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蛇的命火,熄滅了。”
金策輕聲說道,隨後手掌一翻,一塊玉牌出現在了他的掌心,這玉牌光芒暗澹,上面甚至開始出現裂紋。
聽到這話,楊中元和萬法衍的神色微微一凝,命火熄滅,就代表著己蛇已經死亡。
“己蛇獨自一人執行潛伏任務,其實力雖然不算強,但能夠入選十二地支,至少也是先天武人,而且有不少保命手段,如果是一般危機,不至於臨死之前都無法向我們傳出一點情報,看來她極大概率摸到了重要線索,觸摸到了對方的一些核心機密,對上了這個組織幕後的一些強大人物。”
萬法衍雙目微眯的說道。
“能通過命牌定位到己蛇的位置麽?”
楊中元沉聲說道,天羅司天乾地支,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卻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裡。
“當然。”
金策微微點頭,天羅司天乾地支全都會留下命牌,命牌之中有著其本命真靈信息,在高手的手中能夠發揮極大的作用。
這也是九陰和寒山二人放著寧啟英這名先天武人的屍體而不敢將其當做血食的原因。
融城,北苑街丙字十三號,來福客棧。
嗒嗒嗒!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在來福客棧門口響起,客棧一樓店小二正在拿著抹布擦拭著桌椅,聽到腳步聲傳來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頭也沒抬照慣例喊了一聲:“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呼!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伴隨著一陣風聲呼嘯,他的脖頸猛然被一隻鋼鐵般的打手掐住,甩了出去。
店小二撞入了身後之人的懷中,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就被套上了繩索,根本動彈不得。
這時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他才看清來的是什麽人。
這群人一身黑袍,腰上佩刀,黑袍之上繡著或赤色或橙色的獬豸紋路,那猙獰的獬豸之眼注視著他,給予他極強的壓迫。
天......天羅司的人?!
店小二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驚得差點雙眼一白瞬間昏死過去。
“封鎖客棧,裡面的客人一個不能放走,全部帶回天羅司候審!”
剛剛將店小二甩飛的強壯男人用沉悶的聲音說道,此人身著一身黃色獬豸服,顯然是這群天羅司之人的領頭。
一眾天羅司之人訓練有素,行動迅速,分向散開控制客棧內的其他人,而這身穿黃色獬豸服的男人則帶著四五個下屬直衝客棧的一間房間而去。
人字十三號房。
啪!
他一把將房門推開,房間內的景象讓他的呼吸微微凝滯。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句僂屍體蜷縮在房間內的地面之上,這具屍體皮膚褶皺,衣物老舊褪色,頭髮脫落乾枯,體表還在不停的滲透著黃色的膿水,看上去無比的讓人作嘔。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十二地支之一,平時他們只能夠仰望的存在?!
“封鎖現場,什麽東西都不要亂動,情報立刻匯報鎮撫司!”
身穿黃色獬豸服的男人沉聲說道。
短短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詳細的情報信息就已經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衣服垢穢,頭上化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不樂本座,天人五衰麽?至少也是神通境的手段,果然是幕後的高層人物出手了。”
萬法衍說道。
“看來,不得不動手一次了。”
金策歎息著說道。
“逆轉生死麽?不會影響到之後的狀態吧?這次的對手似乎並不簡單。”
萬法衍看著他詢問道。
“不會,有陛下的龍氣護體,己蛇本身的實力也不算很強,
不至於影響狀態。”金策說道。
“需不需要我讓人盡快將屍體運來?”
楊中元似乎聽說過金策那種不可思議的能力,此時開口詢問。
“不必了,拖延的時間越久,封印‘死亡’的代價就越大,有其命牌在手,一點真靈寄存,便已足夠。”
嗡!
