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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百戶官開始》第201章 本官絕後了啊!
陸青一馬當先,身後是一百多的騎兵以及數百的步卒,速度已經是相當之快。

 因為派了十幾名騎兵在前面開路的緣故,百姓早早的就被驅逐到了一旁,所過之處長街之上自然是無比暢通,所以大軍前進的速度一點都不慢。

 只是陸青目光掃過前方的時候,卻是眉頭為之一皺。

 前方的長街本就算不得寬敞,可是就在那長街兩旁,竟然停了十幾輛的大馬車,像這樣的大馬車一般來說只有地方豪紳之家才會擁有,因為馬車相比一般的普通馬車要大出一半來,車廂之中足可容納數人之多。

 可想而知當這十幾輛馬車出現在街道之上的時候,不敢說佔據街道一半,至少也要佔個三分之一。

 很明顯,這十幾輛馬車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大軍前進的速度。

 只不過陸青雖然說心中頗為不虞,卻也沒有想著將這些人怎麽樣,一方面是急著前去相助李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李桓在不久之前還特意叮囑過他。

 為什麽地方官府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大軍入城,哪怕是朝廷的大軍也是一樣。

 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兵馬軍紀實在是堪憂,就算是朝廷兵馬也是一樣。

 一旦進入城中,許多士卒就會燒殺搶掠,這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顯然李桓也是擔心這些騰襄左衛的士卒一旦進入余姚縣城就在縣城之中搞起破壞來,那就有失李桓的初衷了。

 因此李桓特意的叮囑過陸青,那就是要陸青嚴查軍紀,絕對不能夠讓大軍在入城之後出現燒殺劫掠百姓的事情發生。

 所以看到那十幾輛馬車隱約阻礙了大軍的速度的時候,陸青也只是心頭不虞,並沒有想著要將對方怎麽樣。

 而躲在道路邊上的喬松年、曹振、邢泰等人則是無比緊張的看著迎面而來的大軍。

 隨著騰襄左衛的兵馬接近,喬松年他們的臉色變得頗為凝重起來,哪怕是他們再怎麽的沒見識,也能夠看出這一支兵馬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絕非是一般的地方衛所兵馬可比。

 那齊整的甲胄,乃至一眾士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都昭示著這一支兵馬的精銳程度。

 這是朝廷的精銳大軍啊,李桓竟然抽調了朝廷大軍前來,他到底想要幹什麽?難道說李桓從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他們會推動民亂嗎?

 不知道為什麽,當看到這些朝廷精銳兵馬的時候,喬松年、邢泰、曹振等人心中莫名的生出這種想法來。

 轟隆隆

 大地震動,陸青騎著高頭大馬從馬車一旁經過,目光向著喬松年、曹振、邢泰幾人看了一眼。

 可以看得出喬松年、邢泰幾人皆是一身的錦衣華服,一般就屬於那種地方上的豪強老爺。

 不過喬松年、邢泰幾人心中有鬼,在陸青的目光注視下,竟然一個個的面露畏懼之色,下意識的不敢去看陸青,全都將腦袋低下去,唯恐對方看到他們的神色變化。

 陸青將邢泰、喬松年幾人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嘴角露出幾分不屑的神色。

 區區一群地方上的豪強而已,至多也就是能夠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罷了,他還真的不將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放在心上。

 騎兵呼嘯而過,隨之就是身上帶著幾分煞氣的精銳士卒。

 這些看上去明顯就顯得富麗堂皇的馬車自然是落在這些士卒的眼中。

 許多士卒打量著這些馬車,眼中隱隱的流露出幾分貪婪之色,對於這些士卒而言,除了殺人之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銀錢。

 傻子都能夠看得出這十幾輛馬車的主人肯定都身價不菲,若是能夠搶了的話,怕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只可惜他們在入城之前便已經被自家指揮使大人一再的叮囑過,一旦進了城,就算是有一座金山銀山堆在他們的面前,他們也都必須要管住他們的手,否則的話等著他們的就是嚴峻的軍法。

