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家夥都在搞什麽?”
“在國內的時候一個個溫良恭儉讓,到了外面怎麽就是這幅德行?”
“風水,一定是風水不好!”
“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一定是這樣!”
劉盈葛優癱在他讓人手工打造的真皮頭等艙沙發上,手中揮舞著一份剛剛收到的電文,罵罵咧咧逼逼賴賴。
在他對面,張不疑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只是臉上滿是鄙夷。
許安他不清楚,因此不會妄加評判。
但樊亢和蟲仲那兩人卻是他看著從小長大的,因此那倆混帳東西是個什麽秉性,他自然一清二楚!
尤其是近墨者黑!
所以,你撇不乾淨的……張不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修剪整齊的胡須,想了想還是沒有多嘴。
“你笑什麽?”
“我沒笑啊?”
“朕是皇帝,難帶還會看錯?”
“行吧,算我笑了。”
張不疑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他家裡有一個對劉盈寶具,因此對於劉盈的威脅完全是有恃無恐。
尤其是他很出色的完成了帝婿的任務,即將再度給劉邦添一個外孫或外孫女的情況下,更是百無禁忌,屬於是到哪都橫著走的存在!
劉盈笑了笑,將手中的電文折成紙飛機丟向張不疑:“看看,你覺得朕該不該答應他們的請求?”
張不疑讀了兩遍,笑著說道:“這是好事啊,為何不答應?”
劉盈反問:“為什麽是好事?說說看。”
張不疑滿臉猥瑣,揚了揚手中的電文:“上面說了,灰眸黑發,美豔無比,而且還有一個小娃娃夫婿,這還不是好事?”
曹賊是吧……劉盈皺眉:“誰問你這個了?在你眼裡,朕就是那種好色貪花之徒?”
是啊,不然嘞……張不疑心中吐槽,但還是搖頭:“這怎麽能說是好色貪花呢?這是為國獻身,為了兩國之盟好,才會納了那什麽……哦,對,克裡奧佩特拉。”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劉盈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或許,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痛苦吧。
權傾天下又如何,最終,不還是要為了國家,為了皇權而犧牲自己?
但劉盈還是不甘心,暗下決心準備做出抗爭。
他準備等到克裡奧佩特拉來到長安之後,看看對方究竟長得如何,如果貼合他的審美,真就如電文上吹噓的什麽環地中海第一美女,那他自然就義無反顧的為國家犧牲一下自己。
如果不是,就認作乾妹妹,隨便給個封號養在長安,然後再治那三個王八蛋的欺君之罪!
可惜只是重名,否則還能重演一下老北京雞肉卷裡鑽出來一個光潔溜溜的大美人的名場面……劉盈搖搖頭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
張不疑滿臉興奮:“別呀,這又沒外人,不說這個說什麽?哦,我懂了,我聽說你最近被壓榨的有點狠,需不需要我去給你搞點什麽固本培元的藥酒補補?”
來呀,把這廝拖出去杖斃……劉盈咬了咬後槽牙,雙眼噴火:“這是汙蔑,這是誹謗,朕好得很,你這是無中生有……話說你是聽誰說的?”
呵呵,你猜……張不疑挑了挑眉頭:
“本來我是不信的,但你假裝有事不去親蠶大典之後,我就知道這是真的了!”
“親蠶大典是皇后親自主持,太上皇后和燕王后也會一同到場,到時候你定然會被燕王和燕王后抓住,然後和太上皇后三堂會審!說不定還會找兩個醫士現場給你看看……”
劉盈癱在沙發上:
“我已經有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還有一個過幾個月就生了,皇后生不出來兒子難道還能是我的毛病?”“再說了,盧虞還不到二十歲……來日方長,急有什麽用?”
張不疑點點頭: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你想想,等到皇后生下一個男孩,那時候劉啟這個庶長子該多少歲了?而且燕王和太上皇同庚,他又如何能不著急?”
關我屁事!誰叫那廝是個舔狗,非要接霸王的盤!所以說,晚婚晚育要不得……劉盈翹著二郎腿:“說這種話前怎麽不想想我的年紀,難不成在你們所有人眼中,我是那種負心薄幸之徒?”
