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還真的是個人才!”
“交換胡人?”
“虧他能想的出來!”
當燕王的奏表遞交到了廟堂的時候,劉長都不由得搖起了腦袋。
燕國跟倭郡聯名上書,要求廟堂允許他們進行胡人的交換,還羅列了自己要這麽做的原因,燕國的扶余,朝鮮,馬韓等地,胡人極多,他們的言語風俗都是一樣的,跟夏國不一樣,夏國是諸胡部族,彼此沒有共同的語言,誰在這裡的勢力大,他們就會說誰的語言,用誰的文化,因此他們一直就采用匈奴的語言,如今大漢強盛,他們也迅速能進行調整,畢竟匈奴人在治理才統治了三十年不到的時日,並沒有達到原本歷史上那種根深蒂固的程度。
想要對他們進行教化,其實並沒有什麽難度,因為他們原先就是分散的。
而在燕國的這些領地上,這些胡人卻是擁有共同文化的,有個人帶頭就能起身來對抗燕國。
故而燕王對倭郡的提議深以為然,然後他就決定,將本土內的胡人往燕國本土地區,如漁陽等地遷徙,以此來打散對方,卻並沒有與倭人換胡人的想法,因此太耗費錢財了,還不如直接跟本土地區進行交換,這樣對燕國更有利。
因此燕王的上書內容跟樊亢的上書內容是完全不同的。
說是兩人的聯名上書,其實內容壓根都不連著。
劉長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原因,肯定是燕王在看到這個想法後有了自己新的想法。
劉長將奏章丟在了一旁,隨即看向了呂祿,“這上書國相看了嗎?”
“還沒有看,是直接送到了陛下面前。”
“拿去給群臣看看,讓他們商談一下吧。”
“唯。”
呂祿收起了文書,劉長則是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來,“這般勤政,弄得朕是渾身疲憊啊,這春種也開始了吧?給朕安排一下,朕要出去巡視民情,看看百姓的耕作情況。”
“陛下要去哪裡視察民情?”
“上林苑!”
呂祿隻覺得心累,“陛下是要去上林苑看看當地的猛獸有沒有好好的進行耕作嗎?”
“你懂什麽,朕不是怕上林苑的猛獸出來會害民嗎?這是為了百姓做點實事,減少些猛獸!”
要不是這些猛獸是劉長為了狩獵而關進上林苑的,呂祿就真的相信了他的這番說辭。
呂祿令人將文書送到張不疑那邊去,隨即準備馬車什麽的,劉長也拿上了弓箭,叫來了自己的郎中們,準備前往上林苑,可他剛剛走出了厚德殿,迎面就遇到了一行人。
“陛下這是要去哪裡啊?興師動眾的,哪裡出了戰事?”
迎面就是一句陰陽怪氣的詢問。
可劉長完全不敢生氣,臉上即刻掛上了最謙遜的笑容。
“大姐??”
“您說巧不巧?我每次要去上林苑,都能遇到您,一去上林苑就能在路上碰到您....”
站在劉長面前的正是他的大姐劉樂,聽到這句話,劉樂勃然大怒,罵道:“你什麽意思,將我比作上林苑的牲畜嗎?!”
“不敢,不敢,大姐怎麽來了?來,來,請進....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都給我出去等著!”
劉長將郎中們呵退,隨即拉著大姐的手,笑呵呵的走進了厚德殿內。
劉樂跟著劉長走進了殿內,又被請到了上位。
劉樂一直都是可以坐在上位的,當初大哥還在的時候,她都能坐在上位,或許是因為呂後的偏袒,也可能是因為她本身對皇位的無害,總之,就是有著這麽一種很超凡的地位。
劉樂剛坐下來,劉長就忍不住說道:“大姐啊,
真不是我不願意照拂家裡人,是偃和璠真的不適合去兵學,他們倆的性格太軟了,當不了將軍的,賜能進去是因為他要招募賢才到夏國去,他們倆個人....”“好了!我知道了!”
劉樂說著,原先劉樂寫了書信,要求劉長讓她的兒子張偃和外孫賈璠進入兵學裡,可被劉長所拒絕了,聽到大姐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劉長又急忙說道:“那是賈誼的事情?賈誼比欒布他們都要年輕,以後肯定是能當上國相的,你不必著急啊,我肯定是會重用他的,他現在所負責的,那也是大漢的商事,不能說不重要啊...”
劉樂更加生氣了,“難道我來找你,就只是為了找你訴苦幫忙嗎?”
“當然不是,大姐來找我,肯定是因為想念我這個弟弟!”
“我想你做什麽?在我的諸多弟弟裡,唯獨你是我最不願意去想的!”
“對,對,對。”
劉長點著頭,坐在一旁附和著。
劉樂又罵了幾句,然後認真的說道:“我這次來找你,是因為別的事情...當初你姐丈逝世之前,給我也留下了不菲的家產,你也是知道的,雖然沒有留下太多的錢,卻留下了很多耕地,不少的家丁,店鋪,當然,還有牲畜....我的年齡已經很大了,無法再管理好這些產業,我的孩子們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業,不差這些東西...賜這個孩子,先前多次與我寫信訴苦...你也是,何以將孩子封到那麽遙遠貧苦的地方呢?”
