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的進食能力似乎並不受到水蛭主觀意識的控制，僅僅是個意識體在只有一個雛形的內丹下自動吞食那些紅黑穢物中的殘渣。按理來說，孱弱的意識體是無法自主完成吞食的，那些殘存的記憶和意識會將本體變得混亂不堪，無法清楚的認知到自己的存在，從而陷入混亂。

　　然而不知道是熵增法則發自本源的混亂與無序，那殘存的混亂信息竟然並沒有衝擊本體，反倒是被那活體生物般的晶體不斷吞食消化，逐漸變成了晶體的一部分。“那是什麽?為什麽他的本源雖然趨近於混亂與無序，但卻絲毫沒有任何固執與瘋狂的氣息?”綠豆糕先生疑惑地想道。

　　混沌海雖然都是一群大善人，但基本上都是一群固執己見，完全不管下層文明願不願意的一群準瘋子，雖然彼此之間都是熵增的信徒，但因為各自的主張差異極大，根本無法完成有效的統合。

　　準確來說，就連混沌海這個名字都是外人取的，這幫大哥大姐對自己的名號毫不在意，也不存在主動招募信徒一說，除了眷族之外根本沒有直屬部下。水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在綠豆糕這個外人的眼中，水蛭目前的狀態連胚胎都不是，可熵增的法則卻對這麽個胚胎表露了喜愛之情，這簡直是個奇跡啊。

　　水蛭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不渴不餓不困不累的。這精神頭要是讓前世的資本家們看見，無償加班估計要直接加滿了，那可真是洛聖都看了搖頭，哥譚市聞而落淚啊！

　　“像你這種不怕死的犯人好像描寫的不是很多呢，也許‘那從容不迫的表情壓根兒看不出一絲害怕的神情，明明是個罪犯但卻一點也不凶惡’挺貼切的吧?該死，太久沒寫忘記怎麽寫了。”水蛭小聲嘀咕著說道。

　　記憶並不能完全決定一個個體，但是並不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水蛭的意識體中被迫在誕生之初就與一個活了數十年的人的記憶混在一起，雖然逝者本人並沒有鳩佔鵲巢的想法，但混亂是無可避免的。

　　水蛭的思想和知識絕大部分都來自於那個寫手，就連前世這個概念也是水蛭通過消化那個死撲GAI的記憶得來的。那漆黑的細線仿佛吞食了那些意識體的全部情感，無論是執念還是感情全都無法擺脫被吞食的命運。

　　那晶狀體不斷生長著，蠕動著，好似太古地層中形成的色澤詭異而又豔麗的水晶，然而它又好似一個活物，貪婪地吞噬著那些殘渣，將一個個精靈臉撕扯成碎塊兒融入自己的內部。每當一個臉被撕碎吞入之後，那晶體的表面就會多一張小小的臉部一樣的花紋，由於吃的太多，那層層堆疊的五官全都擠在了一起，那一張張痛苦絕望的臉互相擠壓堆疊，在小小的晶體表面形成了一幅如同地獄般的畫面。

　　由於那晶體的吞食能力有限，紅黑的穢物並未有太大的變化，但只要是黑色絲線停留之處，那紅黑穢物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凹陷。“你倆怎麽了，都看著我幹什麽啊?是……普羅維登斯學會不好聽嗎?覺得有問題我可以改嘛！說話啊?”水蛭被兩位盯得有些發毛，忐忑不安地開口問道。

　　“不，沒什麽，螺絲起子先生，既然你來自混沌海，應該對‘熵’有一定的了解吧。”綠豆糕開口問道，他對於混沌海知道的也不多，螺絲起子算他為數不多的接觸過的混沌海成員。水蛭聽他這麽問心裡也是咯噔一聲，眾所周知，電工學他不考熱力學。

　　“呃，不多，

根據熱力學第、第二?反正有個定律所說，一個系統的混亂程度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增加！所以，就是，呃，你懂的。”水蛭支支吾吾地回答著那些已經差不多被他還給老師的知識說道，他他娘的是真不會啊。　　水蛭不停地在腦子裡搜腸刮肚地回想著，奈何客服是真的用不上這玩意兒，印象本就不深還他娘的忘了一半。

　　在經歷了一陣堪稱龍場悟道的思索之後，水蛭隻好老老實實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他本以為綠豆糕先生會說些什麽，然而並沒有，對方十分淡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沒關系，這代表你很正常。”

　　正常?連自己信仰的法則具體有什麽內容都說不清楚你告訴我正常?！哦也對，熱力學老難學了……畢業後記不清確實正常。

　　水蛭前世也不是個做科研的料子，文化水平也就比通遼宇宙中的幾位嚎劫好一點，總體來說要不是他還有個寫小說的愛好，他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焚書坑儒的。水蛭經歷了一系列的思考與複盤之後，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輩究竟是什麽畫風，才能得出剛才自己的表現很正常的，但目前為止就當沒有問題吧。

　　“管他呢，既然都覺得正常，那就正常吧，也許混沌海沒有九年義務製教育呢。”水蛭眼睛一閉，把心一橫想道。前世雖然名義上是個大學生，但實際上他畢業後也沒搞過學術，工作也跟專業關系不大，就導致他原本處於中等水平的文化在奮鬥了一六八開之後已經跟九漏魚差不多了。

　　水蛭不知道的是，混沌海的底層成員基本上都是奔著管吃喝有編制去的，大家都是臭底層和小妖怪， 自然對上層的主張也沒什麽了解。況且混沌海中的中上層基本上沒有任何統一的思想體系，他這個量級的成員啥都不知道屬於正常現象。

　　現場就這麽陷入了迷之尷尬，拉馬克做好了等死的準備，煙也抽完了，坐在地上聽憑發落;水蛭壓根兒沒什麽能力，雖然想殺，但感覺直接上去吸血有點兒不太致命，只能乾瞪眼坐著;綠豆糕先生以為螺絲起子先生還沒問完，加上他真心想征求一下小姑娘的意見，於是也就那麽乾瞪眼站著。

　　就這樣，這仨湊不出一個人的生物互相四目相對，愣是沒有一個人率先行動的！

　　……

　　“舊日支配者昔在，舊日支配者今在，舊日支配者亦將永在。不在吾等所知之空間，而在諸空間之間。彼等平靜行過，彼等於初源行過，彼等位於空間之外，而吾等不能見其蹤影……借由彼等氣味，世人偶爾可知彼等近了，但無人可知曉彼等容貌，然世人可從彼等的人類子嗣身上窺見彼等的容貌;彼等子嗣亦有各樣的相貌，有世人最真切的幻想，亦有如彼等一般無形無實之形體……世人統治著彼等曾統治之世界;彼等亦將會統治世人所統治之世界。春夏過後就是秋冬，秋冬過後亦是春夏。彼等耐心等候，因為彼等終將再度支配此地。”

　　“擁有無上智慧之主，請將愚昧無知的吾等化作您身體的一部分，將至高無上的榮光賜予吾等，我等將化為那無形無相晶體之中微不足道的塵埃，沉睡於無序之海的偉大之主，請帶領我們脫離肉身的限制，融入至高無上的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