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蘭·莫蒙特家的宴會上，羅爾斯面帶笑意地用刀叉切割著面前並不算大的牛排，實則內心極為無奈，在非戰鬥場景下近距離面對一位“觀眾”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即使對方只有序列6，更何況他出於禮儀還不得不與其交談。

　作為“律師”，他非常擅長用話術來找出漏洞，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或者引導目標的思維。可以說他能成為菲利普最信任的顧問、好友，能成為德瑞安子爵，除了他在政治上有天賦，又能從前世汲取一定經驗外，很大程度上還來自於“律師”能力。

　可面對一位“觀眾”，說得越多只會暴露的越多，在不能說太多的情況下想要引導一位“催眠師”，羅爾斯自認還是做不到的。

　他用叉子叉住一塊切割好的牛排，蘸了蘸醬汁送進嘴中

　唉，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能放松一下……在咀嚼的過程中，羅爾斯眼睛余光中看到屬於道恩·唐泰斯的位置依舊是空著的，不免皺了皺眉頭，馬上就要進入甜品階段了，竟然還沒有回來。

　他記得第一道主菜剛上沒多久，克來恩就離開了，現在主菜即將結束，這中間已經快半個小時了，看來是哪位成員遇上大麻煩了。

　而一旁一直好奇觀察著羅爾斯的奧黛麗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看向了那位有著豐富冒險經歷的迪西商人的位置。她越來越懷疑這兩個人是認識的，最起碼德瑞安子爵對道恩·唐泰斯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這個分析和對方口中這次是和唐泰斯先生第一次見面不吻合，同樣奧黛麗也並沒有發現對方有說謊的跡象。

　作為大律師出身的德瑞安子爵，似乎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談，雖然每次都禮貌地回應海柔爾的問題，可在一旁的奧黛麗一番分析後，什麽有用信息都得不到。這至少不是一位普通大律師能做到的，所以這位子爵先生應該也是非凡者，很大可能和“皇帝”先生一樣是“律師”途徑的非凡者。

　……

　深海漩渦。

　將那艘幽靈船沉入海底的奇朵拉深藍的童孔中閃過一絲震驚，作為“災難主祭”的她雖然對海水的操縱遠遠沒有“海王”那樣強大，但還是能從海水中獲得一定信息的，這是“航海家”能力在半神層次的質變。

　她能感受到剛才潛入水底的那個家夥激怒了奧布尼斯，也就是說想要完成晉升儀式是不可能了。可在海面上那艘船駛過之後，那隻被激怒的奧布尼斯竟然恢復了平靜，讓剛才那個家夥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這不是符咒能做到的事情！

　有高位存在出手了?

　是剛才窺視我們的人！

　她在之前就感覺有被人窺視的感覺，但她多次運用不同能力都沒有察覺到窺視的來源，等到這種感覺消失後，她也只能做罷。作為淺海娜迦部落的老師，奇朵拉自然算得上智慧出眾，可她現在依舊有些迷茫。

　先不提那艘可能是意外路過的船隻，就單純說這艘被沉入海中的幽靈船上就有太多的問題。

　按照船上的一些東西來看，這艘船肯定屬於風暴教會，屬於塔瑪拉情報中的“船長”。可要是這樣的話，那謀求晉升的那位“風卷者”完全可以在教會內部晉升，奇朵拉才不相信風暴教會沒有豢養一批奧布尼斯。

　可現在，一位“船長”拿著可以溝通海洋生物的符咒，跑到了北海附近尋找奧布尼斯來晉升，本應該失敗的他竟然又獲得了高位者的幫助，而這位高位者很有可能同樣是“海卷者”途徑的半神。

　能和精靈媲美的尖耳朵微動，奇朵拉微微抬頭看了過去，已經晉升成功了?