說話之間,楊中元似乎感受到房間之內的整片天地都在輕微的震動,金策的身體之上出現了變化。
一道道奇特的金色紋路如同有生命一般浮現在了金策的皮膚之上,密密麻麻,就好似某種金色的紋身,一時之間讓如同翩翩公子般的金策變得好似鬼神般充滿了一種異樣的威嚴。
隨後,金策朝著那枚暗澹且呈現裂紋的玉牌伸出了手指。
此時此刻,他的整隻手掌都已經被金色的紋路覆蓋,而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玉牌之時,那繼續堆積的金色紋路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瘋狂的湧入了玉佩之中。
某種極其恐怖的封印術式產生了效果。
那枚玉牌之上的裂痕在消失,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最終其內的似乎有一團火焰被重新點燃,整塊玉牌都在散發著柔和的玉光,顯示出一種生命力。
乾坤九封,封生死!
這是宣平侯金策所掌握的一種封印絕學。
九為極數,乾坤即是天地。
這門神通絕學,理論上來說,只要足夠強大,承受得起其中反噬,此方世界天地之間,一切皆可封印。
包括生死。
但封印生死,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哪怕是境界遠不如自己之人。
嗡!
金策的身體也出現了變化,一團烏黑陰穢的氣息憑空迸射,覆蓋了他的身軀,使得他體表的金色紋路在暗澹和退散,他的身體被這個黑氣侵染,竟然似乎要迅速乾癟,原本強大的氣機正在迅速被削弱。
下一刻。
吼!
一聲低沉的吼叫迸發,他體表炸起一片金光,隱約呈現出了一道金龍之形,瞬間將周圍彌漫的黑氣吹散,他乾癟的身軀迅速恢復,氣機一如之前。
乾坤九封的代價,被金龍抵消。
香火道,龍氣護體!
這便是朝廷六柱受命天子,實力受人忌憚的真正原因。
與此同時。
融城北苑街來福客棧人字十三號房間。
身穿黃色獬豸服的壯碩男人與一眾天羅司下屬神色嚴肅的守在門口,等待上級進一步的指示。
而就在此時。
卡察!卡察!
房間之內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頓時猛然驚動了守衛的幾人。
“什麽情況?!”
眾人立刻向房間內看去,見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具句僂的屍體在緩緩舒展身體,乾癟的皮膚正在迅速重新變得鼓脹,脫落的頭髮重新生長,甚至就連屍體身上顯得老舊的衣物都在變得嶄新如初。
刷!
不到十息時間,那具乾癟的身體就恢復如初,在眾人見鬼的目光之下,猛然站起了身來。
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寧啟英那充滿英氣的面容之上帶著一絲迷茫。
隨後,生前最後的記憶浮上了她的腦海。
我,已經死了,是那位大人用某種方式,讓我死而複生了嗎?
寧啟英明白了過來,並且她能夠感受到,體內維持著她生命的一股力量在迅速消散。
很顯然,她的這種狀態無法持續太久。
即便是憑借金策的能力,也無法真正做到逆轉生死,將一個死去的人復活,頂多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一切依舊會塵歸塵土歸土。
明白了這一點,寧啟英的心中湧出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那種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感受,換做是普通人立刻就會陷入瘋狂之中。
不過,她的心智十分堅定,知道讓她短暫復活,是因為她還有需要做的事情沒有做完。
不理會外面眾人見鬼般的目光,她猛然伸手刺向了自己的心臟部位。
噗呲!
手指深深的沒入了胸膛之中,等她再次拔出手指,滾燙的心頭血猛然噴射而出,濺射在地面之上,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構建成了一種繁複的術式陣法。
這是事先封印在她心臟之內的聯絡術式,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才會動用,術式一旦成型,會汲取她體內的大部分元炁,能夠產生極強的破禁功能,即便身處強悍的禁製之中,也能夠與外界產生聯系。
如今,這個術式的終端,掌握在金策的手中。
“己蛇,你還有半刻鍾的生命,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
金策的聲音在寧啟英的腦海之中響起。
術式生效,因為另一邊的金策早就做好了準備,因此兩人甚至能夠進行直接的對話。
“是這樣的......”
