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向南,就是被劉盈稱之為臨高的大島。
島上最南端,蒼山之下,大海之濱的一處河谷中,數以萬計身穿香蕉樹皮和不知道什麽種類的植物纖維製成衣服的男男女女,正跪在地上虔誠祈禱。
說來也是巧了,在他們泣不成聲幾欲昏厥的時候,天氣漸漸放晴,不複之前淫雨霏霏的樣子,就連驚濤駭浪的大海也變得漸漸平息。
“天神顯靈啦……”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快,快把船推出來……”
“就這麽走了嗎?我不舍……”
“那好,你留下來斷後!”
吵吵嚷嚷中,髡發紋身的臨高人開始行動了起來。
這八九萬人,已經是這座島嶼上僅存的土著了,雖然他們並不屬於同一部族,但在強敵壓境之下,他們只有團結在一起,才有活下來,不被別人抓走的可能。
幾個穿戴齊整,身上掛滿各色寶石,頭上插著鮮豔羽毛,做祭司酋長打扮的老頭老太站在海邊一塊巨石上,昏黃的眼珠向北眺望,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此地,是他們祖祖輩輩繁衍生息之地,如今他們卻要背棄此地,踏上未知的旅程……
這,誰能心甘?
但沒辦法,如果不是因為這近一月的暴雨,只怕那些如同惡魔一般的敵人會如之前那般,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武裝到了牙齒,身上穿著的鎧甲堅固異常,即便是族中力量最強大的武士,使用最鋒銳的骨矛也不能刺穿!
而敵人,長刀揮過,可以輕松劃開他們身上的皮甲,開膛破肚!
只不過當族人絕望的向神靈呐喊,詢問那些魔鬼一樣的敵人從何而來的時候,他們這些祭司酋長卻很清楚。
漢。
就在海的那邊。
海的那邊,富饒、繁華,但,卻是敵人!
他們讀書少,並不知道什麽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只知道大約在一百個日升月落之前,一面面黑色的旗幟,一條條黑色的大船,一名名剽悍的敵人跨海而來,發動了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的戰爭。
或者說,屠殺。
凡是膽敢抵抗的男人盡數被殺死,女人和孩子被一一抓走,而在他們喜歡屠戮、烹殺戰俘的理解之下,只怕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已經成為了別人的盤中餐!
就這樣,在這種令人膽寒的恐怖中,北方那些丘陵和平地迅速淪陷,剩下的人只能舍棄了祖輩生活過的家園,逃入中部的深山叢林之中。
此地煙瘴遍布,足夠殺死他們的敵人,以及,他們自己。
但沒辦法,他們只能相信他們的神靈會庇護他們,以及感謝他們的祖先,教給了他們如何在這片炎熱多雨的叢林島嶼上,篳路藍縷的開辟出屬於他們的樂園的本領!
但好景不長,僅僅不到十五個日落月升,敵人再度對他們發動了攻擊。
好在他們的神靈,他們的祖先庇佑著他們!
屁股山一戰,他們擊敗敵人,並殺死了整整十七個被亂石砸傷腿腳,以至於來不及逃走的敵人!
雖然,他們付出了近千人的代價!
但這就足夠了,此戰,他們打破了敵人不可戰勝的神話!
只不過當他們志得意滿準備反攻的時候,他們發現,敵人似乎變矮了……
第二次進山對他們發動攻擊的敵人,口中嘶吼著和他們有些類似的話語。
越人。
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依稀記得,大約從四五十年前開始,那些和他們多有婚盟,容貌相彷的越人就銷聲匿跡,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沒想到再見面,早已是物是人非,當年的朋友,
變成了如今不死不休的敵人!但那又如何,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家園,為了自己的妻子兒女而戰!
雖百死,又何悔?
只不過戰著戰著,他們發現,他們打不過對面的越人。
不僅是因為越人穿戴著如之前敵人那樣的堅固盔甲,更多的是越人也有死戰之心。
他們依稀分辨出了越人發出的吼聲。
榮耀。
榮耀?不懂。
但有一點他們懂,那就是跑。
越快越好!
就這樣,他們一路從中部的山巒,轉移到了這邊位於山海之前的灘塗谷地。
如今暴雨停歇,風平浪靜,他們需要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出海遠航,尋找新的樂土!
雖然,時間短暫,他們隻做出了些許獨木舟和木筏。
但這就是夠了。
他們的天神和先祖,會保佑他們的!
