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語氣變得舒緩起來,開口說道:“罷了,既然你覺得累,那就乾一些輕松的夥計,多休息一下,不可呆在家中嘻戲玩樂。趙人下到黔首隸民,上到趙王封君,皆是下田耕地,你若是不去,必留下無德之名!”
趙政愁苦著,可還是點頭道:“政兒明白!”
柴火在燃燒著,漸漸的早食熟了。
飯食還是粟米。
吃完之後,眾人扛著農具,開始出發而去。
到了田頭之後,二牛抬杠,鞭子抽打著,壯牛在前進著。
兩頭壯六在前進著,在前進的路上似乎頗為吃力。
趙政看著這一幕,似乎想到什麽:“阿母,為何犁的身子是直的,可變成彎曲。只要犁身變得彎曲,就可用一頭牛進行耕地,可節省牛力,耕作速度也能變快?”
母親笑道:“你瞎想什麽?自古犁身是直的,自古皆是二牛抬杠?”
趙政說道:“阿母,犁身應該是彎曲的,此為曲轅犁!”
說著,拿出一個樹枝在地上畫著圖形,犁鏵、犁壁、犁底、壓镵、策額、犁箭、犁轅、犁梢、犁評、犁建和犁盤等,彎曲的犁出現了,還有一頭牛拉著。
“阿母,神農之時,刀耕火種,耕地粗糙,每畝收獲不過是五鬥而已;等到周公時,耒耜(lěi sì)清理土地,合理平等土地,有綠肥,有水渠,每畝收獲八鬥多;等到現在,耕牛犁地,又是木犁變為鐵犁,耕地面積在擴大,更是每畝可收獲一石。”
“若是直轅犁變為曲轅犁,可節省耕牛,可加快耕地速度。平時一天可耕地八畝,可如今可耕地十畝。昔日二牛抬杠,現在一牛足以。昔日外祖家一年耕地一萬三千畝,改進為曲轅犁,可耕地為兩萬畝,甚至是更多!”
趙政解說著,配合著圖畫,趙姬只是聽了片刻,就是明白了。
母親召喚著,片刻之後,外祖來了。
看著地上的圖畫,外祖問道:“為何犁身子要變得彎曲?”
趙政說道:“可讓耕牛更加節省力氣!”
外祖又是問道:“為何要加這個東西?”
趙政說道:“此為犁評,使犁箭可上可下,若是向下面,可進行深耕;若是像上面拉一下,可進行淺耕。”
外祖又是問道:“為什麽要加這個東西?”
趙政說道:“此為犁壁,可將翻起的土推到一旁,節省牛力;並能翻覆土塊,斷絕草根生長。”
外祖思索著,說道:“不如試製一下,到底行不行,試驗一下便可!政兒,我們走吧!去做曲轅犁!”
趙政松了一口氣,蹦蹦跳的離去了,終於不用下地乾活了。
兩人登上馬車,馬車在前進著,回到院落當中。
祖父召喚之下,立刻一個木匠上前。
木匠詢問著,祖父蹲下身子,取出樹枝,在地上刻畫著曲轅犁的圖紙,還有具體的十二個零件。
木匠聽著,很快明白了。
取出工具,鋸條、刨子、木銼刀、鑿子、尺子、墨鬥、斧子、鑽子、錘子、鏟子等等十幾個工具,然後開始工作著。祖父也是上前幫助著,上前做著一些木匠活,動作乾淨利落,速度很快。
趙政看著,乾瞪著著眼。
有些無聊,直接坐在一旁。
乾活速度很快,製作起來也沒有難度。
只是半個時辰,就是製作完畢。
外祖點著頭,直接扛起曲轅犁,就是離去了。
“長者,如何稱呼?”
趙政卻沒有離去,而是問道。
木匠笑道:“小人,公輸喜,乃是魯班後人……”
趙政點頭。
這就好似,很多人喜歡說自己是大禹的後人,或是堯帝的後裔,其實與他們一個趙幣不沾。
趙政說道:“公孫先生,吾需要打造一些家具……”
撿起地上的樹枝,開始畫起來。
有木凳、木桌、木床等,簡單的家具製造成功了。
趙政又是問道:“長者,可會製造磨盤。我欲製作磨盤……”
又是用樹枝在地上,花了石磨的圖形。
“石磨是何用?”
公輸喜詢問道。
“公輸班製造石磨,可替代杵臼將粟米,小麥去殼,可將大豆小豆壓碎,用來食用!”趙政說道:“難道你沒有製作過嗎,在齊魯就皆是有磨盤?”