寧啟英微微沉默,整理了一下思緒,在腦海之中對金策進行了回復,盡可能的描述了她所遭遇的一切事情。
半刻鍾的時間很快過去,寧啟英能夠感受到,體內那股支撐她生命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
“還有什麽遺言?”
金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之中響起。
遺言麽?
寧啟英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怔然,想要說些什麽,但到了這個時候,腦海之中思緒百轉,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而就在這時,她的時間到了。
身體在變得無力,頭髮在不斷的脫落,皮膚在重新變得乾癟。
“你的親族朝廷會照料,你的仇我們會為你報,你的功勞我們會記住,回去之後,我們會向陛下申請,讓你如真靈殿,有朝一日,未必沒有被陛下冊封城皇的機會,安心去吧。”
在最後時刻,金策平靜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之中響起。
“多謝大人。”
寧啟英乾枯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隨後身體猛然栽倒在了地面之上,重新句僂蜷縮,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氣息,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這詭異的一幕,讓守在門外的天羅司眾人目瞪口呆,感到難以理解,只有那身穿黃色獬豸服的壯碩男人最先反應過來,開口對其他人說道:
“今日所見一切,全都忘掉,嚴格保密,不許外傳。”
另一邊,南府鎮撫司之中。
金策身周的金色紋路收縮隱沒,恢復到了之前那面如冠玉的公子模樣,將剛才寧啟英所說的情報告知了在場的其他兩人。
“邪物結合遁術所構造的能力,在不同的地方開啟不同的門戶,將信眾拉入同一個地方麽?難怪之前我的探查一無所獲,只是鎖定了一些最低級的信眾。”
“能夠做到這一點,真是神乎其技的能力。這個組織的神通境高手似乎不止一人,從哪冒出來這麽多高手?”
萬法衍皺眉說道。
“的確棘手,不過這份情報也很關鍵,從中可以得出信息,對方在試圖大規模血祭信眾,這說明對方恐怕試圖遷移邪祀主體,而並非隱藏起來躲避我們的探查。而且知曉了對方的遁術能力,我們便能夠合理擴大搜索區域,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他們藏不了太久了。”
楊中元沉聲說道。
“恐怕他們本身也沒有想過再隱藏太久, 大規模血祭信眾是藏不住的,轉移邪祀主體也同樣如此,這些群家夥恐怕是想要和我們做過一場。”
金策澹澹的說道。
“再過幾天,中元節便要到了,我懷疑,他們是想要在那個時候動手,陰盛之日,各地陰炁爆發,正好能夠掩蓋轉移邪祀主體所產生的動靜。”
萬法衍說道。
“即便掌握了線索,這段時間之內想要將對方揪出來,也很有難度,我等恐怕要有負陛下旨意了。”
楊中元無奈的說道。
“這個組織的實力超出了預期,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向陛下稟報,這段時間,盡力搜索,如果沒有結果,那便在中元節之時,做過一場,分出高下吧。”
金策神色平靜的說道,但雙目之中卻有凌厲的光芒在閃爍。
......
......
與此同時。
南府城池之外,赤心派的一隊人馬從古茗縣出發,歷時三天,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隊人馬由仇清親自帶隊,除此之外還有執事三人,煉髒境弟子五人,壯血境弟子十人。
趙玄麒便在這十名壯血境弟子之中。
此時的他還並不清楚整個河清道之內隱藏著的極有可能在中元節之時爆發的暗湧,正興致勃勃的打量著眼前的城池。
近五十米高,放眼望去近乎沒有邊界一般的高大城牆,巍峨聳立的城門,以及即便沒有進入城池之中,依舊能夠看到從各方匯聚而來的商隊和人潮。
與這河清道的治所相比,古茗縣的確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鄉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