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劉長的神色是很驚詫的。
他皺起了眉頭,猛地俯下身來,就在樊卿驚愕的眼神裡,一把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拽,樊卿在劉長面前似乎沒有任何重量,就直接被他拽上了駿馬,劉長大笑著,將她抱在懷裡,看著眾人,大聲說道:“出發!!”
隨即,劉長一馬當先,猛地衝了出去。
其余騎士們都大叫了起來,跟隨在劉長的身後,眾人紛紛飛奔而去。
前來送別的眾人都驚呆了,樊市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騎士們消失在遠方,轉過頭來,看著灌阿,詢問道:“剛才大王是不是把我妹妹給搶走了?”
灌阿不悅的說道:“大王的事情,怎麽能說是搶呢?兩人情投意合,這是私奔了。”
樊市人呆愣了片刻,“可我聽到卿似乎在向我求教啊。”
“不行!我得去救他!”
“我現在就去唐國,你告訴我阿父,就說我去救樊卿去了!”
樊市人說著,便要去找馬。
“你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有膽魄了?”
樊市人一愣,轉過身去,正好看到阿母眯著雙眼,冷冷的看著他
而此刻的樊卿,卻是又驚又喜,跟劉長同乘一匹駿馬,感受著環繞著自己的那溫暖而龐大的力量,樊卿莫名的心安,她只是傻笑著,依偎在劉長的懷裡,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你就這樣把我搶走了?”
“少說話!你現在是寡人的俘虜!”
“哈哈哈好!”
劉長一臉的傲然,意氣風發,一旁的欒布卻有些看不下去了,“大王啊您便是要納妃,也好歹跟舞陽侯稟告一聲啊舞陽侯是開國大將,還與呂後有親你就這樣搶走,舞陽侯以後如何見人呢?”
“怕什麽,他老了,打不過我了!”
“那太后呢?”
“呵呵,等寡人辦了事,就是姨母跟太后哭訴又能如何,還不是得乖乖接受!”
看著自家大王那一副鐵定的反派的模樣。
欒布的臉抽了抽,隨即仰頭長歎:有君如此,何愁國家不亡?
樊卿卻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言語。
季布卻不在意,他很平靜的說道:“欒舍人你也得抓緊了大王可都已經為人父了。”
欒布不悅的反駁道:“那你呢?你不是比我還年長嗎?”
“我最大的孫子,已經上戰場了。”
季布平靜的回答道。
欒布瞪大了雙眼,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季布,問道,“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願讓他借我的聲名,故而不曾聲張。”
欒布想起了自己撈熊孩子的那段時日,不由的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不急我也不是家裡獨子還有幾個兄弟在,以後再說吧。”
當這一萬多人從河內準備返回唐國的時候,沿路的行人都是很害怕,不只是行人,官吏們也很害怕,他們是聽聞唐國風俗近蠻夷的,很多大家都諷刺唐國,說這裡簡直就是蠻夷之國,其實很多官吏都沒有相信,直到他們親眼看到了這支唐國的騎兵軍隊。
他們信了,果然是蠻夷啊,從穿著到打扮,比蠻夷還蠻夷!連唐王都是如此,已經變成了蠻夷的樣子,甚至還搶了個民女。
劉長所路過的地方,官吏都得來拜見,原本還該設宴款待的,但是劉長急著回去,便沒有接受。
跟隨劉長前來的周勝之看著這一切,不由得感慨,他越來越後悔跟著大王去唐國了,自己去唐國是做夥夫還是民壯呢?
其實,唐國跟長安是很近的,從高都輕裝出發,不出十余天就能到達長安。
這就是為什麽群臣懼怕唐國的原因了,
因為唐國是真的能輕易攻佔長安的,也是當初蕭何不肯將河內河東給劉長的原因,要是有這兩個郡,劉長上午帶著大軍從唐國出發,下午就殺到內史地區了。當劉長遠遠看到高都的時候,商賈往來不絕,戰事並沒有影響到這裡的商貿,物資的緊缺卻讓商業活動變得更加頻繁,唐國的商賈們也是要為戰場效力的,原本大臣們提議讓商賈們全部去參戰,就跟秦國一樣。可張蒼卻覺得不妥,因為唐國總動員,國內的物資已經有些不夠了,應當發動商賈發揮自己的本能,從各地帶回物資。
但是,要限制物價,斷絕這些商賈趁機發財的念頭。
當劉長趕到了高都的時候,縣令率領眾人前來迎接。
劉長翻身下馬,大笑著走到了縣令的面前,“賈縣令!寡人歸國!怎麽就率領這麽一點人來拜見呢?!”
