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士為知己者死(求訂閱)

　春申君黃歇，在楚國主政三十多年歲月，做的很是不錯，國家富裕，民眾強大，本來衰微的楚國有一絲振興之象。

　在楚國民眾，諸多貴族，官吏當中，春申君的威望極大，可媲美昔日楚國的令尹孫叔敖，或是秦國的五羊大夫百裡奚。

　傳說，孫叔敖去世的時刻，楚國民眾皆是哀傷不已，追悼不斷，懷念不斷;在百裡奚去世後，秦國民眾哭啼不斷，多有民眾親自送行，為他守陵，好似兒子死掉父親一般。

　春申君黃歇的威望，功勞等，讓熊悍不敢殺他;

　陽文君與春申君是政敵，彼此敵對著，可不敢殺黃歇。

　因為害怕背負罵名。

　名聲很重要的，對於頂級人物而言，尤為重要。

　他們不能，只能是李園動手了。

　“臣遵旨！”

　李園無奈說道。

　兩位大佬在乎名聲，可他是小人物，卻是不在乎罵名。

　……

　楚宮布局，仿照周天子的宮殿建造。

　按照著中軸對稱，左祖右社，前朝後寢，三朝五門的格局。

　在王宮門前兩邊，供裝飾和了望的樓。

　王宮有五道門，分別是皐門(gāo)、雉門(zhi)、庫門、應門、路門。

　在侍衛的護送下，春申君馬車在前進，到了應門位置。

　嘩啦啦！

　就在這一刻，四周的戰甲在響動，武器兵戈，弩箭等在響動，出現一股楚軍已經包圍而來。

　侍衛也是紛紛拔出武器，準備反擊。

　戰鬥一觸即發。

　春申君走出馬車，冷冷道:“你們可要在大王靈前，麗兵不成?”

　諸多的楚軍士卒，皆是畏懼不敢前。

　猛虎一哮，百獸畏懼。

　春申君已經老了，此刻更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可卻是散發出威懾人心的氣息，諸多的楚軍士卒紛紛低頭，臉色有慚愧之色。

　長矛的矛尖指在地下，長刀也是朝著地面，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春申君不只是丞相，輔佐楚王處理諸多的政務，更是頂級名將。

　昔日，他率領楚軍北上邯鄲，救援趙國，擊潰秦軍，楚軍士氣大震。

　在不久前，更是為六國統帥，率領合縱大軍，進攻著秦國。

　雖然到了最後，合縱大軍敗退，楚軍損失慘重，可沒有誰會認為春申君無能，而是六國不齊心，秦國太強大。

　很多軍中的將領，都曾經在春申君麾下效力。

　春申君，算是他們的老首長了。

　此刻，拿著武器對著這位老首長，很多的伍長，什長，百將等，皆是愧疚著。

　“殺了他，升官三級！”

　這時，李園開口說道，言語凌厲。

　手中拿著弩箭，瞄準春申君就要射擊。

　下一刻，一個百將拿著長撥打而來，打在李園的胳膊上，李園手臂發麻，弩箭落在地上。

　“來人，捆住這個奸詐小人！”

　百將一聲令下，立刻捆住了李園。

　好似捆住了死狗。

　四周的將士也是紛紛動殺人，將李園麾下的死士擊殺，地上滿是倒下的屍體，還有散落的兵器。

　百將上前道:“拜見君上，有小人不軌，欲圖謀君上性命。我等已將其生擒活捉！”

　春申君冷冷說道:“李園嗎?小人……”

　只是看了一眼，就是不再看。

　在他眼中，李園最適合小人而已，不值一提。

　春申君說道:“我要見大王！”

　說著，邁步前進。

　進入庫門，進入雉門(zhi)，闖過皐門(gāo)，春申君在步行前進著。

　所到之處，楚軍將士盡數臣服著，紛紛站在了春申君的一邊。

　這就是老將軍的威信。

　春申君，在用兵上不如白起，不如信陵君，可也是頂級名將。

　而軍隊，是講究信仰和血緣的。

　這種信仰和血緣帶來的紐帶，還有威懾力，不是區區幾個兵符，或是上位者的命令可以代替的。

　走著走著，到了大殿當中，見到了新的楚王熊悍，還有陽文君。

　熊悍眼中閃過畏懼之色，下意識的退讓著。

　此刻，所有的宮衛盡數叛變了，站在春申君的那一邊。

　若是黃歇有弑君之心，那大楚的社稷將變色。

　可陽文君卻是臉色不變，淡淡道:“令尹，你來了”