張不疑撇了撇嘴,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那好吧,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走咯,回家吃飯去啦!”
“往哪走,話還沒說完呢!”劉盈隔空踢了張不疑一腳:“我之前問你,說是你怎麽看漢國和塞琉古結盟這件事,你還沒回答我呢!”
張不疑皺眉:“陛下啊,我只是個小小的中書仆射,這種國之大事你應該問曹相才是!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就在劉盈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殿門外響起了一個中氣十足的沛泗口音。
“別不謀其政了!乃公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陽光下,須發皆白的劉邦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在他身邊,是同樣須發皆白的盧綰。
一瞬間,不僅張不疑想要跑,就連劉盈也想要撒丫子就跑……
“躲呀,接著躲呀!”盧綰一屁股坐在劉盈旁邊,怒氣衝衝。
“哪裡躲了?”劉盈陪著笑臉:“這不是正好有國事要處理嗎?”
他說完,抬頭看向坐在他另一邊滿臉吃瓜表情的劉邦:“爹啊,親蠶大典搞完了?”
劉邦哼了一聲:“乃公就沒去……一群老娘們嘰嘰喳喳,煩死了!”
阿勒?早知道我去了……劉盈滿心悔不當初,抬頭看向盧綰:“盧叔陪著嬸娘去親蠶大典,跑宮裡作甚?”
盧綰同樣哼了一聲:“你心裡清楚。”
這老頭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抱一個太子外孫,這樣即便是到了地下,也能驕傲的給他們盧家列祖列宗炫耀,不光是自己成為燕王讓祖墳冒了青煙,而且這大漢的江山,也有了他們盧家的一部分!
“這哪是能急的事?”劉盈攤了攤手:“再說了,盧叔我給你送的那張各年齡段婦女順產的概率表你看了吧?所以還是多等兩年吧……”
“盧叔,你也不想看到……對吧。”
盧綰剛想要說些什麽,劉邦卻猛然擺手打斷,雙眼注視著試圖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張不疑:“你們的事以後慢慢再說,現在是考核這小子的時候!”
“你爹是子房,是我親口承認的大漢三傑,你又是帝婿,將來必然會有更重的擔子要你去承擔,怎麽可以還像從前那樣做個吊兒郎當的膏粱子?”
劉盈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我爹說的對,我讓你當中書仆射,就是為了把你放在帝國的權力中樞,去向那幫老臣多學學,多磨煉一下自己……”
“見識多了,自然知道什麽事情該怎麽去辦!”
“畢竟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得幫幫哥……”
雖然吧,但是……張不疑臉上露出幾分感動,很想說自己無論從哪邊算都是你哥,但最終還是忍住,抬起頭,不再是之前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
“依我看,可以和塞琉古人結盟。”
“現如今塞琉古的王得位不正,雖說當日在場的侍衛盡數被殺光,而安條克三世的死訊對外宣稱的是遭到了帕加馬王室余孽的刺殺,但這種說辭必然會有人質疑。”
“尤其是他還有在羅馬做人質的大哥。”
“流落在外的王子在他國軍隊的擁護下回國奪得王位……這種事情,在春秋戰國時期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
“所以,他唯有求著咱們,才能坐穩王座!”
“也如此,之前陛下開的條件他也會照單全收,而且為了取信陛下,不惜將自己的親妹妹也送給陛下……”
媽的,我好心好意幫他,他挖坑埋老子!小白臉沒一個好東西……劉盈看著臉色漆黑如墨的盧綰,忙不迭開始解釋:“這只是兩國邦交,為了取信彼此不得不為……”
“真的,我對胡姬毫無興趣!”
“你看這些年,我身邊何曾有過塞外胡姬的身影?當初龜茲王送我那幾個堪稱絕色的胡姬舞娘,不還是被我爹劃拉走了?”
劉邦舉起沙包大的拳頭:“別扯上乃公!乃公只是很單純的出於好奇,欣賞一下異域風情的歌舞……如今那幾個舞女歸屬皇家大劇院,可不是任何人的禁臠!”
