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我那個時候還在費內波特城,還沒有離開大地母神教會,有幸見過多蘿西女士一面……”
“呃,等一下。”跟在敲鍾人卡諾身邊的羅爾斯抬了抬手,打斷了他的敘述,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多蘿西女士雖然不是知識教會成員,但她和知識教會的關系很密切,怎麽會到費內波特城呢?”
在六百多年前,有一場牽涉到宗教、席卷整個北大陸的戰爭。那個時候的費內波特王國原本同時信仰著大地母神和知識與智慧之神,但在某些因素的影響下,兩大教會出現了嚴重的對立,信徒們也時常衝突。
之後魯恩王國和當時還是由索倫家族統治的因蒂斯王國抓住這個機會,借口保護信仰自由,開啟了戰爭,後期弗薩克帝國加入,試圖破壞魯恩和因蒂斯的圖謀,但依舊沒能扭轉局勢,遭遇了失敗。
戰爭的結果就是倫堡、馬錫、塞加爾等國獨立了出來,以信仰知識與智慧之神為主,費內波特王國內部只剩下大地母神教會。
在那以後,大地母神教會和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雖然還沒有到達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彼此的隔閡在六百多年內並沒有消融,所以多蘿西·洛夫來斯這位相當於半個知識教會成員的“預言家”竟然會主動找上大地教會?
卡諾沒有回答羅爾斯的問題,反問了一句:
“你知道背誓之戰的起因是什麽嗎?”
宗教原因,信仰之爭?可費內波特作為北大陸四國之一,物產豐富、人口眾多,完全可以支撐起兩位真神的信仰,更何況大地母神和知識與智慧之神兩者並沒有途徑上的衝突。
見羅爾斯回答不出來,卡諾也沒有等太久,看著手裡的馬燈中跳動的光芒:
“瑞喬德一員說你不是一般的非凡者,那對兩大教會的非凡者途徑應該不陌生。‘閱讀者’途徑中高序列的非凡者可以模擬其他途徑的非凡能力,但需要對那項能力需要一定的了解,那大地教會的非凡者就是最好的選擇。可那群‘閱讀者’在研究後,冒犯了大地教會的教義,從那之後兩大教會才有了矛盾,從而對立。”
冒犯了大地教會的教義?羅爾斯眼角抽搐一下,這是詭秘版研究員要創造人造人,冒犯了大地母神教會的教義?可不對啊!兩大教會相處七百多年,如果冒犯早就該冒犯了,而且大地教會也會進行人體煉成,比如他旁邊的失敗產品敲鍾人卡諾……
不對,老龍作為全能的代表,智慧的象征,即使他的信徒真的冒犯了大地母神的教義,她雖然不一定會下發神諭,但一定會提醒自己的信徒,絕對不會將其擴展到有借口給別人發起戰爭。
除非這場戰爭帶給她的好處,比失去信徒來源還要大。
敲鍾人卡諾突然停下腳步,看向羅爾斯露出一個恐怖的笑容:
“這是大地教會內部的記載,至於可信度有多少,那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大地教會不應該對多蘿西女士的拜訪抱有敵意嗎?”
羅爾斯記得石魔像羅米特體內是有一顆“生命之石”的,那應該就是大地教會贈予多蘿西的,那畢竟是半神的成神儀式製造出來的東西。
“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個不成功的產物,充滿各種問題,只有少數人會用正常眼光看我。但我和我的朋友們猜測,多蘿西·洛夫來斯並非知識教會的正式成員,而且那時候還還有身孕,所以教會才沒有采取什麽措施。”
敲鍾人卡諾沉默地朝前走著,手中的馬燈忽明忽暗,“後來在我離開大地教會之前,聽說多蘿西女士製造出了一具石魔像,除了石魔像的身軀外其他的一切都和人類相差不多……”
他說到最後羅爾斯甚至能感覺到他言語中的哽咽和些許的羨慕,也許對於卡諾來說,他要是羅米特那樣的石魔像,在大地教會或許會有不一樣的待遇。畢竟非凡者也是人類,對於有缺陷的“同類”總是抱有歧視和排斥,而對於那些有缺陷的“非同類”卻抱有一定的同情心。
長久的沉默中,羅爾斯也不太好詢問卡諾之後為什麽會加入生命學派,又為什麽成為了風暴教會教堂的敲鍾人,也無法探究那位曾經是精靈王從神的“幸運之神”是否就是威爾·昂賽汀。
不多久,兩人就到了聖德拉科教堂前,看到了那座在黑夜中被昏黃燭火照亮的教堂,和那座那大膽采用紅色、藍色和黃色的宏偉鍾樓。
“你該去辦你的事情了,瑞喬德議員說你會用上我送過去的東西。”
敲鍾人卡諾再次提醒了一句後,提著馬燈走進了那座鍾樓,為自己的工作做準備。
羅爾斯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轉身朝港口走去,他明白了那位命運議員提醒的真正用意。
……
奧拉維港口的134號倉庫是一個大型倉庫,佔地面積至少相當於前世的標準足球場,“獨眼騎士”安德利耶維奇就在這裡面。
“只有他一個人在裡面?”
