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衡山王吳芮與子二人、兄子一人,從百越之兵,以佐諸侯,誅暴秦,有大功,諸侯立以為王。項羽侵奪之地,謂之番君。其以長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為長沙王。”
“故越王無諸世奉越祀,秦侵奪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諸侯伐秦,無諸身帥閩中兵以佐滅秦,項羽廢而弗立。今以為閩越王,王閩中地,勿使失職。”
在劉盈將祚肉塞進劉恆嘴裡,製止他胡亂嚷嚷的時候,對於最後兩路諸侯王的冊封也已經宣讀完畢。
因為趙佗始終沒有表示臣服於漢,所以他名下的土地,自然就歸屬於吳芮。
當然了,前提條件是吳芮需要打敗趙佗……
嗯,這其實並不會影響到劉盈和趙佗簽訂的貿易協定。
畢竟你南越國和長沙國打起來,關我尚賢堂這種擁有三萬多武裝護衛隊的合法商團什麽事情……
至於閩越王騶無諸,冊封他為王的原因自然是他擺明了旗幟的進攻項羽。
嗯,閩越,大體就是後世浙江的溫州以南沿海地區,以及福建全省。
劉盈對此表示無所謂,反正都是些人煙稀少的蠻荒之地,而且最重要的是,現階段的漢國根本沒有掌控那裡的能力,所以給就給了吧。
至於將吳芮從衡山王轉封長沙王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將他和英布隔開。
盡管維系他們翁婿之間的紐帶已經斷裂,但畢竟雙方曾有情誼,難免不會聯手對抗漢國中央。
最後宣讀的詔命,則是尊呂雉為皇后,以及將劉盈的王太子身份,更名為了皇太子,並且給劉邦的親生母親上尊號,名為昭靈夫人。
是的,只是夫人,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尊榮。
生恩不如養恩。
是劉太公的續弦夫人李氏,將劉邦一手拉扯長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上皇這個稱呼,劉盈曾經很委婉的提過,但無論是劉邦還是劉太公,對此都不以為然。
所以,沒有太上皇,自然也就不存在太上皇后。
在劉恆吃了一肚子冷肉,哭哭啼啼的想要跑開的時候,全部的登基大典結束,與會的數百名代表紛紛離開,準備換掉身上繁瑣昂貴的吉服,然後共赴晚宴。
劉盈松開劉恆,環顧左右,只見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次冊封,以及之前幾次冊封的諸侯王自然臉上滿是喜悅的神情。
正如他們之前勸進的時候所說,地分已定,而位號比擬,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於後世不宣。
也就是說如果劉邦不能更進一步,他們這些人在名號上就會和劉邦平起平坐。
這樣的情況下,誰都睡不踏實。
所以現如今大家排排坐吃果果之後,也就安定了下來。
而那些臉上犯愁的,自然是立有功勞,卻並沒有在這次大典上得到封賞的那些將領。
不過他們愁歸愁,但卻並不擔心自己的功勞會被無視。
畢竟劉邦在賞賜功臣上並不吝嗇,而且今天這種場合,冊封的都是各方勢力的王爵,他們這些隻以封侯為目標的人也並不奢望會在今天就受到冊封。
但老話說得好,落袋為安。
所以封賞一天沒下來,他們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寧。
不止他們急,劉盈也急。
這些,可都是肥羊……呸,是優質客戶!
算算日子,劉盈派往西域,也就是後世裡的新疆東部地區的商團也到了差不多回來的時候了。
玉石瑪瑙、名馬奇珍,就是為這些暴發戶們所準備的。
劉盈還打算挑一塊最上等的羊脂玉,給呂雉做一個皇后印。
嗯,
也就是被後世裡稱為‘西漢皇后之璽玉印’的那方玉印。那是鹹陽市的一個小學生,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無意間撿到的。
據說最初的時候,他是打算將玉印打磨一下,給自己做個印章……
不過最終的結果,自然是東西保存在了博物館中,小男孩獲得二十塊現金作為獎勵……
嗯,應該沒有錦旗,畢竟那年月不流行這個……
這塊皇后之璽,也算是劉盈完成的一次歷史線的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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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江陵城。
劉賈站在城東煙波浩渺的雲夢澤邊,身後是連綿幾十裡的漢軍營壘。
他算了算日子,覺得這個時候,劉邦應該已經登基稱帝了。
當日他和盧綰一起領兵南下,征討不肯臣服的共尉,但在共尉的假意投降被他們識破,雙方大戰了幾次之後,盧綰見到勝局已定,就北上前往定陶,準備參加劉邦的登基大典去了。
嗯,所謂的假意投降,其實是盧綰等人的單方面判定,其實人家共尉是真的想要投降……
但項羽已死,天下即將太平,所以功勞這種東西,刷一次少一次了。
於是真心投降,就變成了假意投降,意圖麻痹漢軍,伺機偷襲……
所以,共尉現在能憑借的,就只剩下了這一座從共敖時期,就開始修葺的江陵城。
劉賈此刻的圍而不攻,就是在等待著後方的攻城器械到來。
但此刻,雲夢澤中出現的船隊,吸引了劉賈的注意。
緊接著,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怒意。
來人並不是共尉的援軍,船上懸掛的,乃是漢軍大旗!
