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視感究竟來自於何處?是某種術式的效果麽?
趙玄麒心中一緊,想起了那個組織似乎能夠掌控全城的某種情報手段,以及在之前的戰鬥之中,他的表現太過顯眼,貌似讓對方盯上了自己。
關乎到那個組織,趙玄麒自知其中的高手目前他還無法抗衡,因此絕不可暴露自身,表面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緩步朝著宅院的一處房屋走去,一邊進一步仔細感知。
然而,即便以他如今的精神,也察覺不出什麽異樣。
在他所在之地周邊,似乎只有一些再平常不過的鳥獸而已,沒有什麽異常。
等等!
忽然,他心中一震,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這些鳥獸在生命氣息方面,似乎沒有任何異常,但仔細觀察之下,還是讓他發現了這些鳥獸行為上的異樣。
其一,數量太多了。
乍一感知之下,他周邊大大小小的鳥獸生物,至少有近十隻,此時城內陰炁逸散,邪祟縱橫,普通生命本能具備趨利避害之能,即便城內被大陣封鎖,無法離開,它們也該如驚弓之鳥一般,尋找隱秘之地躲藏,不該大張旗鼓的出現在這裡。
其二,是它們的行為存在異常之處。
雖然生命感知上沒有問題,但它們的行為卻讓趙玄麒感受到了一種不屬於野生動物的刻板,沒有那種十分靈動的感覺。
這些鳥獸,有很大可能,都是對方的“眼線”?!
趙玄麒心中一震。
之前行動之時,他便注意到一些生物出現在戰場周邊,但並沒有多想,如今仔細回憶當時戰局周邊的畫面,他發現,每一次他們的戰場周邊,他似乎都有察覺到一些不同的動物,此時聯想起來,頓時有種細思極恐之感。
難怪,對方似乎能夠掌握全城各處的動向,就是通過這一雙雙他們沒有察覺的“眼睛”麽?
控制如此之多的生命體,而且還能實時傳遞情報,這到底是什麽手段?
他雙目微眯,神色一動,體表迸射出暗澹的銀光,猛然朝著一隻落在房簷之上左顧右盼的飛鳥隔空伸爪,隨後銀光元炁激射而出,化作龍爪之形,拉扯之下,那隻飛鳥頓時落入了趙玄麒的手中。
他手掌震蕩,如同波紋一般的勁力如細雨一般滲入飛鳥的體內,以此來查探其體內的情況。
血肉沒有問題,但更深層......
趙玄麒雙目微眯,手掌用力一握。
啪!
手中的飛鳥血肉炸裂,但卻沒有骨骼斷裂的脆響,在血肉之中,居然是一團稻草編織成的飛鳥之形的框架。
“稻草製作,衍生血肉,從感知上與正常生命一般無異,這是什麽手段?煉器麽?”
趙玄麒神色略微有些難看,這種看似正常的生命,從感知上完全分辨不出異常,如果不動手進行物理查探,幾乎沒有破綻,即便是先天巔峰,甚至是神通境界的高手都無法察覺。
若是密布在城中,便是成千上萬個眼線,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手段,難怪大魏朝廷的所有應對和布置似乎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仿佛千瘡百孔一般。
“周圍還不清楚有多少這種‘眼線’存在,就算將我感知內的全部滅殺,也不能夠確保萬無一失,萬一還有處於我感知之外的‘眼線’,那就麻煩了。”
趙玄麒眉頭微微皺起,沒有再繼續有動作,將手中的稻草拋掉,他一掌推開面前的房門,進入了房間之中,將門帶上之後,立刻便開始思考應對方法。
“不能拖延,如今我身上還有屬於那化身的生機附著,很難保證那些化身的本體回歸,
抽出手來,會不會循著生機而來。”“外面盯防的眼線也是巨大的麻煩,不過既然是通過‘視線’進行窺視,那麽就有魚目混珠的可能。”
趙玄麒在心中暗道,腦中電光石火的閃過各種念頭,很快便確定了一個應對方案。
首先,他散去了身上的那股生機之力。
啪!