“我聽聞農家要前往夏國,進行開墾,聽聞那裡除卻耕牛什麽都缺....”
“我就想將這些家產變賣出去,換成些農具,糧食什麽的,送往夏國,讓他們進行開墾....”
劉長聽聞,頓時氣急敗壞。
“賜這個豎子!
”
他看向了大姐,解釋道:“您莫要聽這豎子胡說八道,夏國是貧苦,但是每年的扶持也並不少,開墾也是真的,但是我會想辦法的,還不至於讓您變賣家產的程度!”
“不只是我,我還聯合了幾個親戚,算是給賜幫些忙,讓他先完成了開墾的事情,我們麾下都有不少的家丁佃戶,這些人是懂得耕作的,讓他們前往夏國,總比那些胡人要好的多吧?”
“別人倒是無所謂,但是大姐就莫要如此了,哪有讓您出力的道理,這些東西您都留著,他那邊,我會親自給他的!”
劉樂搖著頭,“你可別覺得我是想幫你,我這麽做也是為了自己著想,你安排了那個犬...劉敬,想盡了辦法來對付我們這些人,我們的家產都是連年縮水,現在這個世道啊,家產太多,都不是什麽好事,容易被這樣的惡犬給盯上,倒不如拿去做些有用的事情,也能落得好名聲,不讓劉敬那老賊得著好處!”
劉樂非常的厭恨劉敬,不是因為劉敬對大族不敬,是因為當初劉敬曾提議讓高皇帝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匈奴那邊去,免除兵災。
這樣的提議讓呂後和劉樂都對劉敬很是厭惡,痛恨。
若不是因為這廝還有些才能,早就被呂後給灌了酒。
直到現在,劉樂也很討厭他,她又說道:“你幫我聯系下夏國的官員,看看他們都缺些什麽,這開墾是一件大事,不能輕視的,這些年裡,宗族一直都在享受著,在沛那邊,更是有人因為作惡而被誅殺,整個宗室的名聲都開始變得不好了,這次由我來帶頭,也算是領著宗室稍微追補一下...你覺得呢?”
劉長苦笑了起來,“阿姐,在你的眼裡,難道我還是那個八九歲的孩童嗎?”
“別人倒也算了,可是你能是懼怕劉敬的人嗎?劉敬敢欺大族,也不敢欺到你的頭上去啊...你這理由也就能湖弄一下如意這樣的人了,有點腦子的都不會相信。”
劉樂一時語塞,“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你無論是應不應,我都是要如此去做的!
”
看著大姐這祖傳的無賴模樣,劉長也無能為力。
劉樂站起身來,費力的拉起了面前的劉長,踮起腳尖來,拍了拍劉長衣裳上的灰塵,然後說道:“要去上林苑就早點去吧,那邊的路不好走,不可走夜路...”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年紀也大了,也不知還有多久的時日,你姐丈族中,盯著這些東西的人也不少,張偃那個性格啊...唉,趁我還在的時候,將這些東西都弄出去,也算是消除了以後的紛爭吧...盈弟逝世之後,我也就看的清楚了,終有離開的那一日,還是要趁著建在的時候做好準備...若是哪天我也走...”
劉樂的話還沒說完,劉長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神變得很是嚴肅。
劉樂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我去找阿母了,你安心去狩獵,放心吧,我不會跟阿母告訴你偷偷去玩的事情的!”
劉長這才笑了起來,“好,大姐,我定然給你獵來一頭好看的長壽鹿!”
在劉長笑呵呵的離開了厚德殿之後,劉樂方才在那些婢女的簇擁下不急不慢的來到了長樂宮壽殿。
劉樂已經不再年輕了,見到阿母,也無法像年幼時那般親近。
也不會再跟她講述自己的什麽煩惱。
氣氛看起來會有些生分,多數時候,兩人都像是同齡的好友那般,講述著自己子孫的事情。
“長又去上林苑狩獵了,我幾次攔住他,讓他安心處置政務,可是他不聽,愣是要外出,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劉樂輕聲說著,呂後的嘴角卻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胡鬧!多大的人了,還要在我面前告狀?”
“哈哈,每次見到長,我都感覺自己年輕了很多,也不知為何,心情都變得輕松愉悅,總是覺得還是如同當年那般,還是想掐他的耳朵,打他的屁股....”
劉樂輕聲說著,眼裡滿是笑意。
“我看你就是當年打的太少了,故而見到他就想彌補上...”
“是啊,還沒怎麽來得及打他呢,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再打他都不合適了...只能打他兒子出出氣什麽的...我來到長安後,就把賜叫過來揍了一頓,看到他的臉,實在是忍不住啊。”
“哦?那這豎子怎麽還一口一口好姑母,這幾天一直都在說著你的好...”
“我將家產變賣了不少,資助他在夏國開墾。”
呂後一愣,隨即眯起了雙眼,“收買人心?廟堂就缺你這點錢?”
“倒也不是,我是看賜那豎子可憐,再說了,這些年,宗室的名聲十分不好,我就領著他們出點力...”
