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之上，克萊恩坐在青銅長桌上首，十指交叉靠住下巴，從剛剛的佔卜中他可以確認在返回途中是一直有人跟隨他回到了明斯克街15號，他的靈感沒有欺騙他，欺騙他的是“靈視”。

　自從成為“佔卜家”後，在扮演時“靈視”幫助了他很多，甚至他在初次服用魔藥後他可以看到老尼爾被“隱匿賢者”汙染的痕跡， 只是缺乏相關知識才會被糊弄過去。除此之外，“靈視”沒有出過半點差錯。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佔卜不是萬能的，靈視自然也不是萬能的！

　克萊恩食指敲擊著桌面，從跟蹤他的那位女子的狀態來看更像是幽魂、怨靈一類的生物，可他還是值夜者的時候巡邏過拉斐爾墓園， 也解決過冤魂惡靈之類的問題。這些生物最大的特征就是沒有靈智，全憑著本身的執念來維持自身的存在。

　而跟蹤他的女子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在克萊恩嘗試硬幣佔卜時，她臉上有細微的表情變化，所以她要麽是傳說中強大的靈界生物，要麽是非凡者，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可她是什麽途徑的?

　“死神”途徑好像沒有這樣的能力，又不是“女巫”那樣單純的隱身，而且她能干擾我的佔卜，難道是“佔卜家”後續的序列?克萊恩成為非凡者只有幾個月，雖然經過了系統的學習，可礙於自身序列，對大多數途徑依舊缺乏足夠的了解。

　緩緩搖了搖頭，那位非凡者是什麽途徑暫時不重要，她跟蹤我的目的是找到伊恩， 而且在發現伊恩時並沒有直接出現， 反而還和他溝通了幾句。所以， 伊恩讓我去勇敢者酒吧帶口信給卡斯帕斯，主要是想聯系那位鬼魂一樣的非凡者。

　克萊恩撓了撓額角， 他在想究竟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貝克蘭德的非凡者太多了，他剛剛來到貝克蘭德還沒有幾天，就卷進了涉及非凡者的事件中。而且從那位非凡者沒有什麽動作就能干擾他佔卜來看，至少是序列6甚至可能是序列5的非凡者。

　一個只有七八個半大孩子的團體背後都有一位比他強大的非凡者，這讓克萊恩有些頹喪，他原本還想把伊恩等人轉化成夏洛克·莫裡亞蒂的明斯克街小分隊呢！

　嗯，橋區……涉及到橋區的事情可真多啊！瓦斯爆炸、橋區下水管道的那些野獸、還有赫爾莫修因的第三代差分機手稿，加上勇敢者酒吧的那位非凡者……最近要遠離橋區，涉及到橋區的任務也不能接！

　不過，伊恩的委托好像是自己第一個正式任務，我是不是要找一條別的出路了?

　雖然克萊恩手中還有927鎊12蘇勒，還有8便士的硬幣，但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正式工作，偵探這樣的行業收入又不固定，非凡者的支出又遠超正常人，找一條發財的路子對於他現在來說至關重要。

　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在那份三天前報紙上看到了一條小廣告，一種新型交通工具需要投資，明天上午去看一看有沒有投資的價值，順便再買一些麵包帶給58號的那群孩子。

　一會兒還是先補一覺再說，他半夜被吵醒，又起的很早，繼續睡眠。

　……

　“啊~哈”

　霍伊河旁的旅館的豪華客房內，打著哈欠的羅爾斯將窗簾拉開，九月的廷根雖然已經略帶涼意，可每天出現的太陽總能給人帶來好感，特別是他這樣久在貝克蘭德生活的人。

　昨天的宴會結束時，林肯律師學院的監督、皇家大律師梅裡諾正式宣布了和阿德裡安事務所的合作。盡管關於合作的消息在之前就已經傳聞頗廣，到場的客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準備，可梅裡諾宣布後，還是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宣布之後，作為合作的兩個對象，梅裡諾和羅爾斯直接離開了宴會，開始了具體的商討計劃。原本這應該是宣布前的工作，但以梅裡諾為代表的林肯律師學院顯然想在各方施壓前就達成合作，這樣不僅有了足夠的時間來等各方反應，也讓阿德裡安事務所沒有了後退的余地。