賈誼的臉有些黑,他說道:“縣尉與其他官吏都去打仗了其余的官吏都要協助我來治理高都,大王要討伐匈奴,戰爭是國家的大事,怎麽能在意來迎接您的排場呢?難道排場比戰事還重要嗎?”
劉長大怒,“你個區區縣令,居然敢質問寡人?”
他一把拉住賈誼,拉著他便朝著縣城內走去,“走,寡人正好餓了,便饒恕你的罪行!”
賈誼看著摟著自己肩膀的唐王,“大王啊不可失禮啊。”
“裝什麽裝,我猶女可還習慣?”
“大”
“叫舅父!”
“舅父大人都還習慣已經懷了身孕。”
“哦?哈哈哈,這是好事啊!”
“那你呢,在這裡過的還習慣嗎?我看你治理的不錯啊!”
賈誼傲然的說道:“治理一個縣城,難道還需要什麽才能嗎?”
“哦?你這麽厲害啊?”
“不過也確實很累繁瑣的事情很多”
走進了縣衙,季布帶著騎士們去休息,欒布跟了上來,劉長吃著飯,賈誼便讓張嫣出來拜見舅父,劉長笑著說道:“我在長安見到了大姐他們,他們還詢問了你的情況,有機會多給他們寫信,知道了嗎?”
“唯。”
劉長聊了些家常,這才看向了賈誼,“戰事如何了?”
“得知大王無恙,淮陰侯已經不再出征了,如今冒頓在四處反攻,想要奪回河南地,淮陰侯正在阻擋著他”
賈誼認真的講述著,劉長點了點頭,隨即傲然的說道:“寡人這次前往,斬獲無數,收復河南地可以被記載在史書上了,寡人還準備設立兩個郡,派遣民壯在那裡修建城池,開辟道路,教化百姓,將唐國的版圖變得更大!”
賈誼聽著劉長的話,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正要開口,劉長卻傲然的詢問道:“寡人的功績,比之齊桓晉文如何?!”
賈誼一時語塞,認真的說道:“大王,齊桓晉文之所以聞名,不是因為他們開疆擴土,而是因為他們重用賢臣,施行仁政,不迫害百姓,如今您征召國內的百姓去打仗,又要讓他們去修建城池,修建道路這絕不是賢明的君王可以做的事情!”
“那怎麽辦?寡人打下來了土地,就那樣放著,讓匈奴人再奪回去嗎?朔方不少土地,都是便於耕作的良地,這些地方不去用,簡直就是浪費!”
“大王可以等待一段時日,等到國力恢復之後,再做這樣的事情,如今百姓疲敝”
劉長認真的沉思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大手一揮,說道:“寡人自有安排!”
賈誼還想要勸,可劉長不給他這個機會,吃飽喝足之後,便火急火燎的離開了高都。
賈誼無奈的送走了大王,眼裡滿是擔憂。
坐在書房內,賈誼提著筆,準備給張蒼上奏,讓他勸住大王,不可濫用民力,可是連著寫了幾封,他都很不滿意,心裡越來越急,賈誼猛地再次拿起了一張紙,悲憤的開始奮筆疾書。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禦宇內”
“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劉長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的一番“倒行逆施”,居然逼得賈誼提前寫出了流芳百世的名篇。
此刻的唐王,則是已經來到了晉陽。
唐國的大臣們或許也沒有想到大王會來的這麽快,當劉長進了城的時候,他們方才前來迎接,國內的諸多大臣,此刻都去外頭打仗了,隻留下一部人來負責後勤和其他諸事。
當張蒼下了車,匆忙的趕到了劉長面前的時候,劉長卻驚訝的看著面前衣衫不整的張相。
看得出,劉長來的不是時候,張相大概是正辦著事,就被下人打斷,說大王來了張蒼認真的朝著劉長行禮拜見,劉長急忙扶起了他,讚歎道:“戰事之物資,國家之政務,都落在了師父的身上,師父將這些事情做的井井有條,甚至還不忘了照顧國內的孤寡,實在是令人敬佩啊!”
