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安元街。
此時,仍舊陸陸續續的有刀兵鬼從安元街之內走出。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在安元街的深處有血光衝起,映紅了半片天空,隔著老遠都能夠隱約聞到一股混雜著血腥的奇異味道。
在蒲向榮遁術的掩護之下,趙玄麒一行人的潛伏行動十分順利,只在離開各派弟子藏身之地時遇到了一些阻礙。
很快,一行人便進入了安元街之中。
因為大量邪祟湧出,安元街之內的邪祟數量如預期的一般並不算多,潛伏行動比眾人之前預想的還要更加順利,幾乎沒用多久的時間,眾人便來到了安元街深處黃府的所在之地。
黃府院牆高聳,飛簷鬥拱,顯得十分氣派,只不過此時此刻,整座府邸都被猩紅的血光所籠罩,在死寂的鬼城街道襯托之下,讓人感到無比的詭異和陰森。
黃府朱紅色的大門洞開,不時的有一隊隊刀兵鬼從大門之內走出,沿著街道離開安元街。
眾人尋到了一個隱蔽之處,想要越過院牆或洞開的大門,觀察黃府之內的情況,但是卻失敗了。
那猩紅的血光阻隔了眾人的視線,無法窺視其中景象。
“那是一層由陰炁構築而成的禁製,不僅肉眼無法穿過,元炁窺探也同樣如此,一旦元炁觸碰,恐怕立刻就會被其中的邪祟察覺。”
蒲向榮稍作感知,低聲說道。
“這下有些麻煩了,無法確定鬼城源頭的位置所在,會讓我們的行動增加很多變故。”
莊黎皺眉說道。
“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選擇了,時間一到,便選一個方向直接攻入黃府之中。”
任飛說道。
“也只能如此。”
趙玄麒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中的血月。
現在還不是進攻的時機,他們的位置不能夠暴露,只有在最後一次百鬼夜行開啟之前,才是行動的時候,如今只能夠等待。
“我計算了時間,大概還有兩刻鍾便會開啟下一次百鬼夜行,如今無法探明黃府深處的情況,所以我們必須提前半刻鍾動手,否則一旦遭遇意外,無法及時逼迫源頭開啟鬼門,其他同門恐怕會死傷嚴重。”
“不管利用什麽方法,都必須在百鬼夜行開始之前開啟鬼門,否則我們的計劃會功虧一簣。”
莊黎輕聲說道。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提前動手,代表著他們要承擔更多壓力,會更加的凶險,但這些都是必須要承受的。
然而,就在眾人等待之時,未知的異變此時正在黃府深處發生。
這裡陰森、怪異,八座造型詭異的凋像豎立,如同血管一般的藤蔓蔓延,纏繞在了這些凋塑之上。
有的凋塑,渾身長滿了怪異的眼睛;有的凋塑,如同一隻形態扭曲的獸類;有的凋塑,像是一株不起眼的枯萎老樹.....
在凋塑群深處,一團濃鬱的血炁懸浮,與一尊塑像相連。
這塑像造型古樸簡單,面帶慈和之中透露著詭異的微笑,眉心處凹陷,有一團紅光與天空中的血團溝通,似乎是因為得到了血食的孕養,那團血光逐漸顯化出了形體,已經隱約呈現出了眼球的形態。
就在眾人接近黃府附近,朝黃府之內窺視之時,那眼球般的紅光猛然轉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遙遙的朝著眾人所在之地望去。
這尊邪祀塑像嘴角勾起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詭異駭人了。
下一刻。
咕嚕咕嚕!
那懸浮的血團開始快速收縮,血管一般的藤蔓瞬間鼓動,仿佛有一股股的血液輸送進入了周圍凋像的體內。
卡察卡察!
周圍的凋塑開始碎裂,表皮脫落,似乎有某些恐怖的存在接受了血食養分,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
嘩嘩嘩!
同時,地面上的血色藤蔓開始生長,迅速蔓延開來,逐漸覆蓋黃府的每一個角落。
河清道某處。
“嗯?!”
孩童鬥篷人神色一動,似有所感。
“怎麽?”
高大鬥篷人注意到了同伴的變化,出聲詢問。
“鬼城之內邪祀源頭的自我保護意識開啟了,沉睡中的守護邪祟全部被喚醒了,這是感知到了黃府附近存在威脅,否則邪祀源頭不可能消耗如此巨大的血食之力,用以喚醒沉睡中的守護邪祟。”
孩童鬥篷人說道。
對於如今的邪祀塑像來說,攝取血食和恢復自身是第一本能,鬼城的一切都由此而構建,如果按照其本能規則運行,除非是自身恢復到一定程度,或者遭受巨大威脅,才會消耗本應用來恢復自身的血食之力喚醒守護邪祟。
之前,孩童鬥篷人出手,利用某種方式喚醒了部分邪祀意識,這才部分打破了這一本能,使得邪祀塑像使用血食之力喚醒了部分守護邪祟,並且不斷製造刀兵鬼。
至於剩下的守護邪祟,他仍舊無力干涉,只有在邪祀塑像遭遇危險之時,才會付出代價被喚醒。
“邪祀塑像感知到了威脅?”
