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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卜者算好的吉日中,劉盈出發前往泰山封禪。
長安北站早已是人山人海。
無數甲士持戟而立,面朝著前來湊熱鬧的吃瓜群眾,眯著眼睛發出無聲的威脅,不允許他們越過警戒線。
當然,不包括手握照相機的記者,以及那些專門負責記錄歷史瞬間的史官。
十點十五。
皇帝車駕自南而來。
首先出現在所有人視線中的,是五百手持長戟的輕甲騎兵。
而在輕甲騎兵最前端的,虎視眈眈的掃視周圍的弱冠少年名為呂祿。
他是呂釋之的兒子,今年十七歲,在中尉府擔任靜室令一職,專門負責皇帝出行時的前導警戒。
呂祿帶領的輕甲騎兵之後,則是四人一組,三百六十列的重步兵,不過他們手中拿的不是武器,而是纏繞著豹尾之類的裝飾、刷著金漆,但其實是木頭做的錘、斧、槍等儀仗用具。
再之後,則是隨同前往封禪的三公九卿、功候諸王。
最後,才是被一眾郎騎簇擁在中心,眾星捧月,插著兩面三辰旗的皇帝馬車,以及三十六輛屬車。
而在車隊末尾,是諸如太上皇后、皇后、諸公主、諸皇子的馬車。
林林總總,前後共計三百多輛。
基本上是最前面的馬車已經抵達了長安北站,而最後一輛馬車才剛剛離開長樂宮不久……
今日用的是法架。
故此給劉盈駕車之人是新晉太仆陽都侯丁複,太尉淮陰侯韓信參乘。
在專屬於皇帝的馬車中,韓信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
劉盈此次前往泰山封禪沒有帶他。
不過他並不是因為此事而哭泣。
他此刻的情緒激蕩,主要是感動……
如今有了那種時速在一百多公裡每小時的高速列車,劉盈可以在半日之內往返泰山和長安城。
因此,不需要留下太子亦或是信得過人負責監國。
當然了,軍隊需要有人節製。
韓信自然就是最佳人選。
雖然,這廝在歷史上想要偷襲我,但我主打的就是一個信任……劉盈瞄了一眼快要哭出來的韓信,迅速將視線移到窗邊,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嗯,他早就把韓信的好感度刷滿了,因此懶得和那廝再搞什麽君臣執手相看淚眼的把戲……
韓信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的說道:“我要說我這是迎風流淚的老毛病,你信嗎?”
劉盈點點頭:“我信。”
只不過他說完,默默將關閉的車窗打開。
韓信:“……”
劉盈放聲大笑。
而和前車同樣熱鬧的,還有呂雉的馬車。
劉邦懶得擺排場了,故此太上皇專屬的馬車是空車,他本人則擠在呂雉這裡,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同樣湊熱鬧的盧綰和虞姬,以及因為級別不夠而混不到單獨馬車的張澹、張無忌姐弟。
此刻,張無忌被呂雉抱著,但臉上卻滿是幽怨。
他和劉炎不同,他的愛好就是吃吃吃。
所以,呂雉忙於和劉邦、盧綰搓麻將而顧不上投喂他,這讓他感到很是失落。
盧綰打出一張牌,笑呵呵問道:“封禪結束之後,你們是直接回長安,還是趁著機會去別處轉轉,等到臘月再回來準備過年?”
“直接回,我還忙著呢!”呂雉忙裡偷閑的投喂了張無忌一口。
“恐怕很難。”虞姬在一旁笑著說道:“劉盈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比我們都要清楚,他哪次出去的時候是辦完事就乖乖回來的?”
“到時候他不回來,到處溜達,你跟不跟?”
“當然跟!”劉邦滿臉理所應當。
盧綰笑了幾聲:“說實在的,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去過燕國了,雖說那是我的封地,可我在長安城待著的時間卻比在封國還要長……”
“如果可能的話,這次我準備抽空去燕國轉轉,在我那每年需要花大價錢維修的燕王宮裡住幾天……”
“嗯,你們知道我這些年做的最後悔的一個決定是什麽嗎?”
呂雉搖頭。
劉邦也皺眉問道:“是什麽?”
“就是不應該聽從某個豎子的建議,將燕王宮修建的富麗堂皇!”盧綰咬著後槽牙:“當初為了修個破宮殿,花了燕國七八年的賦稅。”
“我本以為這就好了,應該能住了吧?”
“並沒有!”
盧綰說到這裡,越發惱怒:“誰知道那只是個外殼,真要住進去的時候還要有軟裝,也就是采買家具、擺設,以及後續加錢才能開通的諸如自來水、抽水馬桶、地暖等舒適配置!”
“屬實是不當人子!”
呂雉兩條好看的眉毛高高揚起:“姓盧的你說誰呢?”
盧綰秒慫。
但他還是哼哼唧唧,表示自己其實很不滿。
因此,等到了準備發車的時候,劉盈隻覺得後背有些毛毛的,有一種被誰盯上了的感覺。
不過沒等他去尋找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劉邦先一步找到他,問道:
“封禪結束之後你是打算直接回來,還是到各地走走?”
