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向西,越過邛崍山,就是被後世稱為川西高原的地方。
清晨,日照金山,湛藍的湖畔和蜿蜒曲折的河流泛起點點金鱗。
極目遠眺,一片碧綠自雪山腳下一路蔓延,最終停歇在河流谷地的村落之中。
頭人的兒子貢嘎從他那間乾欄式的房子中走出,睡眼惺忪的打開牛棚的大門,挨個解開拴牛的繩子,任由牛群排成一串前往遠處的山坡吃草。
今年的雨水很足,牧草長勢很好,尤其是他們前幾年從漢人的走私商人處購買了些許苜蓿和黑麥草的種子,讓他們家的牧場比其他部族的牧場更加肥沃。
最直觀體現這一點的,就是他們家的牛群就從前些年的五百多頭,擴張到了七百多頭!
而這,還是建立在他們每年都會賣一百頭牛的前提下!
貢嘎欣賞了一下牛群在朝陽下前進的美景後,裹緊身上的棉袍,走到角落裡扛起鋤頭,準備開始今日份的勞作。
他們這裡距離漢國很近,受到漢人的影響,基本上不再是從前那種單純的遊牧,而是會在自家附近開辟一點農田,種點黑麥或是耐寒的大麥。
這樣一來,他們就無懼漢國的那些奸商將糧食的價格漲的高高的,以此來賤買他們的牛羊!
相反,他們可以將牛的價格漲一倍!
反正漢人有的是錢,最重要的是哪怕他們的牛漲價了,可依舊比漢人自己養的牛要便宜的多!
所以今年他們計劃將賣牛的價錢再提高一點,多賣些錢回來!
畢竟漢人的好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比如他現在身上的這一套棉袍,就是專門找蜀郡的漢人裁縫量身定製而成,花掉了半頭牛的錢呢!
不過物有所值。
比如早晨時天氣寒冷,他就裹得嚴嚴實實,等到乾活的時候就脫掉一隻袖子,盤扎在腰間,重要的是這種棉袍格外肥大,即便是他此刻蹲在地上拉屎,也不擔心會被別人看到他白白胖胖的屁股……
嗯,除了他家裡養的那幾條看門狗……
只是這些狗很懂禮貌,在他沒有站起之前,並不會上來爭搶,而是乖乖的趴在一邊,搖著尾巴排隊等待,一如那些拎著奶桶,準備去做酥油茶的奴隸。
他們同樣很餓,但只有主人吃飽喝足,剩下的殘羹剩飯才能輪得到他們。
如果有的話……
少頃,貢嘎提起褲子走向遠處的農田,在他身後,幾條大狗一擁而上,爭搶分食。
於是他的嘴角揚起,臉上充滿了嘲弄的意味。
漢人居然將這種東西當成寶貝,甚至還花錢去買,說是什麽五谷輪回,能讓糧食豐產!
胡扯!
麥粒是天神賜予他們的恩惠,用汙濁之物褻瀆神靈,難怪那些北邊的羌人部族會搶掠他們!
這,必然是天神的意志!
也因此,他們家裡的田就只能由他和他的父親、叔伯以及兄弟們親自打理,家中的奴隸擅自踏入農田,必然會被砍掉腿,丟進山裡喂熊!
“哥哥……等等我!”
貢嘎回頭,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皮袍子的小孩向他跑來。
這是他的弟弟,多嘎。
他的名字取自神山,而他弟弟的名字則不然,這是因為他是家中長子,將來要繼承他父親的頭人位置,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的弟弟是他母親外出參加慶典時,和不知道哪裡來的男人所生。
這很正常。
畢竟他們這裡很是荒涼,方圓百裡之內幾乎看不到什麽人,因此有些時候,他們會用妻女待客,為的就是生下不同血脈的孩子,免得近親結婚後生下被天神詛咒的孩子。
因此多嘎雖然年幼,但卻已經訂婚,妻子是他的父親和一個女奴生下的孩子。
畢竟傳統歸傳統,男人對此多少還會有些芥蒂。
比如貢嘎,去年的時候哪怕和自己的伯父打了一架,也沒有允許他的妻子去和那個漢人遊商睡在一起……
在貢嘎胡思亂想的時候,多嘎從遠處跑來,有著高原紅的臉上滿是笑容:“阿爸說了,讓你把刀和弓箭帶在身上!”
貢嘎無所謂的拍了拍胸口:“有匕首和烏朵投石索就行了!”
多嘎舉起弓箭:“可是阿爸說了,昨天晚上的時候那頭熊又來了,可能就離咱家幾十步……”
貢嘎打斷他的話,滿是自信的說道:“放心吧,那頭熊要是敢來,我就宰了它給你做個皮袍子!”