公輸喜臉色黯然,片刻說道:“這需將石頭製造成圓盤,需要鐵器加工,頗為損耗時間。”
趙政說道:“若是困難,可製造石碾。”
又是在地上畫著圖畫,畫出石碾的圖形。
趙政說道:“若是打造石器困難,可直接截取圓木,用來碾壓之用!”
……
耕地之上,壯牛拉動著曲轅犁前進,在進行耕地。
在另一邊,直轅犁也在前進著。
稍微比較一下,就是看出曲轅犁有諸多的優點。
祖父大喜,下令之下,木匠們開始製著曲轅犁。
曲轅犁,製造簡單,沒有絲毫的技術難度。
在諸多的奴仆行走之下,只是短短十天時間,就是製造一百具曲轅犁,耕地速度在加快著。見到耕地速度加快,外祖打算增加春天多耕五千畝。
很快,曲轅犁也是被附近耕地的農夫看到,然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萬。
短短十天時間,曲轅犁的消息就是邯鄲皆知。
在技術的角度上,曲轅犁沒有任何技術難度,只要隨意一個木匠看上一眼,就能仿製出來,仿製難度系數幾乎為零。
只要有足夠的木柴,很快就能製造出來。
在耕地上,趙王丹頭上帶著鬥笠,穿著麻布衣裳,腳下是草鞋,此刻踩踏著泥土,輕輕的揮動著鞭子,驅趕著牛兒。牛兒在前進著,拉動著曲轅犁,速度在穩步前進,顯得頗為輕松。
動作極為熟練,輕快。
趙王丹是一個合格的老農民。
“妙妙!曲轅犁如此之簡單,如此之省力,只需要一頭牛便可耕地,剩下的一頭牛可繼續耕地,如此之下,趙國可開耕的耕地將擴大一倍多!”趙王丹開口讚歎著,心中也在計算著:“長平之戰後,趙國男丁損失殆盡,只有老弱,無法進行耕地,多數耕地只能撂荒,或是直接種植桑樹。可如今有了曲轅犁,又可大量開耕土地,糧食可增加一倍多。”
旁邊的平原君開口道:“不只是如此,曲轅犁可深耕,可淺耕,糧食畝產必然增加,此為我趙國大喜!”
趙王丹聽著,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長平之戰後,遇到諸多不順心的事情,心情多數抑鬱。
唯有這樣的事情,卻是笑的暢快。
虞卿卻是上前道:“大王,曲轅犁固然有利於我趙國,可更是有利於秦國。趙國戶為七十萬,秦國戶為二百五十萬戶,有曲轅犁後,一戶多開耕三十畝,趙國也不過還是多開耕兩千一百萬畝耕地,可秦國卻可多開耕七千五百萬畝耕地。”
“曲轅犁,有利於趙國,可更是有利於秦國。”
“有曲轅犁後,秦人耕戰更為強大,粟米積累更多,本為三年一伐,可如今卻是變為兩年一伐,甚至是一年一伐。”
趙王丹聽著,臉色鐵青,說道:“可能阻止曲轅犁外泄?”
虞卿說道:“不能!曲轅犁製造簡單,只要看上一眼便可知曉。邯鄲城當中,秦諜眾多,若是所料不差,已經有秦諜將曲轅犁製造之法,傳遞到鹹陽,可能現在曲轅犁已為秦王得知!”
趙王丹眼中閃過絕望之色,神情有癲狂之感:“這是天要滅我趙國!”
虞卿開口道:“昔日,殷商為大邦,居河南之地,殺九侯,誅愕侯,囚禁西伯,出兵破東夷,威震天下。可等到武王東出,破朝歌,擒殺紂王,以其首級祭祀祖先。智伯威震天下,破鄭破齊,王霸天下,圍困晉陽,水淹晉陽,百姓不得食,趙氏幾欲滅亡。可一夕之間,三家圍攻知伯,智氏滅族,余者逃散而去。”
“今秦人強大,秦王殘暴如桀紂,如智伯,豈能永久強盛。秦虎狼之國,褚衣塞道,刑者遍野,天下人皆不願為秦民。昔日,秦軍破上黨,黔首或是奔趙,或是奔燕,或是亡齊,皆不願為秦民!”
“齊人魯連仲,義不帝秦,寧可赴東海而死,也不願為秦民。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秦得天時地利,可逞強一時,豈能逞強一世。桀紂之君,豈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