　春申君說道:“我來了！”

　陽文君說道:“你不該來，伱應該逃亡齊國。你若是逃亡，沒有人能攔住你！”

　春申君歎息道:“我不是伍子胥，齊國也不是吳國。當初，吳王夫差不信任伍子胥，欲誅殺伍子胥的時刻，伍子胥也沒有逃亡而去。只因為吳王闔閭的恩情在，他豈能舍棄吳國！”

　陽文君說道:“可伍子胥被誅殺了！”

　春申君歎息道:“是呀，伍子胥被誅殺了……你們暫且退下吧！”

　一聲令下，楚軍士卒紛紛退去。

　頓時，大殿之上只剩下三人。

　春申君在東邊坐下，淡淡說道:“陽文君，你不怕我嗎?只要我一聲令下，甲士就會衝殺進來，殺死你，還有殺死這位……”

　說著，看向了上面的新大王熊悍。

　陽文君說道:“在這樣的局勢下，其他人會弑君，取而代之。可你黃歇不會！你為人賢明，德行高尚，昔日大王對你恩重如山，你與大王的情誼，不是兄弟，勝過兄弟！”

　“大王剛剛去世，還未下葬。你豈會叛亂，誅殺大王的孩子！”

　春申君歎息道:“還是你了解我。若是當初大王被秦國扣押，沒有歸國，你是最好的楚王！”

　陽文君說道:“熊完，才是最好的大王。我不行！”

　春申君說道:“熊悍性格柔弱，可能駕馭不住臣子，可能被架空，甚至被誅殺。你可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大王！”

　熊悍聽著，又是驚恐，又是畏懼。

　他成為楚國的大王，看似大權在握，可陷入尷尬的局面當中。

　春申君被罷相很多年，可在朝廷當中人脈眾多，威信巨大。只是一聲令下，無數的楚軍士卒倒戈，隨時可以弑君，取而代之;陽文君當年與父王爭奪過王位，也是權力巨大，在楚國公族當中威信巨大。

　叔叔取代侄兒的王位，取而代之，合情合理。

　兩人在交談著，誰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似乎還是一個孩子。

　陽文君說道:“我已經五十多歲了，沒有多少年好活，又是時常心疾，楚王之位對我吸引力不大。況且，秦國虎視眈眈，秦國有覆滅六國之心，自然有覆滅楚國之心。我若是當了楚王，說不得成為亡國君，要赤果身軀，前去請降！”

　“我若是成為楚王，被秦人活捉，被押送到太廟，那是何等丟人！”

　春申君憤怒道:“既然你知道秦王之心，為何不救援趙國。救趙國，就是救援楚國！”

　在他罷相後，陽文君成為令尹，卻是一改之前對抗秦國的策略，而是親近著秦國;去年的時刻，趙國被秦國攻打的時刻，楚國也是沒有救援。

　想著這些，春申君就是憤怒不已。

　陽文君笑道:“楚國和趙國聯手，能擊敗秦國嗎?”

　春申君啞然無語。

　陽文君笑道:“去年趙國求援，我拒絕了。趙國也是虎狼之國，無信之國。趙國遇到危險，我楚國全力救援;可楚國陷入危機時刻，趙國卻不救援，我楚國只能遷都！”

　“為了趙人，何必犧牲楚人的性命。”

　“況且，趙國與楚國聯手，就能擊敗秦國嗎?你不想回答，那我就回答。即便趙國與楚國聯手，也無法擊敗秦國！甚至六國聯手，也未必能擊敗秦國！”

　“既然救不救趙國，結局已經注定，為何要瞎折騰！”

　“你……”

　春申君憤怒的指著某人，想要大罵著。

　最後，卻是無力的放下手。

　楚國的的命運注定是悲劇，不論如何改變，結局不變，這是一場沒有勝利的戰鬥。

　抵抗派如春申君，既然無法勝利，那就拚死反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而投降派如陽文君卻是選擇躺平，既然無法勝利，那就不要抵抗了，至少可讓民眾免去戰火，為楚國保存元氣。

