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順著小助理手指的方向望去,掛在牆上的是一個一尺見方的相框,相框裡共有五張相片,最大的一張居中,另外四張佔據四角,有單人,有合影,有穿便裝,有穿白大褂,人物有兩個,一個是四十已過不到五十的中年婦女,一個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兒,合影的那張,年輕的女孩兒摟著中年婦女的胳膊,顯得是非常的親熱,兩個人笑的都很燦爛,眉目間頗有相似之處,很顯然,這應該是母女二人的合影——待看清那個年輕女孩兒的面容時,范唯唯也是不由得一怔,差點也沒叫出聲來!
……,那……,那不就是金鈺瑩嗎?……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除了髮型以外,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兒和金鈺瑩幾乎是一模一樣!
怪不得小助理會驚訝的叫出聲來呢——突然發現一個自已認識的人的相片出現在一個那個人絕不應該出現的地方,這樣的反應已經算很正常了。1(1)
范唯唯也怔住了——她的腦中馬上便想起那天在王仲明家中無間意從一個日記本中看到的那張相,那張相片中也有一張相貌酷似金鈺瑩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就是眼前照片中的這位?容貌相似到那種程度也是非常罕見的事情,更何況會遇到第三個!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只在一個北京市,會有這麽多的巧合嗎?
“咦。怎麽了?你們認識照片裡的這兩個人嗎?”見范唯唯和小助理都是滿臉震驚和錯愕的表情。魏院長好奇問道。
“啊…..,噢,不是,是我們有一個朋友和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兒長的很象。她是誰?”清醒過來,范唯唯忙解釋道。
“呃,是嗎?呵,她姓紀,叫紀嫣然。”魏院長答道。
“什麽?!您說她叫什麽?!”范唯唯又是一驚,心中一緊,連聲追問。
——壩上草原。情人谷中的那棵樹乾上刻著的幾行小字瞬間跳入她的腦海,‘鵬飛,嫣然,攜手一生。此情不渝’……又一瞬間,那本筆記本扉頁上的那首小詩也浮現在眼前,
‘寂寞沙灘點點鷗,
煙花深處小紅樓。
燃盡彩雲何必覓,
送君應伴下揚州。’
金鈺瑩說,這是一首藏頭詩,每行詩句的第一個字連起來便是‘寂煙燃送’,寂煙燃,不就是紀嫣然嗎?當時自已還覺得金鈺瑩的說法有些牽強附會,是子虛烏有的胡編。但此時聽到魏院長的話,范唯唯這才意識到,那也許就是真的!
“她叫紀嫣然……有什麽問題嗎?”魏院長非常奇怪,他感到范唯唯的反應很不正常,如果說只是有個朋友長的相似而驚訝,女孩子的反應誇張一點兒可以理解,但聽到照片上的人的名字以後怎麽反應更加強烈了呢?
“沒,沒有……,她,她是你們醫院裡的護士?”照片裡。紀嫣然穿著的白衣短裙雖然和此時范唯唯身上穿著的式樣並不一樣,但很明顯那也是護士製服,范唯唯故有此一問,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難道說王仲明的前女友是醫務工作者,所以他才不願意自已常去醫院。不想讓自已遇上?難道說雖然事情已經過了許久,他的心裡還放不下這段感情?如果兩個人再次見面。會不會死灰複燃,重又燃起愛的火花?
“是呀。”魏院長長歎一聲,表情忽然間變得異常沉重,‘可惜,年紀輕輕,走的太早了。”
“啊!什麽?!您說什麽?!她已經走了?!”范唯唯驚叫出聲,‘已經走了’,這是人已故去的隱晦說法——如果這個紀嫣然真的是王仲明以前的情人,那麽年齡最大也不會超過三十,怎麽會人就沒了呢……?
“是呀,走的時候才二十二歲,花一樣的年紀,唉,可惜呀。”魏院長又是一聲長歎,眼中是無限的婉惜。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您能跟我……?”范唯唯心中充滿了迷惑,想要馬上知道關於這個女孩子所有的一切。
但就在范唯唯的請求剛剛說出一半時,樓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擠進門來,“院長,不好了,二十六號病房的患者突然昏迷,李大夫正在緊急搶救,他請您快過去。”小護士焦急地匯報道。
“呃……噢,我知道了,洪導,范小姐,對不起,有突發情況需要我去處理,今天可能沒辦法陪你們拍戲了,有什麽要求跟孫主任說,他會配合你們的……”人命關天,病人出現緊急狀況,魏院長只有馬上趕去處理,向幾個人說了聲抱歉,簡單的安排了一下兒,便急匆匆的離開榮譽室,跟著那個報信兒的小護士向急救室趕去。
搶救病人,那是那是身為醫生的第一職責,雖然不能繼續配合影片的拍攝工作,但攝製組也不可能去阻止。
“孫主任,什麽情況?魏院長什麽時候能回來?”還有事情要問,范唯唯向留下來的另外一位醫生問道。
“噢,二十六號病房的病人是一位冠心病病人,病情非常嚴重,原本計劃明天做搭橋手術,沒想到今天出現異常,搞不好手術要提前,如果那樣的話,手術至少要進行四個小時,魏院長應該沒有工夫管這邊的事了。”孫主任答道。
……光是手術就要進行四個小時,五六十歲的老人,身體再怎麽好,在手術台旁站四個小時肯定也累壞了,看來,今天自已是沒辦法向他問事了。
范唯唯有些失望,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把目光轉向那個相框仔細觀看。忽然眼睛一亮——五張照片中有一張是集體照。包括紀嫣然還有那位中年女士外還另有四位身穿白大褂的男醫生,其中站在最左邊的那個人看起來非常眼熟……,那不是李亮嗎?