　內心還有些疑惑的她突然又感受到了那股窺視感，她猶豫了一會兒，六條手臂重新揮舞起來，讓包裹著“幽藍復仇者”的巨大水球從海底升了起來。

　無論是與塔瑪拉家族的約定，還是現在的情況，都不允許奇朵拉與那位暗中窺視的存在發生衝突。

　灰霧之上，看到這一幕的克來恩微微松了口氣，摩挲“海神權杖”白骨杖身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幾隻娜迦還是可以談的。

　不，不能用隻來形容，還是用“位”，畢竟她們是智慧生物，就像埃姆林一樣。

　自我吐槽之後，克來恩將畫面和信息傳扔進了對應“倒吊人”的深紅中，讓其在海面上等待娜迦。

　接收到消息的阿爾傑·威爾遜在心中再次感謝了一遍“愚者”先生後，雙腿來回蹬踏，半分鍾就來到了海面上，比他晉升前要快了好幾倍。又過了半分鍾，一隻巨大的水球從海面上浮了起來，“幽藍復仇者”完好無損，仿佛與水球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模型一樣。

　接著，四道身影浮出水面，露出上半身，緋紅的月光輕撫著大片裸露的肌膚，消失在貝殼包裹的溝壑之中，冰藍色的眸子宛若萬年不化的冰山，灰藍色的頭髮並未被海水浸濕，松散地披在肩膀上。

　如果視力不好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恨不得直接投入水中了，可晉升後視力再次得到提升的阿爾傑清楚地看到那除了正常一雙手臂外，從肩膀上方和肋下伸出的兩對手臂，更別說每條手臂肘部往上還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灰藍鱗片，一直延伸到鎖骨。與海面相接的腰部同樣覆蓋著鱗片，只是更加厚重，隱約還能看到海面下那巨大的蛇尾。

　娜迦！

　在第二紀元就存在的古老智慧種族，是精靈的盟友。但在精靈已經幾乎消失的第五紀元，娜迦依舊存在。

　“人類，娜迦無意與你們為敵，離開這裡並保證不泄露我們的信息！”

　奇朵拉的聲音略帶蒼老之感，但卻悅耳動聽，配上古老艱澀的精靈語，就仿佛在訴說一部偉大的史詩。

　可這對於阿爾傑來說，無意於天書。盡管他現在已經是序列5的“海洋歌者”，但他並不懂精靈語，所以完全聽不懂奇朵拉在講些什麽。

　這並不是說阿爾傑學習能力不行，而是他沒有這方面的資源。他的童年生活是當小教堂的仆役，是不可能被教授這種危險語言的，而成為非凡者後更是直接被派到了海上成為了“船長”，也沒有什麽機會學習。

　而意識到“倒吊人”聽不懂精靈語的克來恩歎了口氣，他的翻譯工作已經從線上拓展到線下了。

　奇朵拉在發現對方聽不懂精靈語後，皺起了眉頭，淺海娜迦部落與外界隔絕了太久，即使是她也隻懂得精靈語。而上次塔瑪拉家族的人來到來後，並沒有交流上的問題，盡管她們也意識到外界的人類有自己的語言。

　突然，阿爾傑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並不想和一位“災難主祭”在海上發生衝突，哪怕是有“愚者”先生在注視著他。畢竟如果發生衝突，在這種場合下，半神以下活著的可能並不大。

　看到阿爾傑點頭後，奇朵拉也微微松了口氣，她左上的手臂隨意一揮，包裹著“幽藍復仇者”的巨大水球如同融化的冰球一樣，緩緩流入海中。她中間一對手臂向前一推，幽靈船就在海浪的推動下，朝對面駛去。

　阿爾傑直接呼喚來狂風將自己裹挾著飛到了船上，朝水中的娜迦微微鞠躬後，朝蘇尼亞島方向駛去。可還沒有駛離多遠，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的厄運還未走遠，“愚者”先生告訴他，一艘懸掛著“不死之王”旗幟的海盜船也沿著這個方向駛往了蘇尼亞島。同樣的，他也得到了調查的任務。

　見到那艘幽靈船遠離後，奇朵拉帶領三名“風卷者”沉入海中，她要盡快讓她們完成儀式，之後四名娜迦合力將附近的兩隻奧布尼斯全部趕到北海去。雖然那個人類答應不透露消息，但奇朵拉可不相信人類，更不相信這種沒有約束力的約定。

　……

　解決了一系列問題的克來恩終於離開了神國，回到了另一個神國餐桌前，在歉意地給出借口後，坐回了原位，而晚宴來到了尾聲，他最熱愛的甜品環節也即將結束。可還沒有等他覺得可惜時，就發現斜對面三對眼睛正在看向他。