就在那幾個祭司酋長爭論著該漂向何處,是如神話傳說那般向太陽落去的地方而去,尋找傳說中那些勇敢者的足跡,還是向南前往出海捕魚之人曾經驚鴻一瞥的龐大島嶼時。
遠處,響起了一聲滿是惶恐的呐喊。
“敵人、敵人來了……”
“快、快看海上,那是敵人的大船!”
他們忙不迭的轉過頭,一顆心就此沉入谷地。
在海與天的交匯處,一條條龐大如同山嶽的艦船乘風而來,黑帆、黑船、黑旗,一如噩夢開始的那天。
而在山巒叢林之中,身穿半身胸甲,背負盾牌長刀的越人武士浪潮般湧出,一面面黑底白字的漢軍戰旗迎風招展。
甲光向日金鱗開,黑雲壓城城欲摧!
……………………
芒碭山號旗艦。
這是一條被稱為戰列艦的風帆戰船,共計三層火炮甲板,大小艦炮共計一百二十一門,排水量兩千五百噸,船員過千!
雖然用來打擊那群大部分還是用石器、骨器的土著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芒碭山號不僅是帝國旗艦,還被劉盈指定為水師艦長的搖籃,因此充當船員的大多都是海事學校的優等生,此次出航,主要就是為了鍛煉他們遠洋航行,以及適應多變且暴躁海況的能力。
所以,攻擊土著,只是順手而為的一件事。
畢竟向他們發出征調函的,是日南都護府大都督,當今皇帝陛下的親侄子,武信候劉信!
嗯,那時候他們飄在海上,還不知道禪讓的事情。
因此,現如今出現在船舷之上的,除了被劉盈委任為臨高進剿大總管的南海郡守陳嬰,還有劉信,以及另一個身材健碩,因為暈船而臉色煞白的中年男人。
此人名為楊武,關中人,現任象郡郡守,他就是在歷史上和王翳、呂馬童、楊喜、呂勝一起分屍項羽的那個人。
只不過現如今劉盈橫插了一杠子,導致楊武沒有分屍之功,或者說只有共同斬殺項羽的功勞。
因此雖然還是吳房侯,但食邑只有六百戶,比歷史上少了一百戶……
畢竟楊武原本是章邯的騎都尉,當年劉邦還定三秦的時候,楊武率領麾下八百精銳騎兵主動歸降劉邦,屬於是雪中送炭的行為。
楊武此次擔任的是進剿副總管,那些將臨高髡發之人驅趕出山林的越人武士,正是象郡的歸化民。
陳嬰收起望遠鏡,滿是皺紋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髡賊自蹈死路,我軍正好甕中捉鱉!”
他現如今正在謀求平調中央為官,他的年歲也不小了,要為子孫後代以及自己的身後事多多考量,死在郡守任上,和死在三公九卿的位置上,對於身後殊榮而言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因此,若是能夠將進剿臨高這件事漂漂亮亮的做好,那他平調入關中就十足把握了!
劉信放聲大笑,異常開懷:“是極是極!此戰,當為最後一戰!”
他現在正在謀求封王。
畢竟同樣都是劉氏子孫,同樣沒有在打天下的時候出力,但他二叔一系就有了一個王爵,世襲罔替,盡享榮華富貴,而他大房一脈就只是個侯爵。
這,不公平!
劉信自忖,他這些年坐鎮日南,討撫並用,每年往中原輸送稻米無數,屬實大功一件!
所以此次進剿臨高,他不請自來,甚至還帶來了日南都護府的越人武士團,就是為了討好劉盈,試圖將這些年的功勞苦勞湊吧湊吧,將自己頭上這頂侯爵的爵弁,換成只有諸王才能使用的遠遊冠!
楊武同樣爽朗大笑:“大都督所言甚是,吾等花費了這麽多的心血,調動了這麽多的軍隊,為的不就是今日嗎?所以,還請大都督擂響戰鼓,下達總攻訊號!”
嗯,他同樣也有訴求。
作為老秦貴族的一員,他的肩上不僅承擔著自己的榮華富貴,還承擔著老秦貴族這個群體的興衰榮辱。
廟堂之高,大家都在拉幫結派,黨同伐異,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而他能擊敗一大群候選人,尤其是那些豐沛功臣得到象郡郡守這個封疆大吏的職位,老秦貴族這個群體出力不少,更重要的是還做出了不少的利益置換。
自然而然的,他要坐穩這個職位,盡忠職守,步步高升,以此來提攜、回報身後的利益共同體。
最高統帥如此,普通士卒更是如此。
只不過對他們而言,權力太過遙遠,土地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所以,在雷鳴的戰鼓聲中,破浪前行的巨艦上響起一陣陣的號炮!
轟!轟!轟!