多嘎見狀,將弓箭背在自己身上,笑著說道:“那好吧……我跟著你一起過去,你再教教我怎麽鋤草,這樣等過兩年我長大了,也能幫你和阿爸!”
貢嘎摸了摸他的腦袋:“好的。就像阿爸說的那樣,咱們踏踏實實的種地,勤勤懇懇的放牧,別總和北邊那些強盜一樣,整天惦記著去漢人那裡搶東西……”
多嘎有些暗然的低著頭。
他的大哥嘴裡說的那些強盜,有可能是他的父族,白狼羌。
雖然他們也被漢人叫做羌人,但其實他們和羌人根本沒什麽關系,比如羌人會以各種動物的名字稱呼自己,諸如白狼羌、白狗羌、犛牛羌……而他們則不會。
貢嘎又摸了摸他的頭:“好啦,你不是說要跟著我學除草嗎?還不快走……等等,什麽聲音?”
多嘎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又趴在地上聽了一下,皺眉說道:“好像是馬蹄聲……不會有錯,就是馬蹄聲!”
貢嘎點頭,對於他的判斷表示讚同:“你先回去通知阿爸,我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畢竟他們這裡地廣人稀,整月整月的見不到幾個人,如今驟然有急促的馬蹄聲,屬實十分反常!
因此判斷一下是敵是友,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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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腳下,天風陣陣。
一面碩大的漢軍戰旗獵獵作響,讓那名執旗手不得不將旗杆插在馬鞍上,同時手腳用力才能牢牢握住大旗,避免旗幟被風吹跑。
在漢軍大旗指向的地方,上千漢軍騎兵策馬狂奔,如浪潮般湧動在青青草地。
大旗下方,穿黑色戰甲,披土色披風的中年男人,正是蜀郡郡守紀信,而在他身邊那個身材昂藏的國字臉少年,名叫周閑。
此人是已故魏其莊侯周定的嫡子,如今的魏其侯,蜀郡郡尉。
周定出身沛縣,和樊會一樣都是劉邦最初的追隨者,劉邦當亭長的時候他當亭卒,跟著劉邦一起到過鹹陽,見過始皇帝的威風,後來又跟著劉邦一起落草芒碭山,後續的楚漢戰爭,乃至於立國之後的大戰一場不落,尤其是周定和周勃,以及周苛、周昌兄弟是本家,屬於是豐沛功臣中最鐵杆且勢力最大的一系。
自然而然的,他的兒子今年不過十八歲,就做到了類似於省軍區司令這種旁人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高官。
畢竟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有些人一出生就是騾馬……
投胎,是門技術……
不過周閑臉上卻並沒有幾分天生貴胃的驕傲,他和他的父親一樣,始終保持著一種謙卑。
當然了,很有可能是因為待在他身邊的是紀信……
這是功臣一代目,而且是劉盈的親信,周閑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放肆。
此刻,紀信將一張輿圖攤在馬鞍上,大聲說道:“前面是羌人中的用當部,大約有兩百多人,可作戰的男人不過二十余人,剩下的全是奴隸和老弱婦孺……”
周閑臉上閃過幾分不以為然。
畢竟此戰蜀郡總共征召了七千郡兵,其中有一千五百名騎兵,也就是說,他們和眼前的這支羌人部族的兵力比,達到了驚人的一千五比二十……
真,唾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於是周閑笑著說道:“如此說來,想必此刻戰鬥已經結束了……”
紀信輕輕點頭表示讚同。
畢竟奴隸主可以驅使奴隸工作,甚至於剝奪他們的生命,搶走他們的女人和孩子,但想要他們拿起武器為奴隸主作戰,就一定要有接受他們不戰而逃,甚至於倒戈相向的心理準備。
比如周滅商的牧野之戰。
因此等到紀信和周閑快馬抵達遠處的羌人村落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十多個橫屍在地的奴隸主和他們那些瑟瑟發抖哭哭啼啼的家小,以及一百多身材乾瘦,滿臉麻木的奴隸。
周閑輕輕皺眉。
奴隸他見的多了,不論是蜀郡西南的僰人,還是帝國北疆的胡人,他們雖然都是奴隸,但最起碼還有幾分人樣,可眼前這些奴隸說是一堆骷髏也絲毫不為過!
於是,他心中最後一絲愧疚也消失不見,完完全全認可了紀信所說,平定羌人之戰乃吊民伐罪,拯救黎民於水火!
想到這裡,周閑撥馬上前。
“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些滿臉麻木的奴隸微微抬眼,滿臉怯懦,甚至於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畢竟如今的漢人在他們眼中,是比那些羌人貴族還要可怕的存在!
