插手對方的私人生活。當然，聯姻對於政治家或者政客來說，並不是私人問題。

　雖然對羅爾斯勸說自己聯姻有所不滿，但菲利普也知道這是他必須為尼根家族犧牲的。他靠在椅背上，捏著眉心道:

　“有什麽事情?”

　除非是有事情發生，否則羅爾斯很少來這裡。

　“‘普利茲號’鐵甲艦隊去羅思德群島了?”

　“嗯，三天前出發的……”菲利普轉身在背後看了看，抽出一份計劃表遞了過來，“這是出發前定的航行計劃，但具體執行還要看海上的一些情況。”

　“納斯特的‘黑皇帝’號也在那裡，一旦爆發戰鬥，是否會對尼根家族在拜亞姆的產業產生影響?”羅爾斯並沒有伸手去接那份計劃書。

　喬治·尼根遇刺身亡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為了不掀起政治風波，軍情九處派人假扮了他。而他的死，也讓尼根家族在拜亞姆的產業沒有了依靠，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推上總督的位置，加上資金缺乏，所以選擇了逐步出手那裡的產業，回籠資金來保住貝克蘭德的基本盤。

　“那裡的產業很多嗎?”

　這件事在新年前才定下來，前去處理的團隊甚至還沒到拜亞姆，菲利普對那裡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

　“恐怕需要一段時間，原本羅思德群島方面的收入就因為納斯特在附近的長期徘回而降低了一半。如果爆發了衝突，短時間之內對於我們出手那些產業將會非常不利，特別是軍情九處可能會借此機會結束對喬治總督身份的偽裝。”

　沒有總督支持，加上海軍與海盜之間可能爆發的大規模衝突，拜亞姆的那些產業想要賣出去將變得極為困難。

　強賣可比強買要難得多！

　“軍情九處不會這麽做的，賽爾特閣下剛剛和我們達成協議，會重新審核和更換對軍方將領的監督人員，這是陛下默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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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治三世默許了，這是在安撫貴族?

　作為新晉貴族，又當了菲利普這麽長時間的政治顧問，羅爾斯對貴族之間的劃分已經很清楚了。

　除了新晉貴族和老牌貴族外，最大的劃分標準其實還是支持黨派的不同。其中支持保守黨的就是以尼根公爵為首的土地貴族，新黨則是霍爾伯爵這樣以銀行、工廠為主要產業的貴族，數量稀少，但之所以能和保守黨抗衡，是因為很多貴族欠了那些銀行家、工廠主的錢，不得不支持新黨。

　所以貴族們會因為黨派問題互相針對，也會集體抵製侵害奪取他們權益的新晉貴族。

　羅爾斯等新晉貴族獲得上議院席位，“終身貴族”法桉的通過，取消無效選區，放寬選舉財產的限制，對貴族階層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同樣包括霍爾伯爵這樣支持新黨的貴族。

　之後，尼根公爵之死又和軍情九處有一定的關系，這讓貴族們更加擔心自己的安全和地位。

　而重新審核和更換對軍方將領的監督人員，就是在最大程度的緩和貴族們壓抑的情緒，畢竟能成為將軍的要麽受到了貴族的資助，要麽本身就出身貴族。

　至於放棄監督，那是不現實的，而貴族們也只需要王室的一個態度而已。

　可一輪更換下來，再加上教會入駐軍方的影響，奧古斯都家族對軍隊的控制力恐怕會下降很多，不過只要能成為“黑皇帝”，對於喬治三世來說，都是值得的。

　“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羅爾斯點了點頭，這本身就是他為了確定賽爾特是否和尼根家族達成合作而拋出的問題。

　兩人又聊了尼根家族一些其他事情，等到他下來，就看見黛拉夫人和諾瑪拿著幾張照片和幾份資料上了樓，不禁為菲利普默哀了一會兒。

　馬車內，菲利普拿著塔瑪拉家族兩位長老的回信，看著身形虛幻的信使阿來西奧，見他頭上的兜帽已經摘下，沉聲問道:

　“他們認出你的身份了?”

　見阿來西奧點了點頭，羅爾斯右手撐著下巴，眯起了眼睛。

　最開始他一直讓自己的信使在雅莉希亞面前隱藏住身份，現在讓他在兩位長老面前暴露則是和他前面自爆身份互相左證。

　不過能認出第四紀的阿來西奧，塔瑪拉家族應該是有所有卷者的畫像和資料，可以要一份過來。

　……

　北海，淺海娜迦部落。

　灰白岩石堆積而成的臥室內，娜迦女王尹羅達蜷縮在床上，潔白的冰熊皮毛毯子覆蓋住窈窕的身軀，一截白玉般的尾巴垂在地上，眼睛半閉半睜，氣息悠長。

　盡管她是半神，但種族血脈對她依舊有一定的影響，冬日裡精神和身體都會倦怠一些。

　尖而長好似精靈般的耳朵顫抖了一下，毯子下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臂，手指微動，那扇沉重的石門緩緩移開。她縮回手臂，身體朝牆壁側了過去，聲音慵懶:

　“什麽事情?”