這是向岸上的漢軍士兵傳達進攻的信號。
如今漢國人力稀缺,一個手腳健全的奴隸至少價值兩萬錢,因此自然不能用火炮狂轟濫炸……
對方只要不抵抗,他們自然不會動用武力。
但這注定只是一種奢望了。
東南亞的土著普遍很是凶殘,食人族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他們會組團前去臨近部族的獵場掃蕩,只要看到有落單的男性,必然會追上去捉住對方,不殺,但會閹割……
這樣,就沒人會合他們爭奪女性資源了。
所以,當歸化民發動衝鋒的時候,臨高髡賊們一聲呐喊,揮舞著能找到的一切兵器發動了決死的衝鋒。
雖然一方穿著鐵甲,手持鋒銳無匹的長刀,另一邊連一套皮甲都沒有。
但,髡賊們依舊義無反顧,甚至於越跑越快!
唯死而已,有何懼哉?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在武裝到牙齒,誓要為了漢國的榮耀而死戰的歸化民面前,髡賊不堪一擊!
一時間,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但越人歸化民絲毫沒有憐憫,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
殺!
殺!
殺光眼前這些不願意臣服於大漢的髡賊,唯有如此,才能證明他們的忠誠,收獲屬於他們的榮耀!
而在大海上,收起船帆的艨艟巨艦放下船錨,一條條便於近海航行的蜈蚣船劈波破浪,滿載著同樣武裝到了牙齒的水師陸戰隊,如飛前行。
他們的目標,自然是那些帶著兒童守在後方的女人。
抓住了她們,不愁那些戰鬥意志薄弱的土著男人不投降!
“好奸詐!”
“兒郎們,殺回去,保衛你們的女人和孩子!”
狂呼酣戰的人群中,那些揮舞著部族圖騰的祭司酋長滿臉悲憤。
一軍正面交戰,一軍迂回抄家!
這些天來,漢軍屢屢如此,屢屢得手,許多次他們從局部下風,轉變為集體性的大潰敗,就是因此!
如今,漢人故技重施,而他們依舊如之前那般後知後覺……
在土著男人在轉頭救家,必然會被越人武士追上殺死,正面迎戰,則老婆孩子會成為陸戰隊員俘虜的兩難之下,陸戰隊員已經先他們一步,成功抵近了他們的臨時營寨。
嗯,其實就是樹枝搭建的窩棚。
許多土著女人尖叫連連,衝出來準備和陸戰隊員拚了的時候,卻被一巴掌抽翻在地,再起不能。
陸戰隊員大多是中原壯漢,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膀大腰圓,收拾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五,體重不過六七十斤的女人,還不是輕輕松松……
“此戰過後,大漢再添遼闊疆域……”陳嬰捋著胡須,笑容滿面。
“如此正好,陛下之前命人培育出的橡膠樹苗也算是派上用場……”楊武哈哈一笑。
“陛下果然神人也!”劉信無時無刻不忘拍劉盈馬屁。
…………………………
雒陽。
富麗堂皇雖然不及長樂宮,但功能便利性遠勝長樂宮的雒陽行宮。
金秋九月,雖然天氣不再燥熱,但坐在殿中的一群中老年勳貴卻汗如雨下,面白如紙。
他們,全是前秦的遺老遺少。
其中坐在距離劉盈最近的一個是白氏,也就是族中女子嫁給劉肥做了齊王后,因此算作是劉盈大嫂母族的那一家子。
再然後,就是嚴氏,他們家有一個姑奶奶嫁給了楚王劉交,算作是劉盈的嬸娘。
嗯,輩分高。
“喝茶喝茶,今年的年景不好,最後一點雨前了……”劉盈捧著一個青花瓷的茶盞,淺笑連連。
只可惜對面那些苦瓜臉們完全沒有品茶的心情。
他們剛剛接到消息,說是又有兩船身毒棉花入港。
雖然數量不多,全部卸貨之後也就是不到二十萬斤,但足以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們之前盤算著棉花的價格一日一漲,本著買到既是賺到的原則,派出無數家人分赴四方,大肆建倉收購棉花,同時也通知他們的海船前往身毒收購棉花。
但問題的關鍵是,棉花不比糧食,不吃不行。
棉花只有做成棉布,才算是有了一定的價值。
而原材料上漲,必然導致成品的價格水漲船高,最直接的反饋,就是市場近乎凝滯。
畢竟大家都不傻,麻布不能穿嗎?
當棉布的價格漲到了幾乎和絲綢等高,許多中產以上階層的百姓,難道還會選擇購買棉布製作衣服而不是絲綢?