　陽文君冷笑道:“楚國的命運，不是楚國決定的，而是秦國決定的。黃歇呀，黃歇，即便你兵變成功，即便你大權在握，即便你執掌楚國，可能抵擋住秦國的大軍！”

　春申君沉默了。

　許久後，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

　春申君離開大殿，走著走著，到了楚王完的靈前。

　“大王呀，大王……你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春申君跪下，大哭起來。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失去了伯樂的千裡馬，還有什麽活著的意義。還記得我們一起在秦國為人質，一起喝酒唱歌，身邊還有舞女在歌唱……”

　跪在這裡，春申君喃喃自語。

　說了很多的事情，從過去在秦國，到了回到楚國，乃至是與秦人大戰等等，往昔的歲月似乎皆是在腦海當中閃動。

　過去的已經過去，再也無法回到過去，有的只是無盡的回憶，還有無盡的感傷。

　說了很多很多。

　“大王呀，你在地下挺孤獨的，臣陪你來了！”

　說著拔出寶劍，當場自刎。

　寶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春申君也倒在地上，氣息斷絕，當場死亡而去。

　……

　“他死了！”

　陽文君說道:“他在大王的靈前，自刎而去，自願為大王殉葬！”

　熊悍聽著，露出歡喜之色。

　陽文君又是說道:“大王呀，臣已經年老了，我要回告老還鄉！”

　熊悍說道:“寡人還離不開叔叔！”

　陽文君笑著。

　熊悍臉色頗為尷尬。

　春申君活著，他不安穩;可陽文君繼續當令尹，他也是不安心。

　陽文君躬身道:“臣要告退而去！”

　熊悍問道:“丞相若是離去，誰可以成為新的令尹?”

　陽文君說道:“誰當丞相不要緊，只要親近著秦國，楚國才能多活幾年！”

　保存楚國的社稷的機會，幾乎為零，沒有一絲勝算。

　可還是能多拖延幾年，讓楚國多活幾年。若是這位大王的壽命足夠短，還可能成不了亡國君，而是某人成為亡國君。

　陽文君告辭離去。

　熊悍松了一口氣。

　不久之後，任命舅舅李園為令尹。

　李園是舅舅，是外戚，也是最為可靠的人！

　舅舅李園，才能一般，德行一般，能力一般，可勝在可靠，至少能維持穩定的局勢。

　聽到春申君去世，立無數的門客在大哭。

　很多門客，更是直接拔劍而亡。

　自刎的門客，有上百人之多。

　士為知己者死，是真的會死！

　楚國的史官得到消息後，在書簡上寫道:“楚王薨，李園伏死士於棘門之內。春申君入，死士俠刺之，投其首於棘門之外。太子悍立，是為幽王。”

　……

　“他死了！”

　洛陽城，呂不韋得到春申君去世的消息，

　呂不韋手中的杯子落下，化為碎片。

　神情呆愣著，一言不發。

　春申君黃歇，比他大二十多歲。

　當初， 春申君為令尹，執掌楚國大權的時刻，呂不韋只是一個商人，恭敬的拜見這位大佬。

　那年十八歲，站著如嘍囉。

　那時，黃歇是他的偶像。

　呂不韋在為人處世，在讀書思索上，皆是模仿這位。

　到了後來，在邯鄲城，呂不韋遇到了秦異人，卻下意識想到了春申君。

　當初，太子完在秦國為人質，黃歇護送太子歸國，他也借助這個契機一飛衝天，更是成為春申君。

　於是，呂不韋也大膽的抄襲著，開始抄襲黃歇的舊路，最後還成功了，成為了秦國的右丞相，文信侯，大王的仲父。

　在地位上，在權勢上，超越了昔日的偶像。

　在函谷關前，呂不韋與春申君對峙起來，昔日的粉絲對峙著曾經的偶像。

　春申君慘敗而歸，六國合縱敗北，讓呂不韋走上了人生巔峰。

　在巔峰之後，就是下坡路。

　那場勝利注定他只能離開鹹陽，離開右丞相的位置，在封地洛陽居住，遮擋自身的光芒。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

　大秦，只能有一個大王。

　這個大王，只能是秦王政。

　於是，他只能黯然退去。

　“來人，為春申君設立靈堂，我要為他守靈！”

　呂不韋下著命令。

　立刻一個靈堂設立，呂不韋親自上前祭拜，恭敬至極。

　祭奠著昔日的偶像。

　也祭奠著太陽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