　奧黛麗·霍爾，羅爾斯·阿德裡安，海柔爾·馬赫特。

　不知道剛才他離開後一半時間都在討論自己的道恩·唐泰斯嘴角扯了扯，舉起了酒杯，輕抿一口，算是表達了歉意，但並沒有交談，這不符合禮儀，當然最大的原因是餐桌很寬。

　四十五分鍾，甚至更長……雖然沒有拿出懷表查看，但羅爾斯還是大概估計出了一個時長，今天之後就會出現一個傳聞，道恩·唐泰斯的腸道很不好。這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了，因為不這樣說，那麽必然會得罪波特蘭·莫蒙特一家。

　但好在這種涉及到討論他人身體健康，又和晚宴不兼容的話題並沒有在兩位健談的女士口中提到，讓羅爾斯稍微輕松了一些。

　很快，時間來到十點，晚宴結束。一部分先生和女士結伴去了紙牌室，準備玩兩小時的德州，剩下的幾位男性走向起居室，打算閑聊一陣，這並不排斥小姐夫人加入，但因為抽煙者多且難免會出現有顏色的話題，所以並無女士參與，她們或下至一樓，圍在鋼琴旁，邊聽主動表演者彈奏，邊輕聲歌唱，或兩三人結伴，下棋玩樂。

　克來恩並未選擇任何一方，他還想知道自己妹妹怎麽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好在作為這場宴會的陌生存在，他的這種選擇並沒有引起注意。

　沿著剛剛梅麗莎出現的走廊走了一圈，但並沒有什麽收獲，就在他猶豫著是否再去一趟身後不遠處的盥洗室進行佔卜，順便再穩固一下自己腸道脆弱的人設時，發現拐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既有主人波特蘭·莫蒙特，也有德瑞安子爵羅爾斯·阿德裡安。

　幾秒鍾後，波特蘭出現在那裡，緊接著是霍爾伯爵和小尼根公爵，再往後是羅爾斯，而最後是克來恩最熟悉的人，他的妹妹梅麗莎，而她正在和羅爾斯小聲說著些什麽。

　感覺自己額頭青筋隨著心臟劇烈跳動而凸起的克來恩抿了抿嘴巴，好不容易才用“小醜”的能力穩定了下來，而正朝著這邊走來的幾人也注意到了他。

　“唐泰斯先生?”

　作為主人的波特蘭率先開口，對方在兩個多小時的晚宴上直接消失了一個小時，他的印象自然十分深刻。

　“啊，抱歉，我的腸胃今天不是太好。”克來恩指了指不遠處的盥洗室。

　“嗷，原來是這樣。”波特蘭微微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菲利普也收回了目光，他剛才注意到了道恩·唐泰斯臉上的神情，如果是腸胃不舒服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幾人隨意閑聊一會兒，作為主人的波特蘭自然不好直接拋下克來恩前往書房，而羅爾斯也順勢接過了這個難題。

　“幾位，我之前和唐泰斯先生的交流被菲利普和霍爾伯爵的到來打斷了，希望能給我這個機會繼續聆聽唐泰斯先生的冒險之旅。”

　雖然有點冒犯，但羅爾斯的身份擺在那裡，又明顯是解圍，所以波特蘭等人也沒有覺得失禮，在表示了幾句後就直接上了二樓，隻留下羅爾斯和克來恩。

　“唐泰斯先生， 我們繼續吧。”

　“抱歉，是我打擾了你們。”接受過禮儀訓練的克來恩也適當地表示了歉意。

　“沒關系，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看到連弗蘭米·凱奇都沒有參與進來嗎?”羅爾斯邊走邊笑著答道。

　克來恩微微點頭，狀似無意地問道:

　“不過剛才跟在最後的女士，我似乎在宴會上並沒有看到?”

　“梅麗莎·莫雷蒂，是莫蒙特先生的學生，是他在貝克蘭德工業與技術大學開始招納新生時意外發現，據說天賦不錯，參加了蒸汽戰車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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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羅爾斯越說越多，克來恩背在身後的手也越捏越緊。

　你為什麽了解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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