想起來了,記得李亮曾經和自已說過,他原先是朝陽醫院的醫生,後來才自已獨立出來,辦起了整形美容醫院…….,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已問他不就行了?
想到這裡,范唯唯心中一喜。“這位醫生是叫李亮嗎?”她指著照片上的那個人向孫主任問道。
“對呀,就是他,怎麽,范小姐認識他嗎?”孫主任點頭確認道。
“呵。是呀,他是不是開了一家整形整容醫院?”果然是那個人,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范唯唯笑道。
“是的,呵,那個家夥,整形方面是國內第一流的專家,而且腦子很好用,比我們這些人有經濟意識。六年前辭職開辦醫院,今年春節時我們同期進入朝陽醫院的人還在一起搞了次聚會,看他意氣風發,人也比以前胖了許多,過的應該不錯。”孫主任笑道,李亮是國內整形整容方面的專家,客戶中演藝人員肯定不少,范唯唯認識李亮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不過這屬於個人隱秘,對藝人而言更是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孫主任也不多問——他是醫生,不是八卦記者,對明星藝人的**並不感興趣,而且保護病患的**也是醫生的義務和責任,所以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就別問。
“唯唯,好了沒?”正談話間。那邊洪導叫道。
“嗯,好了。”知道是拍攝準備工作已經做好,范唯唯向孫主任點頭笑了笑,轉身走向洪導那邊。
送走了丁建洋,陳淞生等人回到了棋勝樓(自已人開會,犯不著在遠望樓那種地方,租金很貴的)。
來到小會議室,陳淞生叫人送來茶水果品,喝著茶水,吃著果品,倒是舒爽的很,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陳百川,董亮都是嗜煙之人,一人點上一支,噴雲吐霧,好不自在。
“各位,覺得今天的見面會怎麽樣?”茶過一杯,煙過一支,閑扯聊天兒差不多了,陳淞生笑著問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該乾點兒正事的時候了。
“嗯,還算不錯。丁建洋這個人很老道,是個老江湖,說起話來滴水不漏,聊了半天,什麽都談到了,卻又是什麽都沒結論,提出的那一大堆問題,沒一個是好應付的,針針見血,招招要命,幸虧二位陳老經驗豐富,曹老弟頭腦靈活,見招拆招,見式破式,這才糊弄過去,如果光是我自已,只怕用不了十分鍾,就被問得頭暈腦脹,胡說八道了。”董亮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掐滅,笑著向大家說道——朱元璋成功的策略是‘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他既然沒有實力在這個人中佔得上位,那麽裝傻充愣,故做粗魯莽壯便不失為一種高明的作法,三國時期,司馬懿就是用這一招騙過了曹爽的耳目,這才利用曹氏勢力人馬離開都城的時機一舉奪權成功,為將來滅魏建晉打下了基礎。
“呵呵,我看你現在才是在胡說八道。”陳百川笑道,他這樣的老江湖,哪兒那麽容易就被董亮騙過,如果董亮真那麽草包,又怎麽可能在數年間把烏鷺社建成京城西部勢力最大的棋社呢?