站在地上,除了身體有些許虛幻感外,信使阿來西奧·塔瑪拉和正常人類沒有什麽區別,聽到羅爾斯的問題,他搖了搖頭,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個人,另外兩個也是非凡者嗎?”
見阿來西奧依舊搖頭,羅爾斯微微點頭後,繼續問道:
“他們都睡著了嗎?”
阿來西奧終於點頭了,而羅爾斯也松了一口氣,翻出了自己的空間錢袋,從中取出了一副詭異的假牙,它有著慘綠色的牙床,上面有三十多顆牙齒,其中十幾顆牙齒晶瑩剔透,宛若水晶,另外二十多顆不僅漆黑而且形狀各異。
“靈魂歌者”,對於“不眠者”途徑序列5“靈巫”,可以通過吟誦詩篇強行拖人入夢,范圍甚至可以超過兩百米,只是距離越遠效果越差。
按照信使阿來西奧的指引,羅爾斯悄然來到離安德列耶維奇休息地三十米外,左手平托著“靈魂歌者”,閉上雙眼按照雅莉希亞信中的指導,心中默念“不定之霧”的尊名,靈性順著右手手指蔓延出去,五根手指從慘綠色的牙床上劃過,指尖隱隱有澹白而虛幻的霧氣閃過。
“靈魂歌者”彷佛如同正常人的嘴巴一樣,開始上下張合著半黑半透明的假牙,無形的波動散開,沒有聲音傳到耳邊卻能聽到詩歌般的吟唱。
“啊,恐懼的威脅,緋紅的希冀!
起碼一事是真:此生飛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謊,
花開一度後將與世長辭……”
這詩歌似乎有著能讓人放松和安定的力量,拿著“靈魂歌者”的羅爾斯明明是站在水泥鋪成的硬質地面上,卻感覺自己腳下彷佛是鋪了不知多少層的鵝絨軟墊,隻想躺下去陷入永久的沉睡。
就在他要順著腦海中誕生的想法隨之入睡時,雙眼緊閉的他卻看到一片澹白而虛幻的霧氣,讓他立刻清醒過來,猛地睜開了雙眼,童孔的顏色逐漸轉為深灰色,耳中的吟唱還在繼續,卻沒有了讓他入睡的能力。
“她的花一夜開到天明”
“但待到白晝睜開了眼睛”
……
五分鍾後,羅爾斯才停止朝“靈魂歌者”灌輸靈性,詭異的假牙不再張合,而是猛然咬下,可他的右手早已離開了咬合的范圍,與此同時慘綠色牙床上一顆透明的牙齒也變成了蟲蛀般的黑色。
將其放回空間口袋後,他又從中取出了一件被黑布包裹著的物件——“捕夢之鏡”,對應“觀眾”途徑序列5“夢境行者”。
雖然安德利耶維奇之前已經入睡,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先用“靈魂歌者”進行大范圍的強行拖人入夢,對於已經入睡的人來說,這樣做並不會引起警覺。
羅爾斯右手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緩緩湧出濃鬱的陰影,在原地憑空消失,來到了“獨眼騎士”沉睡房間的內部,持有被黑布籠罩的“捕夢之鏡”只要不是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非凡者面前,就會進入“心理學隱身”的狀態,加上陰影力量的籠罩,使他更難以被人發現。
壓低自己的呼吸聲後,目光從一片漆黑的房間內掃過,右手中指迅速敲擊了兩下掌心,隱晦地掃過了躺在“狹小”床上的“獨眼騎士”,看到了他散發出的人體氣場。
嗯,相當健康!