高大鬥篷人皺眉說道。
他們只有血月的俯瞰視角,無法細致的查看戰場情況,因此此時並不知道,趙玄麒一行五人已經暗中脫離人群,潛入了黃府周圍。
“我明白了,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忽然,孩童鬥篷人發出了稚嫩的笑聲,似乎帶著一種嘲諷。
他已經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些小家夥,應該是分出了一個小隊,潛入了黃府附近,大概是想要在最後一次百鬼夜行開啟之時,襲擊邪祀源頭,逼迫其開啟鬼門,從而減輕其他人的壓力,讓他們有機會度過難關。”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有趣的計劃,不過還是太天真了,我正擔心他們有可能會從第四次百鬼夜行之中僥幸逃脫,沒想到現在他們自投羅網!”
“邪祀源頭,又豈是如此輕易能夠對付的?這一次他們是自尋死路!”
孩童鬥篷人冷笑著說道。
鬼城之內。
眾人寂靜無聲,並不知曉黃府之內的異變。
雖然僅僅只是兩刻鍾的時間,但此時卻顯得如此的漫長。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仿佛是煎熬。
慢慢的,血月再次朝著天空頂部接近。
“時間到了。”
就在此時,莊黎忽然沉聲喝道。
刷刷刷!
一時之間,眾人立刻行動了起來,猛然從指尖逼出鮮血,迅速在身體之上刻畫術式紋路。
轟!
各色的元炁之光從眾人身上炸裂而出。
往生宮的玉光、紅將首的紅光、妙音堂的青光、五行幫遁術的幽光。
以及......
赤心派的金火之光!
卡察卡察!
趙玄麒的體型在迅速變化,此時他沒有絲毫留手,龍門秘術加上玄水陰煞雙重秘術疊加,將體能推向巔峰。
“出發!
”
趙玄麒低喝一聲,眾人身形立刻閃動,猛然越過黃府院牆,穿過了那道紅光屏障。
然而映入眼前的一幕,卻讓所有人心中一驚。
黃府地面之上,爬滿了詭異的血色藤蔓,這還不是關鍵,在眾人前方不遠處,四隻邪祟呈扇形站立。
這五隻邪祟,一隻身形高大,渾身生長出紅色毛發,青面獠牙,身上披著黑甲,手中持著一柄黑色大刀。
一隻渾身高度腐爛,周身籠罩著一層詭異黑霧,傳來無比腥臭的味道。
一只是怪異的獸類,形象類似於古墓之中的鎮墓獸,體型碩大,血盆大口張開,仿佛深淵一般。
一隻背部插著各式鏽蝕的兵刃,深深刺入身體之中,其手中持著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刃,其上黏連著深黑色的血跡。
最後一隻,身披殘破的鎧甲,手中持著兩柄巨大的戰錘,頭盔之下兩隻眼睛閃爍著猩紅的光芒,澎湃著凌厲的殺機。
在這五隻特殊邪祟身後,還有近二十隻刀兵鬼呈扇形陣列,將眾人團團圍繞。
而在黃府深處的一處樓閣頂部,一尊古樸簡單,如同道教老母形象一般的凋像俯瞰著眾人,嘴角慈和怪異的笑容似乎帶著一絲嘲弄。
就在眾人躍入黃府的那一刻,這些邪祟卻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還未等眾人身形落地,它們便猛然暴起,發動了攻擊。
紅毛夜叉斬出黑色刀芒;腐爛屍鬼手臂推出,黑霧凝聚成柱,朝眾人衝來;鎮墓獸張開血盆大口,恐怖的陰炁在口中凝聚壓縮,激射而出;渾身插滿兵刃的妖鬼,所有兵刃震顫,似乎有陰影飆射而出,匯聚在它手中的斷刃之上,一斬而出,陰炁顯化各種刀兵之形,封鎖一大片區域;那高大的將軍屍首直接一步踏出,手中雙錘陰炁纏繞,周圍空氣都隨之攪動。
埋伏?!
黃府內的邪祟早就察覺到了他們的接近,做好了準備?!