　作為阿德裡安事務所的老板，羅爾斯和梅裡諾等人商討到很晚，對於每個合作條款都一點點仔細討論，都是大律師出身，相關的能力自然都不缺。在這場商討中，羅爾斯並沒有使用“賄賂”，讓條款偏向自己，這不符合長遠利益。

　商討持續到半夜，最終還是以林肯學院那些普通大律師體力不支而暫時終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樣的商討還會持續幾天，畢竟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決定未來命運的合作。

　羅爾斯也讓人拍了電報給留在貝克蘭德執掌事務所的埃德蒙·羅伯特叔叔，請他派幾位高級事務律師前來，他們才是制定合作協議的主力人員。

　忙碌了大半夜，羅爾斯直到接近中午才起床，叫了一份午餐，準備享受難得的清閑，可已經成為魯恩律師界頂層新聞人物的他來說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陽台的小桌子上不僅放著他白麵包、香煎牛排配黑胡椒汁、牛奶，草莓蛋糕外，還有已經幾十張請帖名片，比他正式來到廷根時還要多。送午餐的服務員告訴他，因為羅爾斯的緣故，這間旅館的房間已經供不應求了，甚至臨近這裡的旅館也爆滿了。

　不過服務員的話也只能聽一聽，現在可是對面大學城開學的時間，本就是高峰期，入住的客人很多，他只不過又吸引了一部分人而已。

　用餐刀輕輕切割著牛排，嫩紅的牛肉蘸著些許略帶粘稠的黑胡椒汁送入口中，喝了口溫熱的牛奶，羅爾斯翻閱著放在一旁的名片請帖，他對面的位置一道身影勾勒出來，穿著淡藍色帶著褶皺荷葉邊的長裙，戴著同色的紗帽，灰色的眸子看著臨近的霍伊河面。

　“你回來了，要來一份嗎?”

　羅爾斯翻閱的動作沒有停下，時不時從中挑選出一份請帖或者名片，這些都是他必須要面對的，也是他不能拒絕的。對於雅莉希亞的到來，他昨天晚上在宴會上就感知到了，只不過一直到他返回旅館休息，雅莉希亞也沒有主動出現，羅爾斯也不能主動挑明這一點。

　“不用。”

　“嗯，等我一會兒。”接下來就是一段長久的沉默，只有羅爾斯的咀嚼聲和翻閱名片和請帖的聲音。

　“嗯?”

　羅爾斯翻出了一張請帖，請他去參加後天廷根大學藝術館的美術展覽，主要展覽的是斯蒂芬·莫索斯關於恩馬特港的系列風景畫。這樣的請帖是羅爾斯完全可以放棄的那種，但是他還是將它拿了出來放到了旁邊。

　一切結束後，羅爾斯用餐巾擦了擦嘴，邊整理手中的請帖邊說道:

　“食靈者的胃袋我已經拿到手了，深海槍魚的血液下周應該可以拿到。”

　雅莉希亞愣了一下，目光從霍伊河面上移到羅爾斯身上，有些疑惑道:

　“周日是滿月?”

　滿月?滿月囈語?

　看著對面的雅莉希亞，羅爾斯手中的動作一頓，點了點頭。佛爾思這次使用手鏈比原先提前了，多經歷了兩次滿月囈語，如果奧黛麗沒有把愚者的尊名給她，恐怕她很難度過這次的滿月囈語。

　“能提前拿到嗎?”雅莉希亞蠟像般的面容上出現了情緒波動，深灰的眸子中也增添了幾分焦急。她這次回到西維拉斯郡，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了族人，將滿月囈語的事情忘記了，而且族中也沒有相關的材料和對應的神奇物品。

　羅爾斯眉頭皺起，這周的塔羅會上阿爾傑說要等到下周的海盜聚會，而且只是說出現的概率很高，並沒有保證說一定會出現。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道:

　“我嘗試問一下，但是不能保證。”他只需要麻煩一下“愚者”先生，其余倒是不會太麻煩。

　“好。”

　雅莉希亞沉默一會兒，再次開口道:

　“萊加特長老暫時不會強製把你帶走，不過族中大部分人的一間還是希望你能回到原先的駐地，在那裡嘗試呼喚祂的尊名。如果成功的話，塔瑪拉家族可以給你一件神奇物品，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是一件“1”級封印物，或者一份‘律令法師’的非凡特性。”

　如果成功的話，那我還能不能回來?

