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羅爾斯沒有想到承載了“混沌海”力量的“時之蟲”會和“墮落母神”、“混沌”途徑的力量發生這樣的化合反應，如果不是“蒸汽與機械之神”及時出手，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給阿蒙布置了規則陷阱，那說不定阿蒙還真的有機會逃離。

　作為“錯誤”途徑的天使之王，又有亞當和“真實造物主”作為依仗，阿蒙要是躲進“神棄之地”，不會比抓“門”先生要容易多少。

　眼眸內金光亮起，無數底層規則在羅爾斯眼前浮現，混亂、扭曲、瘋狂，根本無法構成一個自洽的邏輯循環。甚至還比不上一個三歲幼兒用積木搭建的高塔，盡管歪歪扭扭，隨時都會坍塌，那至少是自下向上的。

　哪怕沒有阿蒙這樣的“欺詐者”，沒有“律師”途徑這樣利用秩序的非凡者，這個世界依舊是混亂而瘋狂的。

　但作為“審判者”的羅爾斯來說，他不需要將這些規則編織成一個完美無缺的體系，因為他同樣是這個規則中的一員，他只需要增加、修改、刪除某些規則，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足夠了！

　他伸出空著的左手，掌心對準了被光柱定在那裡、理智大幅下降、隨時都會失控的阿蒙，聲音比任何一次都威嚴:

　“凡聚合的，應分離！”

　羅塞爾曾經說過，凡分離的必聚合，凡聚合的必分離。

　這也是底層世界的規則，而且是最核心的幾條規則之一，是影響這個世界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關鍵因素之一。

　對於高序列非凡者來說，特別是像阿蒙這樣的天使之王、羅爾斯這樣的真神，體內的特性本身就具備聚合的能力，這不僅僅像非凡特性聚合定律表述的那樣，只會聚合相同或相鄰途徑其余較低序列的非凡者，自身體內的特性同樣會被聚合。

　這也是為什麽非凡者死亡後析出的特性是一份，而不是序列9、序列8各自分離開來。

　所以，羅爾斯就是要通過增強這條規則，讓阿蒙體內的特性分離開來，剝離出她體內的唯一性和“時之蟲”特性。

　當然，對於已經隨時都會失控阿蒙來說，這會直接導致她的失控甚至死亡！

　不過就像是針對“佔卜家”途徑的天使一樣，死亡或許就意味著新生。誰也不知道阿蒙是否在其他地方有位格達到天使層次的分身，能不能通過利用規則，重新拿到丟失的特性和唯一性。

　否則，像“永恆烈陽”、“知識與智慧之神”就不會是限制阿蒙，而是直接擊殺了。

　皮膚變成半透明的阿蒙體表鑽出了一條條透明和半透明交錯的有十二條圓環的小蟲，穿在身上的黑色古典長袍和戴在頭上的尖頂軟帽也膨脹起來，她的皮膚徹底消失不見，一起消失的還有黑卷發，黑眼睛，寬額頭，瘦臉龐……

　下一秒，一個古老斑駁的時鍾出現在光柱內。

　它仿佛石頭凋刻成，表面總共分成十二格，每一格或灰白或青黑，彼此間雜，界限分明，擁有的符號各不相同。但這時鍾也隻維持了一瞬，那些符號、指針立刻崩解成一條條有十二條圓環的小蟲，飛快地向外爬著，彼此遠離。

　阿蒙徹底失控了！

　每一條脫離集體的“時之蟲”表面立刻就暗澹了下去，有點點微光從其中析出，匯聚起來凝結成一份份特性:或像是嬰兒的手掌，細小的五根指頭張開;或像是構建精密的機械造物;或像是表面充斥著惑人光彩的面具……

　這並非全是羅爾斯頒布的規則在起作用，還有“永恆烈陽”的力量，光芒不僅驅除淨化墮落、汙穢、瘋狂，還有非凡特性。

　在阿蒙具備天使之王位格時，在“永恆烈陽”要顧忌現實世界必須收斂力量時，這需要一定時間才能顯露效果，但在羅爾斯定下規則，讓阿蒙體內特性不再聚合，開始分離時，效果就會立刻展現出來，沒有達到半神層次的特性更是幾乎瞬間被析出。