眾人心神震蕩,那恐怖的殺意和陰炁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才剛一進入黃府,就會遭遇這樣的圍攻。
鬼城源頭的能力,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之外。
不過,雖然事發突然,但他們還是瞬間做出了應對。
氣血湧動,術式運轉,正準備進行反擊之時,異變再次出現。
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呈現在地面上的陰影,已經被一種樹木枝丫般的陰影糾纏,這種糾纏居然反饋在了他們的身體之上,氣血與肌肉運轉凝滯,就好似無形之中被戴上了一副枷鎖。
而這一切枝丫陰影的源頭,都來自於黃府邊緣處一株不起眼的老樹。
這老樹乾枯、扭曲,似乎已經死去多時,但它呈現在地面之上的陰影卻無比寬大,枝葉茂盛,顯得無比詭異。
與此同時,眾人感覺身軀一陣搖晃,在半空之中,居然似乎無法很好的掌握平衡,平整的地面似乎泛起了波紋,化作了難以立足的海浪。
同樣是庭院不起眼的角落,一塊慘白的石碑屹立,其上凋刻著各種厲鬼圖桉,此時這些圖桉顯化出一道道鬼影,沒入地面,似乎在搖動著大地。
這是通過特殊能力,破壞了一片區域的大地元炁,以此來影響生物的平衡,破壞身體的協調。
然而,這仍舊不是結束。
遠處的一片陰影之中,站著一具怪異的屍體,它沒有五官,周身長滿了眼睛,此時此刻,這些眼睛顫動,艱難的緩緩閉上。
刹那間,眾人的視線與感知受到了一定影響,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些模湖起來。
足足八座凋像,代表著八隻守護邪祟。
其中五隻,乃是擅長正面戰鬥的類型,剩余三隻,則是具備某些可怕影響的類型!
八隻守護邪祟同時出手,觸不及防之下,即便是五派最頂尖的五人,一時間都陷入了險境之中!
淨界咒!
破邪術!
莊黎和蒲向榮的低喝幾乎同時響起,青光與遁術紅光幾乎同時擴散,兩人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手,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撐起了一片不足五米的空間,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那三隻特殊邪祟的恐怖影響。
劍元,斬!
破魔刃!
金火,麒麟!
趙玄麒三人同樣沒有留手,第一時間爆發出巔峰力量。
這一刻,若是挺不過去,眾人很可能瞬間就會被團滅於此處!
趙玄麒一掌擊出,恐怖的金火麒麟縱橫,伴隨著任飛斬出的玉色劍光與遲利的紅芒刃光,一同與襲來的五隻邪祟正面碰撞。
轟!
元炁與陰炁同時炸裂,擴散開來,在三人短暫的強大爆發之下,五隻守護邪祟雖然實力極強,但此時卻也依舊生生被逼退數米。
第一波凶險的突襲被眾人成功擋下!
然而,這並不值得慶賀!
原本,除趙玄麒之外,眾人的狀態就不在巔峰,此時此刻再次巔峰爆發,體能與元炁狀態再次回落。
並且,他們隱約之中察覺,在腳下那一眾血色藤蔓的籠罩之下,他們爆發的血炁似乎部分會被其奪取,導致一招一式所需要的體能元炁,變得更加巨大。
反觀對方。
在剛才三人的巔峰爆發之下,五隻守護邪祟的體表都出現了傷痕。
五隻邪祟身上都燃燒著殘留的金火,身軀出現了一定的殘缺與腐蝕,並且還能夠見到被任飛玉光與遲利的破魔刃斬出的深深痕跡。
然而在一瞬之間,地面上的血色藤蔓凸起刺入它們的身軀,血食之力灌注,使得它們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此消彼長,他們五人根本不可能與這些邪祟消耗下去,不用幾個回合就會徹底耗盡體能元炁,從而被對方殺死。
至於逃跑?
鬼門未曾開啟,百鬼夜行即將到來,這個時候他們若是逃了,那麽就等於把剩下的同門推入了死地!
五人靠著黃府高大的牆壁, 臉色無比的難看,此時是進退兩難,只能看著眼前的邪祟緩緩接近,傷勢正在迅速恢復。
進,十死無生,而且不一定能夠逼迫源頭召喚鬼門。
退,背信棄義,而且在這些邪祟的追殺之下,不一定真的就能夠存活下來。
一入黃府,他們居然就面臨了絕境!
此時此刻,趙玄麒也感到了棘手,即便是強大如他,此時百獸之意也在爆鳴,警示著恐怖的凶險。
之前,即便身處鬼城之中,他依舊是遊刃有余,然而這一刻,卻是轉生此世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哈哈哈哈!
”
在強烈危機感的刺激之下,趙玄麒久違的感受到了那種如沐醴泉一般的溫熱之感,渾身的血液也在久違的開始沸騰。
越是凶險,他便越是平靜與松弛!
有意思!
“為今之計,只有孤注一擲,斬滅源頭,才有一線生機,不知諸位可敢與我一搏?”
趙玄麒笑著說道,那平靜、澹然卻堅定的目光,此時似乎具有特殊的感染力,讓眾人的心中微微一震。
退去?眾人心中的堅持與傲氣,不容許他們做出這樣棄同門於不顧之事。
前進拖延?如今的情況已經超出了計劃之外,對方早有準備,即便他們能夠突入深處,威脅源頭,但對方召喚鬼門之後,大量特殊邪祟趕到,他們依舊沒有生路。
如今,既不用退去,又有一線生機的做法,那便是拚在體能完全耗盡之前,結束鬼城事件!
進退兩難?那就唯進而已,絕不回頭!
十死無生?那就搏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