隨著生機撤去,被強行衝開的百會穴最先閉合,意識與天地的感知與交流重新斷開,就好像是睜開的第三隻眼,此時被重新閉合,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產生。
就好似原本清晰的世界,重新變得渾濁不堪。
先天之軀,轉化成為了後天濁軀。
而這還不是結束。
啪啪啪啪啪!
生機進一步撤去,體內的百龍穴迅速依次關閉,那種強大之感消失,身體重新變得“羸弱”,給人以極強的反差,若是心志不堅之人,甚至可能因此導致心中生出魔障。
當他體內屬於萬法衍的生機完全散去,他的境界跌落煉髒境,甚至還不如之前。
強烈的疼痛感從身體各處傳來,他的七竅與周身毛孔都在溢出鮮血,不到三息時間,他就幾乎成為了一個血人。
“反噬來了......”
即便是以趙玄麒的忍耐力,此時的面部表情也顯得有些扭曲,身體無比的虛弱,他立刻溝通轉生之玉,調動生命元炁對身體傷勢進行修複,穩定自身情況。
傷勢很重,髒腑受到了不小的損傷,百龍穴強行衝開,同樣損傷很大,接下來一段時間之內,他的身體發勁都將受到極大影響。
恐怕煉髒境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不能表現出一副傷重之態,至少表面上要正常,以免召來派中仔細的探查,不過好在我隱藏的實力不過是壯血境中段,想要保持並不困難。”
他身軀一抖,周身血跡便被抖落,隨後他在房屋之中翻找,找出一件樣式十分普通的衣物披在身上,將染血的衣物包裹成一團。
卡察卡察!
做完這一切,他的皮膚開始抖動,骨骼發出爆鳴,身高、面貌都在變化,很快化作了另一副身形樣貌。
這幅身形,不是他今生,亦不是前世,而是模彷李真元的樣貌進行塑造,在此方世界絕對找不出相似的存在。
既然知道了有眼線存在,他自然是不可能顯出真實形貌。
做完這一切,他提著手中的衣物,整理了一下屋內的痕跡,推門離開了房間,並不理會周圍種種異常的“眼線”。
即便如今他受傷嚴重,但僅只是壯血境的能力,也遠遠強於普通人。
他腳步一點,身形一竄,便翻過了院牆,重新進入了街道之中。
繞開了邪祟與巡查的士兵,他來到了一處護城河的支流,將手中團在一起的衣物解開舒展,隨後將之撕扯成數個布塊,丟入了護城河之中,讓其順流而走。
他並不擔心這樣做會暴露,因為今晚南府大亂,邪祟橫行,必然會有不少的損傷,就最開始的動亂,跌入河中的就有不少百姓,之後死於邪祟手中的屍首落入河中也不罕見,不會有人對出現的碎步片產生什麽懷疑,最多以為又是某個倒霉鬼最後的遺物罷了。
做完這些遮掩,趙玄麒繼續在陰影之中潛行,查探周圍的情況,終於在街道上發現了一隊正在清理邪祟的官差,稍微思忖,他便裝作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什麽人?!”
這一隊官差剛剛清理完兩隻遊蕩的刀兵鬼,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見道旁冒出一個人影,為首的那名官差驚得差點就沒一把將手中的長槍擲出去,好在分辨出是活人,才停住了動作喝問。
“大......人,小人是昌源街的居民,外面動亂不止,小人便躲了起來不敢冒頭,直到如今城內動靜稍微減弱,又聽到各位大人的動靜,這才敢出來。”
“敢問......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南府怎麽變成了這幅模樣?”
趙玄麒控制面部肌肉,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對著為首的官差拱手作揖說道。
原來是躲起來的幸存者麽?
