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從貝克蘭德傳過來。”

　皮膚乾癟，臉上皺紋堆壘的老約翰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塔巴拉衫，他拿著酒瓶直接咕都咕都地往肚子裡灌，黑褐色的老年斑如同蠕動的小蟲，酒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打了一個酒嗝後，才不緊不慢地從床下取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羅爾斯。

　接過紙條羅爾斯並沒有立即去看，他和休、尹恩的消息交流是通過電台，需要密碼本才能知道上面的具體內容。紙條塞進口袋，他將面前的一份資料放在一旁，拿出了下一份資料邊看邊說道:

　“老約翰，你還是少喝一點吧，這些酒又不會跑。”

　他現在手裡的資料是關於魯恩在中蘇尼亞海域統治階層成員的具體情況，為了加快扮演，他委托老約翰進行相關資料的搜集。“五海之王”對這些人的資料是做過收集的，但主要還是各島總督、海軍將領、風暴教會主教以及大型公司負責人，所以只需要簡單匯總一下。

　不過，他已經翻看了好幾份資料，發現這些人都不是他能接觸到的，想要借助這些頂級大老完成扮演，危險實在太大。就比如面前的這一份，是拜亞姆香料貿易公司的負責人奎斯特·拜耳，從上面的資料來看他只是一個身家百萬鎊的富豪，可他的公司壟斷了中蘇尼亞海域的香料生意。

　上一個做到這一點是中蘇尼亞公司，是魯恩貴族、軍隊、商業的統合體，而奎斯特·拜耳的父親就在中蘇亞公司負責香料領域，在魯恩殖民後解散，但分出了許多公司。

　奎斯特·拜耳後面肯定有貴族或者海軍的勢力，身邊也一定會有非凡者保護。其余的人也差不多，要麽本身就是強大的非凡者，要麽就是有非凡者重重保護。

　老約翰將瓶中剩余的朗齊一口飲盡，“砰”地放在桌子上，隨手抹去嘴巴周圍的酒液，聲音略顯嘶啞:

　“我十九歲登船當海盜，四十六歲下船來到這裡，今年七十四歲，即使不喝酒又能活多少年?”

　羅爾斯搖了搖頭，他不是不能“說服”老約翰，只是那樣也沒有什麽意思。將奎斯特·拜耳的資料丟到一邊，拿起了下一份資料，文森特·霍夫曼——“金幣賭場”的主人，和拜亞姆總督喬治·尼根有有著說不清但又隱約存在的聯系。

　老約翰瞥了那份資料一眼，笑呵呵地說道:

　“文森特·霍夫曼出身一個家族式黑幫，他祖上被流放到這裡，他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專門負責處理一些中蘇尼亞公司不好出面解決的事情，那個時候魯恩和這裡的統治者還是合作關系。後來魯恩將這裡殖民後，霍夫曼家族和每一任總督關系都不錯，文森特無疑是最出色的。

　他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手段，喬治·尼根很信任他，即使他的賭場中經常有海盜來出手贓物、賭博，總督府、海軍都不在賭場抓人。他本身應該也是非凡者，有許多輸得精光的海盜想要綁架他拿回自己的錢，要麽被海軍或者總督府的人抓住，要麽直接沒有聲息地消失。這其中不乏序列7的非凡者，甚至有傳聞他親手擊殺了一個懸賞超過5000鎊，序列6的‘風卷者’。”

　序列6的“風卷者”?羅爾斯皺著眉，那文森特至少是序列6的非凡者，也有可能是擁有強有力非凡物品的序列7。加上他和總督府的關系，在拜亞姆絕對是一個難以招惹的對象。

　恐怕還要從奧拉維著手，那裡雖然有海軍基地，有總督府，可終究比拜亞姆這個有至少兩位半神坐鎮的島嶼要好太多，而且還可以順便調查奧斯頓·利維特。但要等到後天以後，和“巨力士”奧茲爾進行交易要在後天進行，來購買大批量槍支的大概率是海盜。