 似乎是怕軍法嚇不住這些手下,陸青直接告訴一眾士卒,此番他們是為錦衣衛辦事,如果說有什麽人敢鬧出什麽事端來,到時候錦衣衛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對於軍法,一眾士卒之中有的是不怕的,可是對於錦衣衛,尤其是對於李桓,騰襄左衛的士卒還是無比的敬畏的。

 他們可是聽說過李桓連堂堂的侯爺、伯爺都敢殺,朝廷的重臣都被李桓殺了好幾個,他們這種小兵,李桓若是要殺的話,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能李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於這些士卒還有這麽大的威懾。

 哪怕是這些士卒看著喬松年等人,明知道對方身上有許多的財富,卻是不敢生出劫掠的念頭。

 喬松年等人不敢看陸青,可是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敢打量這些進程的兵馬啊。

 尤其是許多士卒看向他們的時候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貪婪之色,他們如何察覺不到。

 不過喬松年等人雖然有些擔心,可是見到這些士卒雖然面露貪婪之色,卻是沒有一個人對他們動手,這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自他們的認知當中,大軍過境,未必就比土匪過境好多少,尤其還是面對他們這些明顯身家巨富的人,竟然能夠忍住內心的貪婪。

 喬松年、邢泰幾人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之色。

 這樣一支兵馬竟然能夠克制內心之中的欲望,這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了,而有了這般的認知,幾人心中卻是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李桓竟然偷偷的調了這麽一支精銳的兵馬前來余姚縣,為什麽他們事先沒有收到一點的消息,李桓到底想要幹什麽,為什麽他們有一種落入別人算計的感覺啊!

 等到大軍從一旁走過,喬松年撐著邢泰幾人道:“幾位,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咱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不用喬松年提醒,邢泰幾人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哪裡還敢在余姚城中多做停留啊。

 幾人上了馬車,當即催促仆從開始奔著城門口方向而去。

 卻說衝擊李桓等人的一眾亂民在付出了二三百人慘死的代價之後,甚至都沒有能夠接近謝府的台階。

 只是在謝府台階之前,一具具的屍體就那麽的倒了一片,鮮血順著石階流淌著。

 這個時候就算是在後面的一眾亂民也都察覺到了前方的不對勁,要知道許多人雖然中了強弩,可是除非是要害部位,否則的話也不是馬上就會身死的。

 這些受了重傷未死之人則是在那裡發出淒厲而又痛苦的哀嚎之聲。

 先前那是被許多人的大喊大叫之聲所遮掩,但是漸漸的受傷慘叫的人越來越多,以至於壓過了那些喊聲。

 當聽到那淒厲的慘叫聲的時候,原本腦子發熱的地痞流氓、三教九流的烏合之眾仿佛是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尤其是一些人擠到了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謝府門前倒了一地屍體的恐怖情形,有人身上中了數支箭矢倒在血泊之中沒了氣息,有人則是中箭倒地哀嚎著,鮮血橫流,場面極其血腥殘酷。

 別說是這些本就欺軟怕硬,上不得台面的渣子了,就算是心理素質極強的人若是看到這般情形,怕是也要嚇得心裡崩潰不可。

 就像那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擠到了最前面的神婆,當她看到面前倒了一地的屍體的時候,直接就嚇傻了,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語:“不是說官府不會殺人嗎,怎麽會這樣……”

 而在神婆的邊上不遠處,地上倒著一名老乞丐,老乞丐手中還死死的抓著一根棍子,可是在其胸膛之上正插著一支弩箭,弩箭洞穿了胸膛,此刻口中正汩汩的流淌著鮮血,而一名八九歲斷了一條手臂的孩子,此刻正以手中的石塊狠狠的砸著那名老乞丐的腦袋。

 以屠夫劉為首的幾名屠夫此刻剛剛自人群當中擠出來,手中拎著的殺豬刀高高的揚起,口中叫囂道:“李桓的腦袋是我的,誰也不許同我搶……”