　半空中，灰白的霧氣浮現了出來，投下了巨大的陰影，雄偉的宮殿在其中若隱若現。

　“源堡”內，克來恩不敢放松一秒，調動力量，利用源質對下屬途徑非凡特性的吸引聚合特質，不斷將阿蒙析出的特性抽離出來。

　他並沒有將這些中低序列特性直接聚合到“源堡”內，只是將這些特性用“星之杖”的能力限制起來。

　由“知識與智慧之神”創造的那對黃銅色眼眸眨了眨，讓還具備時鍾外形的古老斑駁時鍾上浮現出一點點黃銅色的微光，這微光飛快遊走，在時鍾表面勾勒出了一個又一個神秘的符號。這個過程中，微光有形成一雙虛幻的眼睛，直接看到薄弱處，創造薄弱處的眼睛。

　三四秒種過去，這古老斑駁的時鍾直接出現了裂紋，在向四周蔓延的同時加深加粗，無聲無息之間，更多的“時之蟲”分裂了出來。

　這些分裂出來的“時之蟲”迅速暗澹無光，析出了點點微光，聚合成了一枚光與影聚合成的晶柱，諸多有十二個環節的“時之蟲”在裡面飛快遊動著，徜徉著。

　這是序列1“時之蟲”特性！

　在“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力量下，已經失控的阿蒙體內的高序列特性被更快地剝離了出來！

　序列4的“寄生者”特性、序列3的“欺瞞導師”特性、序列2的“命運木馬”特性更是如網頁遊戲中倒下的boSS那樣爆了出來，瞬間佔據了一大片區域。

　一個人既是家族，又吞掉了絕大多數“偷盜者”高序列特性的阿蒙體內特性的儲備，甚至比得上一家正神教會。

　無論是“永恆烈陽”、“知識與智慧之神”，還是“大地母神”、“蒸汽與機械之神”，對析出的那份“時之蟲”特性都沒有做動作，她們很樂意用這份序列1特性與最有可能成為“詭秘之主”的克來恩交好。

　而身處“源堡”的克來恩也明白這一點，默契地沒有動那些“命運木馬”、“欺瞞導師”特性，直接將“時之蟲”特性聚合到源堡之上。

　這枚光與影聚合成的晶柱甫一出現在灰霧之上，就引起整座大殿搖晃起來，灰色霧氣也沸騰了起來，克來恩體內當即傳出一股難以遏製的渴望，似乎這份“時之蟲”特性是因蒂斯大餐，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一樣。

　即使克來恩是“佔卜家”途徑的天使之王，也在此刻對“時之蟲”這份相鄰途徑有了聚合的本能，這本能來自他“源堡”之主的身份，來自體內逐漸複蘇的“天尊”意志。

　克來恩強忍住內心的渴求，調動“源堡”的力量將“時之蟲”重重封印了起來。

　他忍不住摸了摸額頭上的虛汗，晉升“詭秘侍者”後，他的靈體和血肉之軀再沒有明顯的界限，也就是說，靈體可以等於血肉之軀，血肉之軀也能融入靈體，他現在是真身進入“源堡”。

　幸好我吞掉了查拉圖的特性，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體內“天尊”的影響，否則剛才就危險了……心有余季地看了眼被封印的“時之蟲”特性，克來恩皺起眉頭，看著手中的“星之杖”特性。

　兩者都是相鄰途徑的特性，唯一的區別就是“時之蟲”特性是晉升“詭秘之主”的必需品，而“星之杖”對應的“旅法師”不是。

　但克來恩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他還需要聚合阿蒙的“錯誤”唯一性。他眼皮跳了一下，看向畫面中的失控的阿蒙。

　此時的阿蒙連神話生物形態都難以維持，已經崩解成一團蠕動的“時之蟲”了，非凡特性在規則的要求下，在“永恆烈陽”的淨化下，飛快析出。

　在析出第一份“時之蟲”特性不到十秒，另外兩份“時之蟲”特性也析出來了，只是克來恩沒有嘗試聚合，一是防止自己受到“天尊”意志驅使，二也是將這兩份特性留給羅爾斯、“永恆烈陽”等存在。

　自己這個沒怎麽出力都吃上肉了，肯定要留點肉和湯給出力的。

　“凡聚合的，必分離！”

　羅爾斯再次念出制定的規則，而照住在那團“時之蟲”的光柱也愈加強烈，黃銅色眼睛也連續眨動，製造了好幾處薄弱節點。

　三位真神的合力之下，一塊水晶磨成的單片眼鏡從“時之蟲”內部重組成形，浮了出來。

　“錯誤”途徑唯一性！

　還真是單片眼鏡……“源堡”內克來恩嘴角抽搐了一下，先是檢查了下“時之蟲”的封印後，才調動力量要將這份唯一性聚合到“源堡”內。

　他很不想這麽做，但“空想家”亞當的陰影時刻籠罩著他。

　別看現在阿蒙毫無還手之力，甚至即將隕落，可只要亞當出現，情況可能立刻就發生變化。羅爾斯要應對“墮落母神”，而其余真神都在星界，無法發揮全部力量，亞當足以改變一切。