　尹羅達的女兒，序列5的“痛苦魔女”奧莉加輕擺著柔軟的腰肢，在離床還有四五米的距離停了下來，嬌聲稟報道:

　“母親，墮落者的那片海域來了一艘船，應該是和她們合作的人類船長。”

　“看來她們還是忍不住了，去通知那位人類半神，請她過來，也是時候消滅那群墮落者了！”尹羅達女王翻了個身，“再通知祭司，請她回來。”

　“是。”

　……

　離淺海娜迦部落幾十海裡外，一艘百米左右的三桅帆船在航海長的指揮下，十幾個海盜穿著厚重的大衣，喊著口號放下了繪有鐵錨骷髏的船帆，碩大的船錨也隨著鐵鏈沉下了海面。

　這是“深海中將”哈爾·康斯坦汀的“鐵錨號”。

　等到船隻平穩，砰地一聲，一個兩米三左右的身影從船長室跳了下來，粗壯如同小蛇的頭髮隨之擺動，肌肉虯結的上半身赤裸著，絲毫不畏懼北海的寒風。

　“船長！”

　“船長！”

　甲板上操縱船帆和放下船錨的海盜看著那道怪物般的聲影，狂熱地喊道。

　哈爾·康斯坦汀，傳說中擁有海怪血脈的男人，他樣貌頗為醜陋，眉骨凸起，眼窩深陷，相當於常人兩倍大的鼻子卻有些塌，嘴巴四周的胡須也和頭髮一樣粗壯，像是某種海洋生物的觸手，但只有手指般長短，表面還有著細小的孔洞。

　他並沒有理會船員的呼喊，暗黃色的眸子朝淺海娜迦部落所在的方向看去，嘴邊的胡須也朝那邊伸出，寒風從上面細小的孔洞鑽過，發出奇異的聲響。

　七隻娜迦甩著著粗壯的斑斕蛇尾，來到了甲板上，她們頭髮深藍近墨，皮膚比頭髮的顏色要澹一些，蔚藍的豎童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上身同樣隻用貝殼箍住了胸前的波濤，三隊手臂上鱗片的數量要比淺海娜迦更多，更粗糙。

　為首的那一隻娜迦嘴唇微動，露出鋒利的牙齒，用不太熟練的弗薩克語道:

　“船長，我們……”

　她隻開口說了兩個單詞，就感覺渾身的鱗片都立了起來，仿佛被恐怖的掠食者盯上了一樣，哈爾·康斯坦汀披在肩上的頭髮瞬間拉長纏上了她的脖子，將其甩到了半空中，重重地砸在了海面的浮冰上，澹藍色的血液浸染在上面。

　其余深海娜迦剛要上前，就看到那黑色長發糾結在一起如同觸手般揮舞起來，沉默地停在了原地。

　“哼。”

　“深海中將”冷哼一聲，兩腿不彎曲就直接跳到了半空中，將一塊浮冰砸地四分五裂後，沉入了大海。

　……

　“哈爾·康斯坦汀已經到了?”

　尹羅達女王盤踞在王座，兩隻手隨意地捋著垂在胸前的頭髮，聲音柔和中透露出一絲絲冰冷:

　“我的族人們只看到了一艘人類的船隻，船帆上有一隻貫穿骷髏的鐵錨。”

　對海盜並不怎麽了解的雅莉希亞將目光投向安德列耶維奇，而後者也用低沉的聲音答道:

　“是哈爾·康斯坦汀，那艘船是他的‘鐵錨號’。”

　“既然人對了，那今天晚上，我就會讓族人把你的船給你，之後你和你的船員負責解決那艘船和上面的人，不過想要消滅那群墮落者還需要雅莉希亞你的幫助。”

　簡單分配了下任務，尹羅達就打著哈欠準備回臥室再睡上一覺，就聽到雅莉希亞冷聲道:

　“今天不行！”

　一旁的娜迦祭司抬了抬眼皮，又耷拉下去，只是握著權杖的手似乎用力了一些。

　“為什麽今天不行?”尹羅達女王皺著眉，有些不解。

　“咳……我來解釋一下。”

　說話的是“暮色號”的大副，傑拉德·塔瑪拉，他上前幾步，笑著解釋道:

　“我們的船被你們沉入了海裡，雖然你們做了相應的處理，但上面的武器還需要做一些檢查，而且晚上不利於船隻海戰。”

　“那時間可以放到白天，那就明天白天，不能拖得太久，那群墮落者可以召喚海洋生物和中小型海怪的幫助，時間太長對我們不利。”

　“這恐怕還是不行，至少要等到後天，海怪不敢靠近我們的船……”

　“那你們的船可以到海裡幫助我的族人嗎?”

　尹羅達女王沉下了臉，在她看來她們只需要雅莉希亞一位半神的幫助就可以了，至於對面那位人類船長的船能威脅到在海底戰鬥的淺海娜迦嗎?

　傑拉德還要繼續解釋，雅莉希亞搶下開口道:

　“我信不過你們的計劃，你們對我們隱瞞了太多，而我們只知道對面有一位‘災難主祭’，四位‘海洋歌者’，連她們可以召喚海怪也是現在才知道的，我需要詢問另一位朋友才能確定你們的計劃能否成功。”

　見她開口，傑拉德隻好苦笑著退了回去，他之前出來解釋就是擔心發生這種事情。

　事實上， 他們不需要檢查船上的武器是否損壞，有“暮色號”在就足夠了。但他們需要時間，來確定“暮色號”真正的主人是否會來。

　“你們只需要解決那艘船，其余的我的族人會解決……”

　尹羅達不耐煩地解釋被娜迦祭司打斷，她頓了頓手裡的權杖，對雅莉希亞問道:

　“告訴我，你需要多久?”

　“我也不清楚，但明天早上我會給你答覆。”

　雅莉希亞也不能去確定羅爾斯是否會來，至少明天不太可能，因為明天是周一。

　“那好，如果可以的話，請最好早一點。”

　娜迦祭司拄著權杖，從王座旁的側門離開，娜迦女王尹羅達也甩著蛇尾跟著她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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