 可是話剛落下,屠夫劉就感覺渾身發冷,隻覺得一道道的目光向著自己看了過來。

 而此時屠夫劉方才看到前方數十上百名的錦衣衛正守在謝府門口,數十名錦衣衛手中還端著強弩,一支支的閃爍著寒芒的箭矢正遙遙對著他們。

 地上鮮血流淌已經浸染到了他們腳下,而在其身前數丈外便是一地的屍體,哪怕是身為屠夫,見慣了血腥的場面,可是當看到這種情形的時候,仍然是忍不住呆滯在那裡。

 屠夫劉的喊叫聲自然是落入到陳耀等人的耳中,目光落在屠夫劉那滿臉橫肉的面孔之上。

 “殺!”

 一聲冷喝,頓時就見數十支箭矢激射而出,屠夫劉見到這般情形眼中滿是恐懼之色,轉身就想逃,甚至連手中的屠宰刀都丟在了地上,只可惜剛剛轉身,身上便傳來了劇痛。

 不單單是屠夫劉,跟著屠夫劉一起的幾名屠夫也都明顯被重點照顧,誰讓別人最多是拎著棍棒,而屠夫劉幾人卻是一個個拎著屠宰刀,錦衣衛不重點照顧他們才怪。

 眨眼之間,又是倒下了十幾人。

 這次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亂民都崩潰了。

 他們本就是為了銀子和好處才來的,來的時候說的好好的,就是來湊個人頭而已,也沒有說官府會殺人啊。

 現在卻是驚恐的發現,這哪裡是來湊人頭啊,完全就是來送人頭的。

 尤其是那一地的屍體,就這些下三濫的渣子看了一眼便轉身就逃,至於說什麽賞銀,哪裡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嗚嗚嗚,大家快逃啊,官府殺人了,官府殺人了……”

 有人淒厲的大喊著,這下就連最後方沒有看到前面發生什麽的人也都一下子面色變得慘白起來。

 他們這些人在城中不務正業,最容易受到鼓動,也是最為懼怕官府的,這會兒聽到官府殺人,一個個的比兔子跑的都快。

 喬凌還有各家的管事這會兒也都崩潰了。

 畢竟按照他們各家老爺的吩咐,他們要做的就是帶著一眾亂民衝擊李桓等人就對了,有機會的話就將李桓給趁亂打死。

 反正身為官府中人,面對他們這麽多百姓的時候是不會隨便殺人的。

 但是事情從一開始就脫離了他們的預料,李桓那哪裡是不會隨便殺人啊,根本就是殺人狂魔,他們這邊剛有動作就被射死那麽多人。

 喬凌帶著的喬府的家仆有二三百人之多,也是衝在最前面的一批人,可是這會兒喬凌發現二三百人竟然死了有百多人,可以說是各家之中死傷最慘的一家。

 尤其是這會兒所有人都崩潰逃命的情況下,喬凌也本能的跟著一眾人掉頭就逃。

 這邊被殺怕了的一眾亂民剛剛調頭,還沒有跑出數十丈遠就見迎面一支煞氣十足的兵馬呼嘯而來。

 陸青遠遠的就聽到了這邊所發出的慘叫聲,呼喊聲,雖然說他相信以李桓以及錦衣衛的實力安全方面根本就不用擔心什麽。

 可是還是拚命的往這邊趕,畢竟李桓之所以抽調他們前來,就是為了應付突發的情形的,現在正是他們表現的時候,如果說磨磨蹭蹭的話,到時候所有的亂民都跑光了,他們趕過去有什麽用。

 當陸青看到對面亂糟糟如同放羊一般逃命的亂民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凶光。

 陡然之間,陸青拔出腰間的佩刀,大喝一聲道:“弟兄們,亂民造反,隨我平定亂民,殺啊……”

 朝廷對於造反素來是抱著有殺錯無放過的態度,民亂是民亂,亂民是亂民,兩者性質不同。

 對付民亂,官府一般是持安撫的態度,甚至還會嚴懲引發民亂的官員以安撫民心,可是對於亂民造反這等事,官府可就是另外一個態度了。

 李桓將這些人定為亂民,那就是給這些人安上了造反的帽子,就算是全都屠個乾淨,也沒有人能夠說出什麽,甚至還要為李桓表功,稱讚李桓臨危不亂,處事果決。

 聽了陸青的話,跟在陸青身後的一眾士卒頓時眼睛一亮,他們千裡迢迢的來這裡可是為了軍功來的,現在竟然有亂民給他們增加軍功,可以說所有的士卒都一下變得無比興奮起來。

 “殺啊!”