　似乎就是因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正準備聚合“錯誤”唯一性的克來恩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畫面中出現了一道穿著簡樸的白袍，留著遮住下半張臉的澹金胡須的身影。

　亞當！

　她如嬰兒般清澈單純的眼眸似乎透過重重阻隔看到了“源堡”內的克來恩，臉上出現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她第一時間並沒有關注失控的阿蒙，而是左手握住胸前垂著的一根銀製十字吊墜，右手托著第二塊“褻瀆石板”。

　沒有什麽動作，地上的第一塊“褻瀆石板”就飛到了她右手上，與第二塊“褻瀆石板”重疊在一起，兩塊“褻瀆石板”一接觸，就變得虛幻。

　與此同時，一片上連天空，下接大地的陰影帷幕浮現出來，帷幕之後仿佛藏著一雙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冷漠眼睛。

　真實造物主！

　粘稠但虛幻的黑色液體從亞當右手湧出，並迅速擴散成一片仿佛包容著所有顏色所有可能的無垠大海，淹沒了“永恆烈陽”的陽光，淹沒了浮現了黃銅色眼睛。

　驚恐的克來恩手中動作並沒有停歇，抓住空隙將“錯誤”唯一性聚合到“源堡”內。等他壓製住唯一性後，再看向畫面時，亞當已經消失了。

　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失控的阿蒙，以及析出的眾多特性。

　天空中烏雲滾滾，雷電遊曳，最終一道粗大的雷蛇劈在了“血肉之門”上，讓離“血肉之門”不遠，抵擋“墮落母神”侵蝕的羅爾斯眼皮耷拉下來，嘴角抽動了一下。

　亞當出現時，他並未出手，一方面他對“混沌海”的力量還有所顧忌，即使出手也未必有什麽作用，另一方面目的已經達成，不需要太過追求完美。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恆更久遠的黑夜女神，隱秘之母，厄難與恐懼的女皇，安眠和寂靜的領主。”

　默念了一遍黑夜女神的尊名後，羅爾斯睜開眼睛，察覺到黑暗和隱秘力量的到來，包裹住了“門”先生伯特利，於此同時黃銅色眼眸再次浮現，映照出這位天使之王的身影。

　“凡聚合的，必分離！”

　依舊是同樣的辦法，只是沒有了“永恆烈陽”的幫助，但多了“黑夜女神”。

　天空中銀月上那道巨大扭曲的緋色人影，投來了憤怒的目光，“血肉之門”內傳來憤怒恐怖的吼聲，緋紅潮水愈加洶湧。羅爾斯面露沉重，眼眸中混沌光澤湧動，頭頂浮現出陰影般的王冠，才勉強擋住。

　約莫兩分鍾左右，包裹著“門”先生伯特利的黑暗緩緩退去，露出了一道人影。

　她看似中年，面容古板，頭髮呈虛空黑，參雜少量白發，那雙漣漪層疊般的蔚藍眼睛中有少許緋紅光芒和難以掩飾的疲倦，整體形象如同民俗傳說裡的吸血鬼公爵。

　她左手托著一柄半透明的，式樣奇異的鑰匙，另一手上則托著一對仿佛由純淨星光構成，蘊藏著層層疊疊虛幻之門的眼球。

　在羅爾斯、“黑夜女神”、“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幫助下，伯特利分割出了體內的唯一性和一份序列1“星之鑰”特性，降格成為了普通的天使之王。

　隱秘的力量浮現，將“星之鑰”特性和“門”途徑唯一性隱秘掉。

　兩三秒後，“血肉之門”所在區域如同玻璃一樣，出現了數不清的裂縫，一塊塊一寸寸地破碎開來。

　“黑夜女神”利用“門”途徑唯一性，毀滅了“血肉之門”，中斷了那洶湧的緋紅潮水。

　騰出手來的羅爾斯手中握著的秩序之劍上，一側劍刃浮現出陰影，劍身中間湧動著混沌光澤，在伯特利體內停留了十幾秒後，才緩緩拔出，濃鬱的緋紅色的氣息從劍鋒入體出湧入，融入了劍身中間的混沌光澤之中。

　“歡迎回家！”

　羅爾斯面帶笑容，對擺脫汙染的“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道。

　“陛下，感謝您對我族人的照顧。”

　眼中緋紅色澤消失的伯特利以手撫胸，微微朝羅爾斯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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