盧綰輕聲長歎,雖然有些不滿,但也僅此而已了。
畢竟那只是一個蠻族的公主,即便是長得再漂亮,也只不過是個玩物罷了,絲毫動搖不了盧虞的地位。
在他心中,目前來說對盧虞地位威脅最大的,其實是那個出身宮中女官的竇漪房,雖然出身低微,但運氣卻極佳!
嗯,其實是孕氣。
在劉盈很平均的四日一休沐之下,唯有這個女人再度珠胎暗結!
能生養,這就是一個很亮眼的加分項!
所以盧綰覺得,為了能讓自己早日抱上外孫,為了讓他的寶貝女兒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太后,因此很有必要讓虞姬進宮來指導一番,畢竟有些東西他這個男人如何能夠開口?
劉邦眼神在盧綰和劉盈身上滴溜溜轉了一會,輕笑點頭:“不錯,說的還算有些見地,可見平日裡確系用心了。”
一瞬間,張不疑有些受寵若驚。
說句實在話,自從劉樂及笄之後,他這個準女婿就再也沒在劉邦這裡聽到一句誇讚自己的話,每次見面,總是會受到各種角度的打壓……
因此,劉邦簡單誇了他兩句,他還有些不習慣……
但劉邦卻渾然不覺,只是轉頭看向劉盈:“你覺得呢?”
劉盈先是搖頭旋即點頭:
“其實我最早的選擇對象是馬其頓人。”
“畢竟塞琉古太大了,如果放任他們整合內部資源,不符合維持當地的一個均勢。”
“重要的是安蠻都護府距離塞琉古太近了。”
“如果說日南都督府、鯨島總督府是大漢的現在,那麽安蠻都護府就是大漢的未來,雖然無流之地阿拉伯半島黃沙遍地,人煙稀少,但卻是帝國未來百年能夠稱霸天下的保證!”
畢竟那裡號稱世界石油寶庫,石油儲量約佔世界石油儲量的一半!
重要的是地理位置極佳,緊接亞非兩洲,地處交通要塞,不僅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更是海上貿易的一個樞紐。
在劉邦閉目不言,張不疑滿臉思索中,劉盈接著又說:
“但我後來想想,憑借著塞琉古人,並不足以整合內部的資源,畢竟他們的上層貴族可以算作是希臘移民,而底層則是波斯人、猶太人、迦南人等不同的族群。”
“這種社會結構之下,塞琉古的貴族必然不會放權給那些本土民族!他們能信任的, 其實是最早那批和他們一起從希臘遷徙過來,最終因為亞歷山大帝國崩潰而無法回到家鄉的希臘人!”
“所以,完全不需要擔心塞琉古人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別的不說,光是他們內部因為利益分配不均,每年都會發生好幾次暴動……”
“如果再由我們稍稍推波助瀾一下呢?”
不愧是你,陰險卑鄙……張不疑心中吐槽,但滿臉崇敬的伸出大拇指。
劉邦點點頭:“分化瓦解,確實是個辦法。”
劉盈笑了笑接著說道:
“話雖如此,但該遏製的時候還是要遏製。”
“比如馬其頓和希臘城邦,就不能讓塞琉古人就此吞並了去!”
“如今武涉已經在快馬加鞭趕往塞琉古的路上了,到時候他會在那裡主持一次大型會盟儀式,也就是塞琉古、希臘城邦、馬其頓還有咱們在那裡的埃及總督府、安蠻都護府將成立一個同盟,由我們指定的人擔任縱約長。”
“這個同盟並不會主動對外發起戰爭,而且也並不會干涉各自內政,各成員之間平等互助,旨在維持彼此的和平與穩定,共同促進東地中海地區的繁榮與發展。”
“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東地中海公約組織,簡稱東約……”
“埃及總督府?”盧綰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臣雖老了,但卻不愚鈍,輿圖臣也是看過的,如此大的一個國家,再有羅馬人的支持,哪裡是那般好到手的?”
劉盈雙手抱臂:“走著瞧吧。嗯,對了盧叔,要不要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