所以他們只是愣愣的看著周定,一言不發。
周閑輕輕搖頭,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在劉盈身邊做了侍讀,雖然劉盈大多數時候並不去聽當時的太子太傅叔孫通講課,但他這個侍讀卻基本是一堂不落……
所以,此時的周閑幾乎完美的融合了關二爺和張三的優點。
對上謙卑,對下寬容。
因此他在馬背上半趴下身子,將之前的話放慢語速重複了一遍。
而這一次,滿臉麻木的奴隸終於給了他幾分回應。
雖然還是一言不發,但至少有些人輕輕點頭,表示自己能聽得懂漢語。
畢竟這裡距離蜀郡僅僅隔了一條邛崍山,平日裡他們也曾跟在主人的身後前往蜀郡販牛,再加上每年都會有漢人商賈從他們這裡經過,漢語對他們而言雖然晦澀,但能勉強聽懂一部分……
於是周閑大聲說道:
“這些土地如今是漢國的土地,這樣牛羊馬匹房屋農田也同樣歸屬於漢國,爾等從此即為自由人,可以自行決定去留了!”
在他身邊,那些蜀郡騎兵雖然有些不爽,但也只是滿臉無可奈何。
畢竟從去年十月開始,帝國新頒布了一道法令。
即部分廢除隸臣制度。
簡單來說,就是在十月之前買賣奴隸是合法行為,而在十月之後,禁止所有人進行奴隸貿易,哪怕是官府也不準蓄養官奴婢!
細則還規定了,所有擁有隸臣的官員百姓,要在未來二十年內逐步釋放自己名下的奴隸,最終徹底廢除隸臣制度這種不人道,且格外殘酷的制度。
這條禁令不止適用於帝國本土,就連海外各督府、種植園也同樣包括在內!
畢竟奴隸不消費……
不過周閑說完,那些羌人奴隸卻並沒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大喜過望,歡呼雀躍。
相反,他們在面面相覷片刻,嘰裡咕嚕的交流了一下之後,臉上充滿了一種對未知生活的恐懼。
然後,他們嘩啦啦的跪在地上,近乎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求漢人仁慈,讓他們繼續成為主人的奴隸……
在周閑滿臉茫然,手足無措的時候,紀信慢慢策馬上前,大聲說道:
“讓爾等成為自由民這件事,沒得商量,這是皇帝陛下的意志,不容拒絕!”
“但此地將會是我蜀郡的牧場,爾等若是願意,可成為我蜀郡西川畜牧商社的雇員,替蜀郡官府放牧牛羊,包吃包住,每年夏冬兩季各發放一套工作服……”
羌人奴隸再度愣神片刻,他們並不清楚什麽是蜀郡西川畜牧商社,也不清楚什麽是雇員,但他們能聽懂幾個關鍵詞。
放牧牛羊。
包吃包住。
這,似乎和他們從前的生活沒有什麽不同……
於是,他們這才喜笑顏開,跪在地上頂禮膜拜起來。
周閑嘴角微微抽搐,臉上滿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並不是因為這些羌人奴隸,而是蜀郡西川畜牧商社……
正如同紀信所說那樣,這是一家官營性質的畜牧商社,從屬於少府名下的承華廄,最初負蓄養戰馬,但隨著北方匈奴的徹底臣服,河西走廊和西域大部也歸屬於漢國之後,不僅帝國沒有了什麽邊患,重要的是完全不缺少天然的養馬場。
尤其是河西走廊。
河曲之地,歷來都是中原王朝最重要的養馬場。
自然而然的,諸如巴蜀、漢中、關中之地的承華廄就不再承擔蓄養戰馬的任務,但公務員的數量從來都只有增加不會減少,因此承華廄就在各地郡縣興辦了畜牧商社,主營牛羊之類肉食性牲畜的養殖……
比如蜀郡此刻的平定羌人之戰,最大的出資方是承華廄下轄的西川畜牧商社……
因此當羌人奴隸表示願意成為畜牧商社的牧工之後,那些畜牧商社的審計員立刻上前,簽訂雇工合同的同時,也在統計這個小部族的財物。
這,就是如今大漢的戰爭模式……
不過在另一邊,騷亂再起。
“那是我家的東西、是我家的東西……”多嘎揮舞著手臂大聲吆喝。
他的父親死了,叔伯死了,兄長也死了,如今家裡只剩下了他一個男人,守護家族財產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下一秒鍾,他的母親,那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滿臉驚駭欲絕,趕忙將他摟在懷裡,用力捂著他的嘴巴。
“別說了,別說了……阿媽求你了,別說話了……”
旁人不清楚,但這個中年婦女卻很明白,多嘎這條命屬於是撿回來的。
之前的戰鬥中,疾馳如風的漢人騎兵只是用長戟將多嘎抽倒在地,並沒有順勢刺穿他的身體,畢竟他只是個小孩子,在漢軍騎兵眼中他並不具有威脅性,因此就饒了他一命。
但此刻,若是多嘎還要再吵吵嚷嚷,他的生命必然就此終結。
果不其然,這裡的騷亂引起了周圍漢人士兵的注意,尤其是那個放了多嘎一條生路的漢人騎兵,為了避免被同袍說他是婦人之仁,他並不介意再多殺一個胡虜小孩!