呂後冷笑了起來,“怕是脅迫他們來出力吧,就那些人,還能自願將家產拿來送去夏國開墾??”
劉樂卻不在意,“反正脅迫也好,帶領也好,他們又敢多說什麽呢?這些人在地方上,強取豪奪,積累了不知多少財富,讓他們拿出一部分就不錯了,要是他們不給,乾脆就抄了他們的家,這些人對家國有什麽功勞呢?反正他們也不敢在明面上罵我,我找他們來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們沒一個敢拒絕的。”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呂後再次開口挖苦道。
“自然是遠不如阿母的,但是長要做的事情不少,能讓他少點麻煩,少點壓力,也好啊...我沒什麽其他能幫到他的,我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找太醫開了幾次藥,就想著能幫他略微做點事,往後我若是不在了,他也能多想著些我的好,祭祀也不會忘了我。”
呂後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揮手送客。
在劉樂離開之後,呂後忽然叫來了近侍。
“派人去查一查張敖的族人,是不是有人對張敖的家產起了什麽不該有的想法....若是發現了這樣的人。”
呂後停頓了一下,隨即冰冷的說道:“賜死。”
.........
而此刻劉長正在開心的在上林苑裡視察民情,這次視察的結果很不錯,剛來就碰到了幾隻野兔,劉長是左右開弓,連射了十幾支箭,終於抓住了其中的一隻,劉長這就屬於是又菜又愛玩,他的箭法忽高忽低,上下限波動很大,有些時候能一箭射中遠處狂奔的黑熊的眼睛,有些時候卻連停下來不動的兔子都射不中,實力取決於運氣。
反正如果先前阻擋周勃的是劉長,朝著周勃那邊射箭,沒準大漢的虎將就要提前下場了。
劉長這次狩獵還遇到了一頭黑熊,只是這黑熊是懷有身孕的,因此劉長並沒有射殺。
劉長獵到了不少好東西,在回去之前,卻將大部分獵物都送給了附近的百姓們,送給他們去吃。
就在劉長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遠處風塵滾滾,又一行人飛奔而來。
劉長眯著雙眼,盯著這一行人,為首者來到了劉長面前後,急忙下馬行禮,身後的眾人也紛紛行禮拜見。
來人乃是劉安。
劉安此刻也是穿著一身的勁裝,手持強弩。
這讓劉長很是不悅,“朕長這麽大,頭次看到拿著強弩出來狩獵的,這般怕死,你乾脆做個鐵車,把自己鎖在裡頭,然後出去狩獵好了...”
劉安有些尷尬,急忙將強弩遞給了一旁的騎士,“我沒有阿父這般的神力,自然是不敢輕易前來的,阿父的勇武,天下無敵,勿需強弩護身,孩兒卻是不同...生怕遭了什麽危險,使您與阿母擔憂。”
“你這嘴巴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你平日裡不喜狩獵,今日怎麽來到了這上林苑呢?”
劉安看了看身邊人,讓他們先散開,又靠近了劉長幾步,方才說道:“阿父有所不知啊,我來這裡是為了避難。”
“哦?避難??什麽情況??”
“朝中除了我還有誰能逼的你來上林苑避難的?”
“當真是好大的狗膽!你且告訴我,是誰?!”
“是太尉。”
劉長一愣,隨即罵道:“你這個豎子!肯定是因為你有錯在先,不然太尉何以前來為難你這個豎子呢?你是犯下了什麽過錯?”
看著瞬間變臉的阿父,劉安無奈的說道:“還是我門客的事情,我麾下有一個燕國的門客,喚作王恢...此人雖好財,卻頗有主見,本事也不錯,我還想著讓他進入明年的兵學...可不知是什麽緣故,此人與太尉的兒子起了衝突,還將太尉的兒子給打了一頓...”
“什麽??”
劉長驚呆了,“我那兄弟為人和善,從不與人爭執,你那門客怎麽會跟他起衝突呢?”
“還是地域之爭啊,是太尉兒子的友人說了幾句燕人的不好,我那門客暴起,將在座的幾個人全部打倒...誰能知道,太尉的兒子居然也在那裡...太尉直接上了我的府邸,要來治我門客的罪。”
“我就想著等太尉的怒氣稍微小了些,再去跟他當面道歉...”
劉長再次搖起了腦袋,“我早就給你說了,門客太多,對你來說是好處也是壞處,讓你稍微斟酌,不要收那麽多的人...你看,現在知道壞處了吧??”
“阿父,我那些門客,各個都不是一般的人,就說這個王恢吧,他在我的門客裡算是中等的資質,但是完全可以放在軍中為校將,他具備這樣的才能,我麾下三千多門客,就沒有一個是才能不足的....阿父,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不交出這位門客,又能安撫好太尉呢??”
“他是真的很有才能的,我就怕太尉一怒之下將他殺死...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劉長若有所思的看著劉安,緩緩下了馬。
“辦法當然有....”
ps:有點卡文了,早上寫到現在,修修改改的,寫到現在,大綱早已面目全非了,我先去修改一下大綱,整理一下後續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