“真的嗎?呵呵,那肯定是還沒緩過勁兒來。”董亮裝作沒聽懂陳百川話中意思的樣子笑道——被挖苦兩句算什麽,老話講,吃虧是福,裝傻總比裝精明來的聰明。
“呵,小董的話的確是有些誇張,不過有一點他說的很對,丁建洋是一位商界老手,談判專家,他的談判經驗,恐怕比咱們四個人加起來還要多,和這樣的對手交鋒,想要佔到便宜絕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陳淞生笑著說道。
對這一點,四個人的觀點完全一致,的確,丁建洋是跟著廖炳坤從掃街推銷開始一路打拚才爬到現在的地位,其間經歷的商戰競爭何止千百,說是身經百戰絕不過分,而他們四個人,陳淞生和陳百川兩個年輕時是棋手,那時每天做的都是比賽訓練。提高棋藝。連接觸社會的機會都很少,更不要說什麽商業活動了,三十五六以後,競技狀態下降,漸漸退出棋戰一線,轉而從事二線管理工作,但主要管的也是棋手,比賽等等,談判桌上與人交鋒鬥智的事情不能說完全沒有,不過一年到頭兒能有三兩次就已經很難得了。至於曹英,雖然在大學學的是商貿專業,對商務談判課程下過功夫,但大多屬於理論知識。紙上功夫,實戰經驗也沒有多少。董亮其人,雖然比曹英年長幾歲,但情況卻也沒好到哪兒去,故此,四個人在見識到丁建洋這種商戰老手,談判專家在談判桌上展現的技巧,策略,手段,口才之後。不得不感歎隔行如隔山,在商務談判領域,已方雖然人多勢眾,卻是業余愛好者,人家雖然只是一人,卻是職業高手,業余愛好者再多,加起來卻也不是一位職業棋手的對手。
“我完全同意三位的看法,所謂客大欺店,店大欺客。銀海集團雖然的確有誠意想要投資京城棋社聯賽,這從丁建洋主動提議,要為比賽設置代言人中可以感覺的到,不過在這場談判中,談判雙方的地位相差懸殊。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這就好比九十公斤級拳手與六十公斤級拳手的比賽。再怎麽拚命,輕量級拳手也只有被擊倒的命運。”曹英發言了。
“……,曹老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呀。先不說咱們這些人商業談判的經驗沒辦法和人家比,就算有足夠的經驗又能怎麽樣?手裡沒有籌碼呀,象玩梭哈,你光有一手好牌有什麽用,人家把籌碼往桌上一推,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請離桌,你有招兒嗎?京城棋社聯賽現在缺的是錢,人家銀海集團多的就是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想要硬氣,談何容易呢。”董亮笑道。
“小董的話雖然說的有點兒刻薄,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我們需要銀海集團的錢,但銀海集團卻不一定必須把錢投到京城棋社聯賽中,現在是我們有求於人,而不是人家有求於我,姿態低一些,那也是應該的。”陳百川說道——雖然基於共同的利益,他不得不支持與銀海集團的合作,但心裡卻並非甘願,此刻表面看似在分析情況局面,實則卻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
“呵,老陳,你也不要太悲觀了,怎麽說的好象咱們幾個象叫花子似的?京城棋社聯賽本身難道不就是咱們手中的籌碼?銀海集團如果不是真心打算投資讚助,又何必讓丁建洋這種副總級別的高管來浪費時間?”
對陳百川的冷嘲熱諷,陳淞生聽著不樂意了,他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曉得這件事兒是出於廖炳坤的意思,丁建洋肯定是衝著達成合作的目的來進行談判,只是這中間的故事並不方便和三個人明說,所以他只能以反問來辯解。
“呵呵,真心當然是真心,但真心並不等於人家就會放水呀?在商言商,咱們要爭取最大的利益,丁建洋又何嘗不是在為銀海集團爭取最大的利益?他沒錯,咱們也沒錯,問題是他手裡的籌碼是真金白銀的人民幣,咱們手中的籌碼則是現在還隻存在於紙上的一個方案,誰佔據著談判的主動權,這還用問嗎?”陳百川笑道。
事實如此,陳淞生倒也無從反駁,冷哼一聲,他沒再爭辯,免得好好的討論變為口舌之爭。
“呵,兩位陳老,稍安毋躁,研究討論,沒必要動氣。我的看法,銀海集團的確是有意投資京城棋社聯賽,但丁建洋作為一名商戰高手,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就把協議定下。這種情況就好比高手下棋,即使是存心放水,那些太難看的俗手惡招也下不出來,因為那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式的習慣, 想改也改不了。所以,如果我們不想辦法增加手中砝碼的份量,那麽談判的最後雖然可以達成合作,但也只會對銀海集團最有利,而非是對我們最有利的結果。”曹英講道。
“有道理,曹老弟,不愧是上過大學的人,腦子裡的道兒道兒就是多。沒錯,咱們手裡的籌碼確實是太少了,沒有本錢,再怎麽談也談不出好的結果,咱們沒有空手套白狼的那種本事,只有按正常的辦法去做。不過話說回來,曹老弟,這籌碼怎麽個加法呢?你有沒有好的主意呢?”董亮問道——直覺告訴他,曹英會這麽說,應該是早就有了盤算。
“呵,很簡單,不要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也不要在一根繩子上吊死。”曹英淡然一笑,顯得是胸有成竹,很有信心。
什麽?…….
聽到曹英的話,看到他的表情,另外三個人心中都是一驚,他們三個都是精明過人的人,雖達不到舉一反三,問一答十的程度,但聽話聽聲,鑼鼓聽音,曹英說不應該在一根繩子上吊死,那豈不是說要再找一根上吊繩?不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難道說他還有第二個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