“這都是臣應當做的要治理國家,首先便是治人,要以民為重,無論是打仗或者其他,都不能忘卻!”
張蒼依舊是大義凜然的模樣,要是不清楚這老頭的人,或許看到他這個樣子,還真的會被騙到,誇讚一聲賢相。劉長有些時候就在想,當初荀子還在的時候,他敢不敢這樣?百年之後,他若是遇到了荀子,荀子會不會把他再打死一遍呢?
劉長認真的說道:“師父啊您畢竟年事已高,精力最好還是放在戰事上啊,如今大唐正在交戰,您如此帶頭,其余大臣們會如何呢?”
“臣遵命!”
張蒼長拜,隨即看著一旁的樊卿,“日後定當銘記大王的教誨將精力都放在戰場上不過,大王外出打仗,怎麽還帶著女子呢?”
“咳咳內啥,蓋公呢?他在做什麽啊?”
“蓋公在忙著記錄各地送來的戰績”
兩人交談了起來,很快,其他大臣們也趕來了。
“大王!!!”
隨著一聲高呼,張不疑激動的跑到了劉長的面前,“大王!”
“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張不疑揉了揉雙眼,幾乎壓不住自己的情緒,劉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擔心!沒有人能傷到寡人!”
召平,馮敬,劉廣等人也是紛紛趕來,拜見了大王。
眾人一同朝著王宮走去,劉長傲然的說起了自己的功績,張不疑看了看身後的軍隊,低聲說道:“大王,今天下之軍在唐,他們都遵從大王的命令”
“張不疑!!你個反賊!!你想做什麽?!”
召平破口大罵。
張不疑看了看周圍的大臣們,聳了聳肩,說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可以借助這天下之軍,擊敗匈奴”
劉長卻板著臉,認真的說道:“寡人乃賢王,豈能有其他的想法呢?”
“當今天下,除卻趙王,都是賢明之君,我們都想著要集合軍隊,尊王攘夷,這是諸侯之義舉!”
“張不疑,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唯!!”
劉長來到了王宮,卻沒有急著去見曹姝,與眾人在大宣室殿內商議了起來。
劉長認真的說道:“今戰事繁忙,諸君多勞累!”
“而匈奴未滅,唐國便無安寧,寡人不會停留在晉陽,寡人準備前往師父那裡,協助他來擊破冒頓!”
“國中要事,便托付給諸公!”
劉長問起了國內的情況,張蒼一一回答,劉長越聽越是心疼,按著張蒼的說法,唐國幾乎打光了這些年裡的全部積蓄,若是再這麽打下去,那唐國就真的要變成劉長口中那種貧窮之國了。
“寡人已經跟廟堂匯報了這件事,不久之後,廟堂的救濟就會到達張相啊,國內的事情不能亂啊,請您多操心寡人沒有想到,這場戰事看來也得見好就收了,再打下去,唐國先撐不住了”
張蒼看著劉長,說道:“大王也不必如此擔憂這番大戰,斬獲也不少。”
“所斬獲的牲畜以百萬計”
“牲畜再多又如何,總不能都殺了分給百姓們去吃啊那也不夠唐國吃幾天的還是得以耕作為重。”
“唯!”
劉長吩咐好了諸多事,這才返回了內殿。
當他進來的時候,樊卿正坐在曹姝的面前,兩人笑著聊著什麽,劉長走進來之後,兩人頓時就不說話了,都只是笑著,看著劉長,劉長咧嘴傻笑著,坐在了曹姝的面前。
“姝啊你不知道啊,這廝太愛寡人了,威脅我,說若是我不娶她,便要自盡寡人心善,想著怎麽也是一條性命,不能濫殺,就索性將她給帶回來了”
“你這廝!是你聽聞我要婚配,便將我搶回來的!”