 近前士卒齊齊高呼,殺聲震天,直接將一眾倉皇無比,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民給鎮住了。

 本來就被錦衣衛的凶殘給嚇破了膽,結果剛剛掉頭準備逃跑,竟然迎面就是一支朝廷大軍。

 頓時有人面露絕望之色,能夠混跡街面的都不是傻子,甚至比普通百姓還要聰明的多。

 只看先前錦衣衛的態度,再加上這一支從後方圍堵過來的朝廷大軍,這些人便意識到他們這是被坑了。

 沒看這些大軍一個個喊著清繳叛亂嗎?那可是叛亂,等同於造反的罪名,被抓到是要砍了腦袋的。

 “嗚嗚嗚,饒命啊,我是良民,我是良民,不要殺我……”

 “我們是冤枉的啊,喬老爺,是喬老爺他們讓我們來的……”

 “饒命……”

 一些心生絕望的亂民直接跪倒在地一臉絕望的哀求。

 只可惜迎接他們的只有凶狠的鎮壓以及殺戮。

 相比錦衣衛殺人的效率,面對這種上千人的場景,顯然是正規大軍的效率更高一些。

 當一支精銳的兵馬席卷而來的時候,直接橫推了這些亂民,所過之處隻留下一地的屍體。

 加起來差不多兩千多的亂民,對上近千精銳大軍,別說是反抗之力了,甚至連一點阻礙的作用都起不到。

 陸青一刀將擋在前方的一名亂民給劈殺當場,陡然之間感覺眼前一空,前方竟然再無一人,卻是已經殺穿了。

 而在陸青身後,在大軍的圍殺之下,尚且還剩下百多人在那裡絕望的反抗著,只可惜也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四下裡便恢復了平靜,只有偶爾有馬兒似乎是受不了四周傳來的濃鬱的血腥之氣發出響鼻聲。

 陸青看著四周倒了一地的亂民屍體,深吸了一口氣,翻身下馬,大步向著謝府方向走去。

 走過數十丈的距離,當陸青看到就那麽坐在一張太師椅之上,神色平靜的看著方才那一場殺戮的李桓,心中頓時為之凜然。

 上前一步,陸青當即大禮參拜道:“末將陸青拜見大都督,末將來遲,以至於亂民驚擾了大都督,還請大都督恕罪。”

 李桓看了陸青一眼,微微一笑道:“陸指揮使不必多禮,快快起身吧。”

 陸青起身向著李桓道:“大都督,所有亂民皆已伏誅。”

 李桓緩緩起身看著四下裡倒下的一具具屍體,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平之身上道:“平之,帶上幾個人前去縣衙,告訴知縣,讓他抽調差役、民夫將這些屍體清理出去。”

 林平之應聲,帶上幾名錦衣衛校尉奔著縣衙方向而去。

 一座奢華的府邸之中,一名年約四十許的男子正在幾名相貌豔麗的女子簇擁之下飲酒取樂。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余姚縣縣令嚴凱。

 嚴凱做為余姚縣縣令,平日裡倒也沒有什麽煩心事。

 縣中素日裡也沒有什麽大事發生,他最大的樂趣就是躲在府中陪著納娶的美妾尋歡作樂。

 想他寒窗苦讀十幾年,費盡了心思,總算是高中進士,又在朝中翰林院熬了數年,方才托了關系,外放到了這余姚縣做一任父母官。

 嚴凱從外放做了這地方縣令之後,所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夠將他花費了銀錢給撈回來。

 所幸這紹興府余姚縣也算得上是富裕之地,嚴凱到任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不單是將走關系所花費的銀錢給撈了回來,甚至還有所盈余。

 身在老家侍奉雙親的黃臉婆也自是入不了嚴凱的眼,於是一年前連納了幾房妾侍。

 縣衙之中的大小事情有主簿、巡檢等人處置,等閑的事情根本就驚擾不了他,這種日子過的別提有多麽的舒坦了。

 剛將一名小妾以嘴渡來的美酒喝下,忽然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就聽一個聲音響起:“大人,大人,公子……小公子他出事了!”