　羅爾斯沒有問這個問題，目光移向對面的廷根大學:

　“萊加特長老?”

　“他是家族中兩位‘狂亂獵手’之一，另一位是赫裡斯托長老。”

　兩位“狂亂獵手”……羅爾斯嘴巴漸漸呡成一條線，塔瑪拉作為第四紀被追殺的天使家族，竟然還有兩位序列3的聖者，加上掌握的那些封印物，即使在隱秘組織中也是較為強大的存在了。

　在神靈只能神降的第五紀元，如果出現一位序列1或者數位序列2，那塔瑪拉家族就有一定的機會正常出現在世界上。

　“他們沒有嘗試成為天使嗎?”

　雅莉希亞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回答了羅爾斯的問題:

　“序列2‘平衡者’的儀式需要完成一次影響十萬人以上的平衡，無論是非凡者還是普通人都可以，影響到的人數越多、序列越高、時間越長，效果就會更好。哪怕在第四紀，能完成這個儀式的非凡者也很少。”

　這個儀式好抽象啊……羅爾斯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他雖然未必會跳途徑，可這是“律師”的相鄰途徑，作為秩序兩途徑來說，在序列4之後想要晉升，必然要和這方面產生一定聯系。

　他對“平衡者”的儀式是有一定猜測的，無論是三大教會在貝克蘭德幾個區域的平衡，還是魯恩王國的王宮索德拉克宮，都隱約透出平衡的意味。索德拉克在古弗薩克語中，意思是“平衡”。

　可是這個儀式實在是有些抽象，平衡?那是平衡什麽?是政治上的平衡還是秩序上的平衡?

　“不過我們並不能確認這個儀式是否正確，只是從典籍中有類似的記載。”這句話說完，饒是缺乏足夠表情的雅莉希亞也有些難以維持那副平靜的神情，有些尷尬的看向了在河上劃著賽艇的學生。

　“你們也不能確認?”

　羅爾斯嘴巴微張，有些難以置信，什麽叫做不能確認！這種事情是可以用不確定來說的嗎?

　“我們已經失去了‘平衡者’的魔藥配方，隻保留了一份被粉碎又聚合的‘平衡者’特性，可缺乏儀式。通過翻閱族中的典籍後，從一位‘平衡者’先祖的日記中找到了對儀式一些描述，可具體的儀式詳細記載。”

　雅莉希亞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妥，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岸:

　“那份日記裡還有關於‘律師’途徑序列3 ‘狂亂法師’的描述，需要讓自己的命令在一萬人中得到服從，並對違背命令的人做出懲戒，那位先祖將這兩種儀式的相關描述放在了一起。 ”

　原本還只是有些擔憂自己儀式的羅爾斯這下徹底心涼了，序列3的‘狂亂法師’雖然比“平衡者”的儀式要好完成一些，但絕對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做準備，一萬人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想到了他名義上的老大，“黑皇帝號”的主人、“五海之王”納斯特·所羅門，那是他已知的唯一一位“狂亂法師”。作為海盜王者，他制定了一個規則或者命令，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是所羅門帝國的後裔，恪守著不殺害俘虜的美德，隻洗劫財物，並讓海盜們遵守這一準則。

　礙於他強大的實力和勢力，只有少數人不願服從他的命令，比如“血肉之樹號”的主人，“血之上將”塞尼奧爾。

　大海上的海盜數量肯定是超過一萬人的，更何況除了海盜以外，沿海生活的人幾乎都或多或少要受到“五海之王”的影響。

　不過，塔瑪拉家族雖然實力強大，但是在被追殺的過程中損失也很大，要知道亞伯拉罕家族還保留著“旅法師”的魔藥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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