劉盈下意識回答道:“自然是立刻返回長安。須知國事蜩螗,皇帝擔負天下興亡……”
“說真話!”劉邦滿臉不屑的打斷他。
“當然是到處轉轉啦!”劉盈有些警惕的環顧左右,見到周昌這個強種,以及準備做直臣的曹參不在,立刻眉飛色舞道:
“我好不容易掙脫樊籠,還不到處可勁撒歡?”
劉邦笑著點點頭。
這就是他雖然年富力強,但毅然決然不做皇帝而改做太上皇的原因。
皇宮,和囚籠無異。
皇帝,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差事!
於是他壓低聲音:“你盧叔說封禪完準備去燕國住幾天,你去嗎?”
一瞬間,劉盈終於明白之前那種感覺從何而來了。
畢竟盧老頭當過很多年的大怨種……
不過和後世那些在歷史頂點,高房價高利率入手房產的韭菜來比,盧綰要幸福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燕王宮沒有爛尾……
想到這裡,劉盈瞬間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覺得房價高裝修貴,有沒有想過是自己的原因呢?
因此,劉盈點頭:“我去!”
劉邦瞬間瞪大眼睛,怒不可遏。
畢竟剛才劉盈說的那兩個字,早就已經脫離了最初的屬性,故此對劉邦而言,劉盈這是有意的挑釁……
“不是、不是不是是不是……”劉盈趕忙陪著笑臉:“我的意思是,既然盧叔想動,那我就領著盧虞跟著一塊過去住幾天吧。”
“去燕國也好,我順便再往東走走,去巡視一下遼西漢皇縣(唐山)的皇家第一造船廠,以及遼東遝氏縣(大連)的皇家第二造船廠。”
劉邦頓時來了興致。
他從前只見過那些大如山嶽的海船,卻並沒有親眼見過海船是如何造出來的!
不過現在,他有一個疑惑。
“造船廠還分第一、第二?”
劉邦邊跟著劉盈登上蒸汽列車,邊滿臉好奇繼續問道:“如此近的地方,為何會有兩個造船廠?”
劉盈解釋道:
“第一造船廠負責建造的是供給軍隊用的戰艦,而第二造船廠則是民用版貨船。”
“不過第一造船廠位於漢皇縣的主要原因,是那裡的鋼鐵產量很高。”
“如今經過二度整合,尤其是平(平城【大同】)漢(唐山)鐵路開通之後,新成立的漢平遼煤鋼聯合公司的鋼鐵產量位居全國之冠!”
“所以,海軍造船廠離得近一些,方便補充火炮和炮彈。”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先去青縣看一看。”
“那裡不僅有新竣工的煤化工產業園,還有一座正在建造的北方第一大港!”
劉邦點點頭表示了解,接著轉身向盧綰探出頭,招呼他三缺一的那個包廂走去。
劉盈面無表情。
畢竟,他早就對自己有一家子賭鬼這件事習以為常了……
而且他剛才沒有說的是,造船廠距離冶鐵中心近,其實是為了方便日後建造蒸汽動力的鐵甲戰艦!
不過那是至少三十年後的事情了。
嗯,並不是沒有建造鐵甲戰艦的技術,只是完全用不到。
大漢,天下無敵呀!
劉盈無聲笑笑。
此時,他聞到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熏香味。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細細的腳步聲,一個俏麗女子婉婉從過道走來,烏黑的秀發並沒有挽起正裝時的發髻,微微有些散亂卻更添幾分風致,兩鬢垂下幾縷青絲讓她的臉色有種異樣的蒼白,薄薄的紅唇上,精巧的鼻尖上也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來人正是臧兒,昔日燕王臧荼的孫女。
一件湖綠色的宮裙,鵝黃色的腰帶,把她玲瓏美妙的身段襯托了出來,只是那雙清純如小鹿般的眼睛中卻帶著幾分疲憊。
見到劉盈,她有氣無力的行禮:
“見過陛下……”
劉盈打量她一眼,笑著問道:“火車尚未啟動,這就提前暈上了?”
臧兒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臣妾告退……”
她說完,風姿綽約的走了。
劉盈聽著另一側包廂內傳來的聚賭的聲音,有心加入,但覺得有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要做。
比如照顧某個弱小、無助卻傾國傾城的小可憐。
畢竟暈馬車可以理解,這是身體問題,但暈火車就絕對是心理問題了!
因此,若是做些分心的事情,暈車的症狀必然可以緩解。
於是,劉盈慢悠悠的跟了過去,一如臧兒慢悠悠的從他身邊路過,但搖曳生姿的離去那般……
當劉盈的身影消失不見,過道旁閃出另一個聘聘婷婷的身影。
她沉吟良久,搖頭輕歎:
“哎,男人呀……”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果然,在這個人情涼薄的世界上,只有黃澄澄的金子能給人帶來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