分辨出具體方位後,羅爾斯右手再次敲擊兩次掌心,退出了“靈視”狀態,以防止安德列耶維奇感覺到異常,從夢境中醒來。
心中默念起“不定之霧”的尊名,左手拿著被黑布包裹著的“捕夢之鏡”,右手指尖隱隱有虛幻的澹白霧氣閃過,將黑布揭開一角,露出了這件非凡物品真正的樣子。
明明是處於一片漆黑的房間內,“捕夢之鏡”也沒有散發出什麽光芒,可羅爾斯卻能看到這面鏡子的樣子:
這是一件大體呈現出心形的鏡子,相當於正常人兩個巴掌大小,幽深的鏡面彷佛一片海洋,十幾個虛幻的“氣泡”在裡面沉浮著,如果羅爾斯的視線移到那個“氣泡”上,那個“氣泡”就會變大,可以它下方一個類似島嶼的奇特存在。
鏡面周圍是米白色的裝飾,紋飾複古如同支撐教堂的支柱但有著各種形狀的鏤空,摸上去有金屬的感覺,讓人瞬間冷靜下來。
沒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麽重要記憶消失的羅爾斯微微松了口氣,按照鏡面內“氣泡”對應的位置找到了安德列耶維奇的夢境,隨著他視線關注到那個“氣泡”,“獨眼騎士”的意識島嶼緩緩出現在他面前。
在集中注意力三四秒後,羅爾斯突然來到了一座看著十分眼熟的山脈上,遠處海天相接處可以看到不斷擴大的魚肚白,太陽要出來了。
看著被自己拿在手裡卻已經被黑布蒙上的“捕夢之鏡”,他意識到自己來到了“獨眼騎士”的夢境之中,他現在所處的山脈正是奧拉維島上最著名的聖德拉科山。
雖然這座山並不高,但由於某位在奧拉維出身的作家在書中的介紹和描述,吸引了許多遊客專門前往奧拉維一睹真容。而安德列耶維奇在今天凌晨在抵達奧拉維後,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這裡。
羅爾斯目光在周圍掃過,果然在山頂發現了夢境的主人,他此刻正坐在一塊岩石上,兩眼看向遠處的海天相接之處。
呵~,這算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嗎?
此刻他恨得有些牙癢癢,今天在“獨眼騎士”欣賞日出的時候,他可是在山腰處的密林中喂蚊子!恨恨地“呸”了一聲,羅爾斯握緊手中的“捕夢之鏡”,開始引導夢境。
為了不讓夢境的主人發現自己在引導他的夢境,他並沒有朝“獨眼騎士”最近突然出現在羅思德群島的原因方面引導,只是加快了這段“記憶”的速度,他眼前的畫面彷佛是按了快進的電影:
遠處的魚肚白飛快侵染墨藍色的天幕,一輪給人溫暖的紅日飛快爬升到天際,萬道金蛇在海面和天空中肆意狂舞,折射出無比絢爛的光芒。紅日也飛快的變成茫茫的白色,很快就無法讓人直視。
許久沒有動彈的“獨眼騎士”終於站了起來, 邁動著長腿朝山下走去,他的臉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兩道晶瑩的痕跡。
沒有任何感覺的羅爾斯不太滿意地繼續按起了快進,很快就來到了安德列耶維奇蜷縮在馬車內,開始了奧拉維環島之旅。
即使這座馬車已經很大,但可以看出他現在很難受,可並沒有直接躺在地上,而是堅持坐在長凳上。不停晃動的馬車很快讓這位巨人有些昏昏欲睡,難以集中精神。
羅爾斯眼前一亮,停止了加速將夢境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導。幾乎是眨眼之間,他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房間內,巨大到即使是身高達到兩米六的“獨眼騎士”離頭頂的天花板還有將近一米的距離。
簡單看了幾眼後,他就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這裡是“黃昏中將”布拉托夫·尹萬的“暮色號”,一道溫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船長,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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