樊卿大叫了起來。
曹姝輕笑著,瞥了劉長一眼,說道:“若是大王日後每次出征,都要帶回一人,那可怎麽辦呢?這王宮內,還能裝得下嗎?”
“若裝不下,便令人擴建,修建一個最大的閣樓,裝滿美人”
樊卿很快就以休息為由,離開了這裡,畢竟,兩人許久都不曾相見。
樊卿離開之後,曹姝這才抱住了劉長,緊緊的抱著他。
“大王沒事就好。”
在劉長不在的這段時日裡,曹姝是最擔心他的可是,作為后宮的核心,曹姝卻不能表現的很驚慌,常常去拜見大臣的家室,送去禮物,與她們來往,安撫她們,曹姝這段時日裡做的相當不錯,與晉陽的諸多夫人們都成為了好友,深得她們的敬愛。
劉長也是將她抱在懷裡,“苦了你。”
劉長並不能在晉陽待太久,他還得前往前線,當他帶著胡騎奔赴雲中的時候,正好在這裡遇到了韓信的大軍。
將領們急忙上前拜見,劉長很是驚訝,你們怎麽退回雲中了?
在他們的迎接下,劉長走進了主帳內,見到了傲然坐在上位的韓信。
“師父!!”
劉長笑著衝到了他的身邊,正要開口,韓信便大聲呵斥道:“豎子!”
劉長一愣,委屈的問道:“師父何故要罵我呢?”
“我教了你那麽多年的兵法是讓你這麽去打仗的嗎?!我是怎麽跟你說的?隻憑借個人的勇武去作戰的將軍,能打勝仗,卻不能打贏戰爭,你是怎麽做的?!”
韓信也確實氣得夠嗆,他教了這豎子那麽久的兵法,結果這豎子用的全是項羽的那一套,怎麽,你覺得我不如項羽是嗎?!
劉長低著頭,滴咕道:“我用的都是師父教的啊,查探地形,分辨主力與側翼,還有那個分割戰場,騎兵戰術,因地製宜,沿路截獲輜重,這不都是師父您教的嗎?”
韓信搖著頭,長歎了一聲。
“算了你這輩子也就是一個尋常將軍的命了,沒腦子的莽夫!”
劉長卻不敢反駁, 只是滿臉的不滿。
“你帶回了一萬胡騎?”
“嗯。”
“那還行你且帶著士卒去休整,等待著我的命令,出兵迎敵。”
“啊??”
劉長瞪大了雙眼,“師父你還要打?不是都退回雲中了嗎?”
韓信大怒,“哪裡來的那麽多廢話!現在就去休整!”
“哦”
當劉長無奈的回到了自己的駐地開始休整的時候,卻發現各地的騎兵都在朝著這邊匯聚,一詢問,都說是韓信讓他們退兵,將精銳的騎兵集中到這裡來的,前來的騎兵越來越多,有燕國的,有月氏的,有北軍的,甚至還有烏桓的,騎兵的數量越來越多,一出營帳幾乎就能聞到那新鮮的馬糞味。
他們原先都在各個戰場上迎敵,此刻卻都被韓信征召回來,在前線就只剩下了步兵來抵禦匈奴,這導致冒頓的進攻變得越來越激進,大量原先被佔據的土地又重新回到了冒頓的手裡,將士們都很著急,唯獨韓信,格外的平靜。
師父這是要來一個狠的呀?
劉長暗自思索著,難道是要召集所有的騎兵,跟冒頓面對面來一個大仗?
可論騎術,匈奴人不知比這些騎兵要厲害到哪裡去,就算是三四萬的騎兵部隊,真的能重創冒頓嗎?
就在劉長狐疑的時候,忽然來了一批民壯,他們帶回了很多的物資,而這些物資不是糧食,不是軍械正是劉長先前所做出來的馬具。
ps:求一波月票啊,魯院的課已經結束了,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斷章的精髓,從斷王突破到了斷尊的境界,半步斷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