 嚴凱聽得清楚,這是府中管家的聲音,如果說是涉及到其他的話,嚴凱或許不在意,但是這可是涉及到他那寶貝兒子,嚴凱那一絲酒意當即便消失不見了。

 喝退幾名妾侍,嚴凱坐直了身軀,臉上掛著幾分威勢盯著一頭大汗的管家道:“唐仁,大呼小叫的,祿兒出了什麽事?”

 嚴祿乃是嚴凱獨子,這麽些年嚴凱膝下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可以說是視若珍寶一般。

 只不過嚴祿的性子顯然是自小被慣壞了,驕縱紈絝的緊,為此嚴凱不得不將嚴祿送到縣學之中。

 沒指望嚴祿能夠在縣學當中學到什麽,就是想要嚴祿能少給他招惹一些是非,萬一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就是他也護不住。

 雖然他是余姚縣縣令,可是在這余姚縣,他招惹不起的人可不少,其他不說,就是那謝家,嚴凱便是退避三舍。

 別看謝遷已經被罷官,但是謝遷為官數十年,關系人脈遍布朝野,惹了謝家的話,謝遷只需要一封信便可以輕松將他這小小的縣令給拿下。

 唐仁是嚴凱的書童,跟著嚴凱數十年,雖然能力一般,但是也算忠心耿耿,所以府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給唐仁來處理。

 此時唐仁額頭之上滿是冷汗,在嚴凱的注視下顫聲道:“大人……公子,公子他……他……”

 嚴凱看唐仁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不禁一拍桌案喝道:“吞吞吐吐作甚,祿兒究竟怎麽了,還不快說。”

 唐仁一咬牙道:“公子他死了……”

 嚴凱聞言一呆,隨即條件反射一般抓住手邊的茶杯便向著唐仁狠狠的砸了過來,口中怒喝道:“好你個唐仁,老爺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詛咒祿兒……”

 嘭的一聲,唐仁不敢動彈,生受了那一下,隻痛的齜牙咧嘴,可是依然哭喪著一張臉道:“嗚嗚嗚,老爺,小的沒有詛咒公子啊,公子真的死了!”

 嚴凱豁然起身,因為起身天急促的緣故,直接將身前的桌案都給撞翻了,面色鐵青的盯著唐仁,伸手抓住唐仁的衣領,眼中泛著無盡的怒火吼道:“快說,到底是誰害了我的兒……”

 嚴祿那可是他的命根子,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有努力想要再要幾個孩子,可是嚴凱卻發現,哪怕是他納了妾侍,依然是沒有什麽用處,幾個妾侍的肚子根本就沒有一絲的動靜。

 這讓嚴凱意識到自己恐怕是真的只有嚴祿一個獨苗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嚴祿才被嬌慣的性子乖張暴戾,甚至嚴凱都不得不將其送到縣學,希望嚴祿能受到那些學子的影響,稍稍收斂一些心性。

 可以說誰要是動了他的兒子的話,嚴凱絕對會發瘋的,那等同於是要他斷子絕孫啊。

 這個時代,斷子絕孫之仇,比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來也不差什麽了。

 所以說嚴凱的反應一點都不稀奇,而唐仁以極快的速度將宋廣生、譚淵二人帶著縣學學子去向李桓討一個說法,結果被李桓下令屠殺的事情細細道來。

 噗通一聲,嚴凱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之上,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顯然是沒有料到殺死自己兒子的竟然會是錦衣衛的人,而且還是那凶名傳遍天下的錦衣衛指揮使李桓。

 因為朝廷邸報的緣故,嚴凱比之許多人更清楚一些關於李桓的消息,就像不久前的一份邸報之上,就有天子加封李桓為太傅、執掌錦衣衛,提督京營的詔書。

 相比李桓這等大人物,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罷了,自己同對方相比,簡直就是螢火比之皓月。

 嚴凱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同李桓扯上關系,甚至可以說對方還下令殺了自己的兒子。

 忽然之間,嚴凱死死的盯著唐仁道:“你確定祿兒是被錦衣衛給殺的嗎?”

