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站在雲車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埋藏的記憶翻騰湧現,臉上一片唏噓。
上次他看到如此列陣的軍隊潰逃時,指揮軍隊的還是西楚霸王項羽,那人也是被他打崩了之後,就帶著幾百騎兵舍棄大軍,獨自逃命。
現如今的英布,如出一轍。
在遠處此起彼伏的‘降者免死’的口號中,韓信搖搖頭,有些意興闌珊的從雲車上走下。
連士兵的結局,都一樣。
無趣,真的很無趣……
在韓信滿臉裝逼的從劉邦身邊走過時,漢軍正在漫山遍野的抓著俘虜。
此地一馬平川,距離淮河尚遠,因此潰逃的英布軍隊除了那些騎兵外,剩下的那些全靠兩條腿跑路的步兵,很難擺脫漢軍的追擊。
哪怕他們現在丟盔棄甲,負重比追擊的漢軍低了好幾十斤。
只不過漢軍負重雖高,但各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狂奔,口中嚷嚷著什麽‘降者免死’,而心中則不斷嘀咕著宅子、田莊、牛馬……
俘虜,同樣是軍功。
雖然劉盈搞出了公務員入職考試制度,但很多時候地方上授官,對於擁有高爵位的人一般都是免試錄用。
之前那個自稱田七的齊國戍卒,更是邊跑邊訓斥自己的傻兒子,讓他丟掉那些撿到的刀劍鎧甲,好減輕負擔,多抓兩個戰俘。
他家裡有著好幾千畝的田莊,不多抓兩個俘虜幫著耕種,就只能去請那些少地的庸耕之人了。
該死的,從前請庸耕者只需要給點糧食就行,可現如今人家只要錢,也不知道從哪學到的怪毛病!
所以還是俘虜好,雖然讓他們乾活也要付錢,但他們贖身的時候就會把錢加倍還回來,也就意味著可以白嫖好幾年的勞動力!
劃算!
漢軍之中,那些從關中來的戍卒也是同樣的想法。
作為生活在天子腳下的人,他們比那些齊人戍卒掌握的資源更多,他們不僅在關中擁有土地,在巴蜀,在嶺南同樣擁有田莊。
所以,眼前這次可以光明正大將同族的農民抓為戰俘,變成奴隸的機會,他們也珍惜的緊!
…………………………
淮水岸邊。
英布從馬背上跳下,當初跟隨著他向外衝的數百騎如今只有寥寥數十,其余人大多或死或逃,不過他本人無恙就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淮南國是個大國,人口數百萬,雖然一戰葬送了十多萬的主力,但拚拚湊湊還能再度集結起這麽多的軍隊。
重要的是閩越國的軍隊已經北上,到時候主場作戰,他就未必會輸給遠道而來的漢軍!
如同項羽經常掛在嘴上的‘非戰之罪’一樣,英布也覺得他今天打輸了,並不是在戰術層面上被漢軍碾壓了,主要是漢軍運氣太好!
如果不是他的帥旗恰巧折斷,如果不是堆放的炸藥包恰巧被引燃,他淮南國的軍隊以堂堂之師、正正之旗和漢軍決戰,最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嗯,漢軍雖然火炮眾多,但火炮這東西他也有所了解,炸膛率高的一批,打不了幾炮,炮管就炸了,不僅火炮四分五裂,炮手也同樣會四分五裂!
所以,這就是他此戰沒有攜帶火炮參戰的原因。
英布站在船上向北眺望,悠然長歎,如果上天能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把趕製出來的火炮也帶上參戰,會不會今天就不是這麽個結局?
“彼蒼者天,待我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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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大營。
宰豬宰羊,載歌載舞。
今日大獲全勝,陣斬八千,生俘十萬,
繳獲牛羊馬匹、兵器甲胄不計其數,自然要舉辦一次大規模的犒軍。劉盈在戰俘營轉了一圈,發現對方雖然垂頭喪氣,但總體情緒還算穩定,畢竟作為叛逆,能夠逃得一死已經邀天之幸,就不要奢望再能獲得自由身。
要不然,附逆的代價就太輕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死亡的人數並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受到驚嚇,因而體力下降,最終跑不動了才被抓了俘虜。
所以,先進兵器的發明,其實並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救命。
比如加特林機槍的發明者理查德·J·加特林,他發明這種大殺器的目的,也同樣是出於慈悲心,因此有加特林菩薩的稱呼……
因此火炮菩薩從戰俘營走出的時候,一臉悲憫,神色間頗有一種拯救蒼生無數的自我感動……
“沒辦法,我就是這麽善良……”
“呵呵。”
劉肥從他身邊走過,胖臉上滿是鄙夷的神情, 一副‘老三你真是虛偽’的表情。
“呵,他那是妒忌。”
劉盈看著站在身邊的張不疑如是說道:“他嫉妒我指揮的騎兵多,所以繳獲的戰果最多……”
張不疑重重點頭,一臉諂媚:
“是是是,你說的對……你是知道的,芷陽是個敗家子,早些年一股腦在嶺南買了幾十個種植園,但一直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打理……嗯,我是幫她查帳的時候才把那些都快被蟲子咬爛了的地契翻了出來……”
穿越,然後有個富婆姐姐……劉盈咬了咬後槽牙,因為他大概率知道那些買種植園的錢都是從哪來的,於是本著妻債夫償的原則,他很是猥瑣的摸了一把張不疑的臉蛋:
“想要買人不是不行,只是看你的表現了,寶貝……”
“有本事你別跑,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就完事了嗷!”
於是,看著身邊追逐中的張不疑和劉盈,劉肥越發嫉妒,自從他成為齊王之後,很久沒有人膽敢跟他打打鬧鬧了……
或許,這就是為王者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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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中軍幕府。
韓信掀簾而入,看著盤坐在劉邦下首的劉賈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為何在此?”
劉賈仰起頭:“某為何不能在此?”
韓信眉頭緊鎖:“不是命你帶領本部兵馬,封鎖淮水,伺機抓捕逆首英布嗎?你在此,英布何在?”
“跑了。”劉賈言簡意賅:“你們那邊結束的太快了,我帶人順流而下的時候英布已經跑了,我隻好把沿岸的渡船全給征收,這才有了淮水邊上的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