人群之後,一個光頭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手持竹杖,穿著土黃色長袍和草鞋的僧人。
“癡兒,事到如今你還沒有明悟嗎?”
僧人緩步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中用竹杖敲在了多嘎的頭上,做當頭棒喝狀。
多嘎捂著腦袋,眉頭緊鎖,但旋即似乎想起了什麽的說道:“你是、你是鳩摩上師!”
“上師愧不敢當,稱我鳩摩即可。”僧人微微彎腰,向那個中年婦女豎掌行了個單手禮:“女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中年婦女臉色一紅,忙不迭還禮。
一年之前,鳩摩曾在川西高原遊歷,返回蜀郡的時候就借宿在她家裡,而這時候的僧人遠沒有後世的許多規矩,自然入鄉隨俗,對於羌人妻女待客之事也就客隨主便……
不過僧人視粉紅如骷髏,將身體視為臭皮囊,因此鳩摩再度面對中年婦女時臉上沒有絲毫情欲,只是看向多嘎問道:
“當日我問你可願隨我修行,你說你不知修行為何意,如今我再問你,你可願隨我而去,修習無上真法?”
多嘎淚流滿面:“上師,學習真法可以救活我的阿爸和哥哥嗎?”
畢竟當初鳩摩為了在他家混吃混喝一頓,表演過諸如枯木逢春之類的‘神術’,因此多嘎自然能盼望自己學到能夠令親人起死回生的法術!
鳩摩臉上不悲不喜,只是揚起竹杖,再度擊打在多嘎頭上:
“癡兒、真是個癡兒!”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生老病死也是命中注定之事,一味強求只會適得其反……”
“他們今生所受之苦,乃前生所造之孽,死於刀兵之下,正是應了前世之因,你若有心,不妨隨我而去,我傳你無上真法,你日日念誦,超度他們在天之靈,讓他們早日往生極樂淨土……”
“所謂極樂淨土,乃阿彌陀佛之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
在一眾羌人如癡如醉的時候,周閑湊到紀信身邊,小聲滴咕:“那禿驢又在騙人了!”
紀信搖頭:
“怎麽能說騙呢?”
“你怎知世間沒有極樂世界?”
“況且你不覺得,有了這個僧人,帝國將會更好的將這片雪域高原掌握在手中嗎?”
“要知道,僧人們可是逢人就說,今上乃未來佛轉世之身,天下佛主……”
周閑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準許禿驢們在青城山修建廟宇,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紀信微不可見的搖搖頭,只是一言不發。
畢竟劉盈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了,僅憑借和尚們的幾句吹捧,怎麽可能會允許他們佔有那麽大一塊地方!
雖然,如今的青城山滿是荒涼,遍地虎豹豺狼……
真正的原因,在於少府多了一個度牒司的機構,專門管理那些如今到處在漢國傳教的和尚……
準確的說是負責征收宗教稅……
十一稅。
也就是說,和尚每得到十錢的香火錢,可以留下一錢用作日常開銷以及修繕廟宇之用,剩下的需要上交國庫,用來供養劉盈這個未來佛……
所以此次入川西高原作戰,鳩摩也在漢軍序列。
當紀信看到多嘎跪在地上受戒之時,笑著走了過去:“大師又收一高徒,屬實可喜可賀……”
只不過鳩摩並沒有做出回應,而是慢慢走到那些戰死的羌人奴隸主身邊,雙手合十,念誦著晦澀難懂的經文。
高原之上的陽光格外充足,此刻照在鳩摩穿著黃色僧衣的身上,宛如給他加了一道光圈,尤其是他此刻雙目下斂,神態沉靜安詳的樣子,更是讓紀信心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詞。
寶相莊嚴。
而鳩摩如今的神態,讓一貫將他當成騙子的周閑也為之心折,稍稍收起了對於和尚們的惡意。
不過周閑環顧左右,看到那些羌人奴隸也是一副虔誠頂禮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和劉盈一起狩獵的時候,劉盈曾經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
宗教,或許是版本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