　這些海盜既然有需求，肯定不會把希望放在奧茲爾一個人身上。作為真正的海盜，手中掌握的渠道肯定比“倒吊人”阿爾傑·威爾遜這樣的冒牌船長要多。

　賞金超過3000鎊以上的海盜船長對槍支和子彈的需求量都很大，像“巨力士”奧茲爾這樣的人是供不起一艘海盜船的，更別說那些火炮了。

　……

　回到旅館，羅爾斯取出了密碼本，開始對紙條上的內容進行破譯。自從來到海上後，他和休、尹恩的聯系並不多，算上這次也不過才第三次而已。

　之前的內容一條是休正式加入軍情九處，因為莎倫提供的有關資料展現出在審訊上的“天賦”，被調入了“預審與刑訊小組”。另一條也和玫瑰學派有關，“節製派”對“縱欲派”成員進行了伏擊，休參與了相關調查，但沒有找到線索。

　隨著電文的逐漸破譯，羅爾斯臉上的表情越發古怪，休從原先的小組被調了出來，和一群同樣是新加入的軍情九處成員成立了一個秘密調查小組，專門調查“俠盜黑皇帝”一桉，更重要的是這是軍情九處的處長親自下令。

　他捏了捏眉心，卡平桉後軍情九處進行調查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其中有“仲裁人”途徑的非凡者死亡，很有可能就是來自軍情九處。可為什麽軍情九處的處長會進行秘密調查?小組成員還都是新加入的成員?

　那位軍情九處的處長想要做什麽?

　不對，軍情九處隸屬軍方，內部肯定和軍方一樣派系眾多，作為特務頭子，那位處長怕是發現了卡平桉的貓膩，又不知道背後是什麽人在主導，所以才找一批新人去調查?

　接任休父親梅森·迪爾的是他的副手，現任宮廷侍衛長，有對應的軍情九處權限，他知道王室的謀劃，那軍情九處處長知情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看著紙上的內容，羅爾斯嘴角勾起，既然知道軍情九處開始調查，還是處長主導，那他可以敲詐克來恩一筆。

　……

　“下午好，‘愚者’先生~”

　“下午好，‘皇帝’先生~”

　“下午好，……”

　正義”奧黛麗忍耐住了好奇又激動的情緒，沒急著詢問“皇帝”先生是不是與卡平事件有關，背後的真相又是什麽。

　籠罩在灰霧裡的克來恩輕輕頷首，有些心虛地掃過身邊的“皇帝”，發現他沒有什麽異常，才假裝悠閑地回應著“正義”小姐和其他成員的問候，又操縱著“世界”，讓他表現得像是真人。

　盡管不能窺視“愚者”的表情，可羅爾斯能感受到對面的兩位女士都在隱晦地打量自己，恐怕是將“俠盜黑皇帝”和他聯系到了一起，這讓他對敲詐克來恩的底氣更足了。

　“皇帝”先生也許不會承認，也或許真的和他沒有關系，是“愚者”先生的另一位卷者，但不問又怎麽會知道呢?唔，即使不是他，他應該也知道這件事，那他會怎麽做呢……奧黛麗環顧一圈，觀察起其他成員的狀態。

　作為一名“讀心者”，她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異常:

　咦，“太陽”很焦急啊，前探索小隊隊長的事情出現意外了?遇到阿蒙了?

　還有，佛爾思處於想問又不敢問的狀態……她應該是看見報紙，從塔羅牌猜到卡平之死是塔羅會做的，但對“皇帝”先生表現出明顯的畏懼，是在害怕他軍情九處的身份?

　“倒吊人”阿爾傑則側頭望向上首，謙卑地開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搜集到了三頁新的羅塞爾日記。”

　羅爾斯直了直腰背，恭敬地表示自己也獲得了一張新的日記。

　克來恩微笑回應道:

　“你們想要換取什麽?”

　在聽到“皇帝”搶先表示這是他應該做的後，阿爾傑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盡管他現在確實沒有什麽問題，可以後怎麽辦?