而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裡的漢軍,劉賈思來想去,唯有奉命南下,和閩越人共同攻克鄣郡和會稽郡的灌嬰!
這廝,貪得無厭!
劉賈轉身憤然離去,隻恨運送攻城器械的船隊速度太慢,拖延了攻克江陵城的進度!
而在江陵城頭上,本就滿是絕望的共尉,此刻如墜冰窟。
僅有一個劉賈他都打不過,就別說漢軍又來援軍!
早知道,他就不該和項羽結盟!
只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雲夢澤上,靳歙看著遠處城頭上依然高懸的臨江王旗幟,喜不自勝。
攻克會稽郡後,他和灌嬰兵分兩路,水陸並進直撲南郡。
緊趕慢趕的,終於讓他趕上了這最後一口!
和需要等到船隊運送攻城器械的劉賈不同,想要分一杯羹的靳歙,早就在船隻上準備好了攻城用到的投石機。
他現在指揮的船隊,是在垓下時,劉盈為他們進攻江東而特意改造過的戰船。
雖然沒有火炮神馬的跨時代武器,但在船頭的甲板之上,卻固定著一架輕量版的重力拋石機。
無論是打擊敵人的船隻,亦或是靠近城池,打擊對方的城牆,這種可以穿行在水網密布的江東地區的戰船,無疑是不折不扣的大殺器。
於是,在劉賈的跳腳怒罵中,靳歙帶領的戰船一字排開,十幾條固定著投石機的戰船上,一顆顆人頭大小的石彈騰空而起。
江陵城雖然在共敖和共尉父子兩代,進行著不斷地加高。
但畢竟他們的假想敵,都是和他們一樣,有著同樣戰法的漢軍或是其他軍隊。
偏安一隅,只求自保的想法限制了他們獲取新興事物的能力。
所以,當這種攻擊距離遠超強弩,或是城頭上人力拖拽式投石機的新武器投入戰場的時刻,臨江國的軍隊頓時被打蒙了……
從天而降的石彈,不僅輕易的摧毀了城頭上的木製箭樓,更是橫掃一切的防禦性武器和守軍士兵。
而守軍,只能縮在牆垛之下,祈求自己不被飛濺的木片或是石屑擊中。
畢竟在有了足夠的速度加持下,木片和石屑的殺傷力,毫不遜色強弩發出的箭矢。
看到靳歙從水路發起攻勢之後,劉賈身邊的將領也完全坐不住了。
他們這一路跋山涉水而來,雖然屢屢戰勝,但誰都知道,活捉或是陣斬共尉, 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功一件!
現在,桃子就要被人摘走了!
這,讓他們如何甘心?
劉賈頓時恨恨的一甩披風:“不等了,全軍強攻!”
反正這時候共尉的注意力完全被靳歙所吸引,所以憑借他手上的雲梯和衝車,未必攻不破眼前這座江陵城!
頃刻間,一架架雲梯搭在城牆上,漢軍士兵高舉盾牌準備登城,在步兵身後,則是穿著重甲的蹶張士。
仗著身上優良的鐵甲,蹶張士們根本不去躲避城頭上落下的箭雨,毫不畏懼的和城頭守軍對射。
戰到酣處,插在身前的箭矢射光之後,他們甚至等不及身後輔兵送來羽箭,徑直從身上拔出城頭守軍射出的箭矢,對敵人發動還擊。
而劉賈組織的先登勇士,自然也毫不遜色。
沿雲梯登城,謂之蟻附。
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登上城頭,就會有一級賞爵,要是再有斬獲,則還會有另外的賞賜。
只要能夠活著並且戰勝對方,則通常都會獲得兩到三級爵位!
雖然他們不知道什麽是階級躍升,但至少可以獲得一百畝以上田地的刺激,讓他們變得舍生忘死!
第一個躍上城頭的漢軍士兵在圍攻中戰死,但隨後的第二個,第三個士兵的出現,改變了雙方之間的力量對比。
然後,一個又一個殺紅了眼的漢軍士兵躍上城頭,加入戰鬥。
血染重衣的共尉看著身邊逃竄中的士兵,面露淒涼之色,橫劍頸上。
不做俘虜,這,是他最後的驕傲!
ps:崇煥、文鬱兩肋集矢如蝟,幸重鎧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