 唐仁點頭道:“小的得到消息的時候派人去打探,確定公子的確是隨同宋教諭、譚淵他們一起被錦衣衛殺了。”

 說著唐仁猶豫了一下道:“甚至就連小公子的屍體都還在錦衣衛的手中呢!”

 “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嚴凱一聲怒吼,眼中盡是痛惜以及絕望之色。

 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就這麽的死了,他嚴凱絕後了。

 一想到這點,嚴凱心中就忍不住升起無盡的怒火以及不甘,雙手緊握,咬牙切齒的道:“李桓……李桓,嚴某與你不共戴天……”

 唐仁看嚴凱那一副模樣低聲道:“大人,那可是錦衣衛指揮使啊,咱們……”

 嚴凱聞言如同風魔了一般盯著唐仁道:“你是想要我放棄為祿兒報仇嗎?”

 被嚴凱那一副瘋狂的模樣嚇了一跳的唐仁幾乎是本能的後退了幾步,顫聲道:“小的不敢。”

 不過很快嚴凱便漸漸的冷靜了下來,目光之中依然充斥著殺機,但是很明顯已然恢復了幾分理智。

 好歹也是能夠高中進士的人,哪怕是再怎麽的憤怒,他也清楚自己同李桓之間的差距。

 甚至可以說除非是出現什麽奇跡,他想要為自己兒子報仇簡直就是一個奢望。

 忽然之間嚴凱看著唐仁道:“你說宋廣生他們是被李桓以什麽罪名殺的?”

 唐仁顫聲道:“衝擊朝廷命官,意圖謀反。”

 嚴凱聞言突然慘然大笑道:“好一個意圖謀反,好一個意圖謀反啊,他李桓好生狠毒的心思,沾上了謀反二字,不是死,那也是死了。”

 唐仁聞言頓時面色為之一變,看著嚴凱,驚呼一聲道:“老爺,您的意思是說少爺他們那麽多人被錦衣衛以謀反的罪名殺了,李桓還不肯罷休嗎?”

 嚴凱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道:“他李桓會不會以謀逆的罪名搞什麽株連我不知道,可是一旦錦衣衛查清楚了祿兒的身份,到時候我這余姚縣令怕是也就到頭了。”

 說著嚴凱心中滿是不甘,他寒窗苦讀多年,好不容易方才高中進士,又費盡了心思才得以謀求到了外放為官的機會。

 眼看著好日子方才開始,結果就因為李桓,他嚴凱非但是要斷子絕孫,還要仕途斷絕,那他嚴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想到這些,嚴凱眼中充斥著無盡的恨意。

 “李桓,本官就算是死,也不會要你好過。”

 一旁的唐仁努力的將腦袋埋下去,不敢抬頭去看嚴凱那一雙令人心悸的眸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仆從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正滿心的殺機與恨意的嚴凱陡然之間抬頭看向那仆從,仆從正好看到嚴凱那一雙令人心悸的眸子,直接嚇得跌坐於地。

 唐仁見狀喝道:“慌慌張張作甚,還不快說,有什麽事?”

 仆從戰戰兢兢的道:“大人,錦衣衛……外面有一隊錦衣衛的人要見大人。”

 唐仁聞言不禁面露驚恐之色,下意識的向著嚴凱看了過去。

 “大人,錦衣衛的人不會是來……”

 倒是嚴凱聞言雖然面色一變,可是卻不像唐仁那般慌亂,長吸一口氣,沉聲道:“不要慌,錦衣衛的人如果說真的是來抓本官的話,那麽這會兒就是衝進來,而不會讓人前來通秉了。”

 聽嚴凱這麽一說,唐仁微微松了一口氣,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道:“可是大人,錦衣衛的人來見大人,又能有什麽事呢?”