一眾官差聞言松了口氣,仔細打量了一下趙玄麒的樣貌、表情以及穿著,又以身上的香火之力對其進行試探,確定他並非邪祟,也不是邪祀信眾之後,放下了警惕。
這樣躲起來的百姓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在清繳邪祟的同時也遇上不少,或者說他們的一部分任務就是將這些百姓聚集起來,以免被邪祟所害,因此不疑有他。
“鬼鬼祟祟的,出來之前就不知道吱一聲?嚇老子一跳,老子手要是再快點,你今天就要被釘在牆上了知道麽?”
“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現在城裡很危險,你不要到處亂跑,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為首的官差檢查完畢,沒好氣的對趙玄麒說道,隨後對小隊中的一個成員使了個眼色:“許昆,你帶他去聚集點,注意別出事。”
“是!”
後方一個持著長刀的青年立刻說道。
“跟我來吧,到了聚集點就安全了,這亂象不會持續太久,上面的大人物會解決的,不過這段時間,你得在聚集地呆著,這是為了你好,你沒意見吧?”
許昆走到趙玄麒面前說道。
“多謝諸位大人。”
趙玄麒一副千恩萬謝的樣子,隨著跟著許昆的腳步離開。
沒走多遠,前行了大概兩百米左右,許昆便領著趙玄麒來到了一片空曠地帶,這裡如今燈火通明,聚集了恐怕有上千名百姓,顯得十分擁擠。
和守衛在一旁的官差打了聲招呼,那名官差又檢查了一下趙玄麒的情況,確定其並非邪祟與邪祀信眾,便讓他進入了聚集點之中。
進入聚集點之後,趙玄麒立刻就往人多的地方擠去,他利用自身巧勁,巧妙的分開人群,很快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卡察卡察!
他的骨骼微微響動,身高進一步降低,完全淹沒在人群之中,同時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之下,面部肌肉又在抖動,再次變換了一個陌生的相貌。
這就是他的計劃。
他無法確定對方的“眼線”數量,因此想要擺脫對方的監視,就不能在空曠地帶,只有人數足夠多的時候,才有魚目混珠的可能。
他的身形巧妙的隱藏在人群之中,悄無聲息之間連續變換了至少五次身形和樣貌,最後感知到那股微妙的窺視感徹底消失,才在最後一次擠入人群之後,恢復了趙興原本的相貌。
這下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好在之前在藍星練就的躲避滿街監控的手段還沒有生疏......
趙玄麒面色如常,但心中卻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現在就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接觸身上靈設下的生機改變術式,然後去找到何惜君等人匯合了。
這個世界的頂尖高手的能力, 實在是太難纏了,僅僅只是一些細枝末流的手段,便要耗費他大量的精力去應對。
而且,若是一時不察,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
有這種能力監控一整座城池,是神通境的手段麽?
面對那種存在,真是絲毫馬虎不得。
忽然,他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問題。
當時他和靈兩人一同行動,既然他被對方盯上了,靈恐怕也同樣如此。
不清楚她那邊的情況如何,是否有暴露身份。
不過,那家夥的手段層出不窮,可謂是深不可測,既然自己都能擺脫對方的窺視,她應該也不難做到才對。
趙玄麒搖了搖頭,擺脫了心中的念頭,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脫身去提醒對方。
另一邊,南府之外。
邪祀塑像成功轉移之後,天衍已經撤掉了法陣,和鑄邪兩人迅速離開所在位置,以免暴露行蹤。
在轉移的過程之中,鑄邪還在操控血偶觀察著城內的情況,當然注意力不可能完全集中,難免有疏漏。
“兩個目標,其中一個發現了我的血偶,我跟丟了。”
鑄邪忽然開口說道。
“哦?”
“不過倒也正常,你的血偶雖然隱秘,但還是有破綻的,如果對方的層次真的極高,的確不容易得手,丟失的是哪個目標?”
天衍神色一動。
“突破先天的那人。”
鑄邪說道。
“可惜了,我對那人最感興趣,另外一個目標的情況如何?”
天衍問道。
“另外一個目標......”
鑄邪臉上露出了沉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