所以,這些遺老遺少從關中匆匆而來,就是想要找劉盈想想辦法,看看如何能夠讓他們解套……
這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劉盈美滋滋的牛飲一口,笑著說道:“現在知道來找朕商議了,一月之前朕說沒說過,不要太過貪心,讓你們收手,但誰聽了?”
白氏族長陪著笑臉說道:“陛下教訓的是,我們回去就打殺了家族中那些悖逆之子……但現如今,還請陛下看在吾等從前多有苦勞的份上,拉吾等一把……”
另一邊那個須發皆白的嚴氏族長臉上滿是諂媚之色:“陛下即便是不念吾等過往功勞,但老臣的祖奶奶,可還是陛下嬸娘呢……多少也應念些親情才是……”
耍無賴?也不看看我爹是誰……劉盈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們若是一味讓朕講私情,那朕就可就在商言商了!”
“不敢不敢……”
“陛下恕罪……”
在一眾人趕忙站起,躬身行禮的時候,劉盈心中莫名浮現出了志得意滿的感覺。
這些人若是在外面,別說平頭百姓了,即便是號稱能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在他們面前也是畏畏縮縮,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甚至於見面之時需要跪地相迎!
但在劉盈面前,他們卻極盡卑躬屈膝之能事,劉盈帶著幾分玩笑的一句話,就讓他們冷汗連連,惶恐不安。
權力,果然是這世上最迷人的東西。
劉盈收攝了一下心神,擺擺手:
“都坐吧。”
“讓朕幫忙不是不行,但要答應朕一些條件。”
正如某位圖書管理員說的那樣,所謂政治,就是要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
因此,劉盈並不打算對他們趕盡殺絕。
所謂天涼了,就讓王氏破產的說辭,只是爽文劇情罷了,真到把人逼到絕路上,焉知不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刺破棉花泡沫,固然可以讓這些老貴族傷筋動骨,甚至就此破產也說不定,可這種風暴,難道只會精準的波及權貴之家?
所以,劉盈打算點到即止,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改正朔易服色,順便樹立威望。
聽到劉盈的話,在場的遺老遺少們相互對視了一下,彼此無聲的交換了些許意見,於是白氏拱手問道:“不知陛下所謂條件,具體是什麽?”
劉盈吸了吸鼻子,讓人將風扇移開:
“那啥,就是黑色的旗幟看膩了,想要換個顏色,比如紅色,熱烈、奔放,看起來也喜慶……”
“另外還有,就是我新近編纂了一套新的歷法,想要頒行天下,代替之前的顓頊歷……這不是太上皇將皇位禪讓給我了嗎,正好十月過完,漢十八年就算是結束了。”
“所以,我準備頒布新的歷法,改一月為正月的同時,順便改元大聖,明年,就是大聖元年,再然後就是大聖二年,以此類推……”
劉盈說完,殿中除了機械風扇的聲音之外,針落可聞。
一眾遺老遺少面面相覷,此刻他們已經隱約猜到了些什麽,臉上漸漸浮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就這?
早說呀!
你漢家江山都傳到第二代了, 而且一片蒸蒸日上,想改服色就改服色咯,想改正朔就改正朔唄,何必如此麻煩,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於是,哭笑不得的神情漸漸變成了委屈巴巴……
他們堅信,如果不是因為在場的人太多了,他們必然會哭給劉盈看!
“說句話啊,同意不同意?”
劉盈撓了撓下巴,發現果然又被蚊子咬了,臉上滿是怒氣:“錯過今日可就再也沒有下次了,勿謂之言之不預也!”
“臣等唯陛下馬首是瞻!”
“陛下如何說,臣等就如何做!”
……
在此起彼伏,但沒有什麽情感的聲音中,劉盈帶著事情終於辦成的喜悅,以及對蚊子的憤恨,聲音平靜的說道:
“如今快到了給北方,以及西方戍卒換裝冬衣的時候,朕等下給治粟內史說一聲,讓他按照掛單價全額收購了你們手中的棉花……”
“畢竟都是股肱之臣,國家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一瞬間,遺老遺少們恨不能一口老血噴死劉盈。
畢竟所謂的掛單價,是上個月棉花的價格,比歷史最高價高不出太多,若是按照這個價格交易,算上他們在棉花價格暴漲之後的建倉價,最多是個不賠不賺……
但形式比人強,若是此時不賣,等到來年身毒和國內大量種植棉花之後,立刻就是個血本無歸!
所以,他們愣了片刻,躬身站起:“陛下仁德,臣等感懷,敢不從命?”
劉盈愣了一下,覺得他們好像在罵人,但又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