 嚴凱冷冷的道:“去見一見不就知道了嗎?”

 說著嚴凱起身,大步向著府門口而去。

 府門口,林平之騎在戰馬之上,打量著那修葺的富麗堂皇的府邸,心中暗暗感歎,這麽一個地方縣令所居,竟然都是這般的奢華,要說這余姚縣令不是貪官的話,他林平之絕對不信。

 要知道先前他可是奔著府衙而去,本以為身為一縣之主的縣令嚴凱應該會在府衙坐鎮才是,結果沒想到嚴凱根本就不在縣衙之中,據縣衙之中吏員所講嚴凱已經有數日沒有前往縣衙辦公了。

 問清楚了嚴凱的府邸所在,林平之不得不前來嚴凱的府邸見對方。

 正打量著富麗堂皇的嚴府,就見幾道身影走了過來,為首之人一身縣令的官服,看上去還頗具幾分威勢。

 林平之打量嚴凱的時候,嚴凱同樣也在打量著林平之,當見到林平之年紀輕輕的模樣便已經是錦衣衛百戶的時候,嚴凱不禁心生幾分訝異。

 不過行至近前,嚴凱臉上露出了熱情的笑容道:“本官嚴凱,見過百戶大人,不知百戶大人尋嚴某可是有什麽吩咐嗎?”

 林平之錦衣衛百戶官乃是正六品的官階,而嚴凱只不過是七品官員,所以稱呼林平之一聲大人倒也不為過。

 只是自土木堡之變後,武將的地位早已經跌落的嚴重,七品縣令連正五品的衛所千戶都不放在眼中,所以說嚴凱稱呼林平之一聲百戶大人,還真的是有些出乎林平之幾人的預料。

 畢竟官場之上到底是什麽情形,林平之還是知曉的,因此林平之頗為詫異的看著嚴凱,實在是嚴凱這反應太過反常了,至少有違文官對待他們這些錦衣衛的態度。

 林平之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嚴凱,似乎是要將嚴凱給看穿一般。

 嚴凱感受到林平之那審視的目光,臉上的笑容不變,心中卻是為之一緊,他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己熱情的有些過度了。

 意識到這點,嚴凱連忙輕咳一聲,神色之間流露出幾分孤傲看著林平之。

 林平之將嚴凱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明白,只是狐疑的看了嚴凱一眼。

 深吸了一口氣,林平之看著嚴凱道:“嚴縣令,我家指揮使大人有令,命你即刻抽調縣衙差役、組織民夫前往謝家街收屍!”

 聽到收屍兒子,嚴凱眼睛一縮,心中下意識的以為對方是要他帶人前去幫宋廣生、譚淵以及自己兒子等縣學學子收屍。

 一想到自己慘死的兒子,嚴凱努力壓下去的怒火便忍不住升騰起來,身上流露出一股殺意。

 身為錦衣衛,對於殺意最是敏感不過,林平之感受到嚴凱身上的氣息不對,驚訝的向著嚴凱看了過來。

 而站在嚴凱身旁的唐仁似乎是見到自家老爺神色不對, 連忙向著嚴凱道:“大人,這位百戶大人正同您說話呢。”

 嚴凱回神過來,身上的殺意消失,再次壓下了內心的恨意,臉上擠出幾分笑意,衝著正詫異的看著他的林平之拱手道:“本官這就前去組織人手。”

 林平之再次打量了嚴凱一番,微微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本官這便前去向指揮使大人複命了,還請嚴縣令盡快帶人前去。”

 說著林平之一扯韁繩,調轉身形,準備離去。

 而嚴凱則是在林平之等人轉身的時候,抬起頭來,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恨意以及殺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正準備離去的林平之忽然轉頭向著嚴凱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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