　“我說過，我是一個喜歡等價交換的人，這是你們應得的。”克來恩搖頭拒絕，即使是邪神教派，也要給手下鼓勵，否則組織怎麽運行下去。

　聽到“愚者”先生的話，阿爾傑才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表示自己暫時沒有什麽需要詢問的。

　發現阿爾傑情緒變化的羅爾斯臉上閃過一絲笑容，這是他對阿爾傑提供資料沒有什麽太大用處的回報，雖然那200鎊不是他出的。

　……

　讓手中的日記消失，克來恩平複了一下心情，卻依舊感覺很難受，在這次的日記中有效信息不多，主要是羅塞爾的大航海家之路，可讓他難受的是四張日記，有兩張是偽造的。

　呼~，還不如桃色新聞呢……

　“你們可以開始了。”

　“倒吊人”阿爾傑當即側頭，望向“太陽”，不甚在意般地問道:

　“你有從那個探索小隊前隊長口中打聽到什麽嗎?”

　接下來，不太會講故事的戴裡克乾巴巴地講起了上次塔羅會結束後發生的事情，過程中引起了“正義”、“魔術師”的陣陣驚訝，特別是在聽到“愚者”先生竟然派遣她的天使，淨化了阿蒙的分身後，羅爾斯身邊的“倒吊人”的身體都有些激動地顫抖。

　以前不都是把我當成神靈看待嗎?為什麽聽到天使的事情，還會有這種表現?看來側面的證明始終比不上直接展現的威懾啊……以後要是有新成員質疑我，我就提前做好準備，讓“世界”跳出來大發厥詞，然後我隨手一指，將他乾掉，殺雞儆猴……等事情平息，再重新捏一個“世界”……

　克來恩的思緒逐漸發散，不過他也發現“皇帝”先生似乎沒有太過驚訝，奧古斯都家族也是有天使的啊！

　“太陽”戴裡克不是很能理解“倒吊人”先生、“正義”小姐他們的反應，在他看來，一位神靈，一位偉大的存在，有天使侍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等待了幾秒道:

　“阿蒙的分身被淨化後，我咳出了一條小蟲，和之前地牢裡那條一模一樣，你們知道它是什麽嗎?”

　在“愚者”克來恩的幫助下，“太陽”順利具現出了一條半透明的小蟲，上面有十二道透明的圓環。

　“正義”奧黛麗和“魔術師”佛爾思好奇望了過去，同時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根本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類似的小蟲。

　“倒吊人”阿爾傑思索了一陣道:

　“它應該是阿蒙製造分身的載體。

　“在神話傳說裡，有一種蟲子和它的外形類似，都有十二道透明的圓環，叫做‘時之蟲’，不過，從來沒有誰見過‘時之蟲’，不少人懷疑，這其實是一種序列魔藥的名稱。”

　“阿蒙家族的徽章類似表盤，但只有一個指針，上面的十二個格子並非同等大小，而且明暗交錯，這代表著那個家族掌握的力量，也就是時間。我聽人說過，‘偷盜者’途徑的序列1就是‘時之蟲’。”

　羅爾斯語氣平澹，彷佛口中所說的不是序列1，而是序列9一樣。

　聽人說過，奧古斯都家族的天使?克來恩視線悄然掃過“皇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在奧古斯都家族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正義”奧黛麗在震驚之余，開始思考“皇帝”先生在現實中的真正身份，她可以肯定她認識的奧古斯都家族成員中沒有“皇帝”先生，這是作為“觀眾”的信心。

　是蘇尼亞親王的後裔，還是南威爾公爵，亦或是那位女公爵的後代……奧古斯都家族傳承上千年，奧黛麗見到的也只是較為活躍的那幾個人，前幾任國王兄弟子女的後裔很少出席宴會。

　……

　戴裡克的問題告一段落後， 羅爾斯見時間差不多了，面向“愚者”恭敬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希望同‘世界’先生單獨交流。”

　阿爾傑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單獨交流?是關於“黑皇帝”牌的交易還沒有結束?還是有別的事情要商量?

　自從“魔術師”、“世界”接連加入塔羅會後，他越來越感覺自己在塔羅會的存在感在被削弱，或者說被排擠。雖然這只是一種感覺，但依舊讓阿爾傑有些警醒。

　“正義”對“魔術師”似乎格外親近，這可能是因為兩人都是女性，但“世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和“魔術師”達成了私下交易，“皇帝”似乎對“魔術師”的態度不錯;“世界”獻上了“黑皇帝牌”，“愚者”先生肯定對他很滿意。

　阿爾傑簡單盤算了一下，自己能團結的似乎只有“太陽”，可“太陽”對誰的態度都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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