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陽!”
劉暄瑟瑟發抖。
如果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最怕父母呼喚自己的全名,那麽對於她這樣的公主而言,最怕的就是劉盈或是別的人呼喚她的封號。
真是的,我已經學過狗叫了,還要怎樣……劉暄縮在劉樂身後,探頭探腦看向劉盈。
現在,她相信了旁人所說的話。
她的爹爹,小氣又記仇!
畢竟,劉盈此刻怒氣衝衝,殺氣騰騰,屬實闊怕!
果然是抱錯了……劉盈怒視張不疑。
張不疑滿臉懵逼。
他自家的寶貝兒女要比別人家的黑心小棉襖年齡小半歲!
怎麽可能抱錯!
分明是侄女賽家姑!
嗯,在女兒面前,老婆自然不重要了……
劉盈長歎,靜靜等著遠處那個顯眼包把車開過來。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錯了。
畢竟顯眼包。
此刻劉邦正在所有人的豔羨中開著小汽車,繞著廣場轉圈……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盈怒上心頭。
“池陽!”
“汪汪汪!”
劉暄只是將腦袋架在劉樂肩膀上,不斷朝劉盈擠眉弄眼做著鬼臉。
好可愛……劉盈的氣頓時消了大半。
遠處,劉邦終於結束了他的顯眼包行為。
或者說,他有不得不結束的理由。
此刻,隨著幾輛馬車和劉邦的汽車停到劉盈身邊,劉盈頓時瑟瑟發抖起來。
無他,老年F4齊至。
嗯,就是白發蒼蒼的劉邦、白發蒼蒼的盧綰、白發蒼蒼的劉賈,以及白發蒼蒼的劉交。
劉盈被四面圍住,顯得弱小而又無辜。
最先發難的是劉邦。
他冷哼一聲:“兔崽子長本事了哈!還好有我寶貝孫女通風報信,要不然乃公又被你扔在長安了!”
劉暄:“……”
她想到自己會被暴露,但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暴露!
姑姑,我還有救嗎……劉暄摟著劉樂的手臂,一臉生無可戀。
劉樂沒有說話。
這最多只能算是小場面,也就是劉暄這種未能繼承她全部衣缽的孩子才會感到害怕,她就不同了,她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從腰包裡摸出一把瓜子,卡茲卡茲的磕了起來。
“素質!注意素質!這裡是公共場合,別把瓜子皮扔一地!”劉盈從老年F4的包圍中探出腦袋,試圖通過訓斥劉樂的方式來讓自己脫困。
劉樂滿臉冷笑:“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說完,將瓜子皮放在了張不疑手中。
劉盈滿臉懵逼。
劉暄也瞪大眼睛。
但張不疑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畢竟,他只是一個尚公主的小白臉……
劉邦對此很是滿意。
他對劉盈做了一個你給我記住的動作,旋即帶領身邊白發蒼蒼三人組登上列車。
劉盈逃過一劫,滿臉嫌棄的看著走到他身邊的張不疑:“沒出息!”
張不疑翻了個白眼,接著說道:“這是愛,你不懂!幸好人有五根手指,否則你后宮之人一個巴掌都數不完!”
畢竟劉盈有盧虞這個皇后,許負、竇漪房這兩個夫人,以及臧兒和安茗茗兩個美人,而他,只是一個尚公主的小白臉……
劉盈反駁:“胡扯,你聽說過六指嗎?”
張不疑:“……”
過了許久,他才歎息道:“好吧,無恥還是你無恥。”
劉盈笑了笑:“承蒙誇獎,不勝感激。”
張不疑再度沉默,恨不能拿一把遊標卡尺過來測量一下劉盈的臉皮厚度!
但他不敢。
不過劉邦敢。
劉邦從窗口探出頭,用一個有些乾癟的橘子扔了劉盈一下:“還不上來?怎麽,準備讓乃公用八抬大轎去抬你?”
劉盈點頭:“好啊。”
劉邦:“……”
劉樂用手肘捅了捅張不疑:“臭弟弟今天好反常啊!”
張不疑壓低聲音:“可能是被池陽刺激了吧!你注意點,他現在惦記著要搶咱家閨女!”
劉樂無所謂的擺擺手:“搶就搶吧,那臭丫頭成天氣我,反倒和臭弟弟親的很!若是把劉暄換給我,我還挺樂意!”
我不樂意,我女兒天下第一好看……張不疑腹誹一句,同時不忘低下頭將滾落在地上的橘子撿起來,擦擦灰,遞給劉樂。
劉樂向他擠了一個自以為很甜的笑容。
如今早已是春暖花開,也就只有皇家的地窖足夠大,才能將去年的橘子保存到現在,她公主府地窖裡的水果早就吃完了!
不過她相信,等到江水大橋通車,她就可以用冷鏈車運輸嶺南的水果來長安。
如此一來,她一年四季都能吃到酸酸甜甜的果子!
這就是科技改變生活!
劉樂一臉美滋滋的樣子。
嗯,並沒有。
那個橘子賊酸,此刻她齜牙咧嘴,閉著眼睛:“好甜!”
張不疑:“……”
劉樂平複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掰了兩瓣橘子遞到劉盈嘴邊:“弟弟你嘗嘗,可甜啦!”
你以為我沒看見你剛才的表情?是不是傻……劉盈把臉扭開:“我不吃,最近有點上火,你拿去給咱爹吃吧。”
張不疑:“……”
劉樂點點頭,本著能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敦敦敦敦走向列車,準備將手中的橘子和老年F4分享。
這一波,屬於是無人生還。
劉盈瞪了一眼縮頭縮腦的劉暄:“愣著幹嘛?還不上車?”
劉暄大喜:“爹爹最好了!”
她說完,蹦蹦跳跳的跑到劉盈身邊,用力親了劉盈臉頰一口,接著再度蹦蹦跳跳向列車而去。
看見了吧,這是我女兒……劉盈滿是得意的向張不疑挑了挑眉。
畢竟張澹很文靜,斷然做不出這種舉動。
張不疑無視了這一切,跟在劉盈身邊,邊走邊問:“你也認為是劉睿?”
劉盈轉頭:“喲,你也知道了?”
張不疑歎息:“何止是我。荊王老邁之軀,為何會陪伴太上皇出遊?”
劉盈唇角揚起:“這麽說來,都認為這件事乃劉睿做下了?”
張不疑點頭:“楚王陪同,恐怕就是準備在你盛怒之時和荊王一起向你求情,劉睿說到底也是荊國太子,和楚王,還有你的血脈很近。”
嗯,劉賈的父親和劉太公是親兄弟,因此劉賈和劉邦是堂兄弟,劉睿和劉盈也算是血緣很近的堂兄弟。
簡單來說,若是劉睿被夷三族,劉盈也別想活……
劉盈笑了笑,反問道:“那你覺得,會是劉睿做下的嗎?”
張不疑沉默不語。
良久,他有些肯定的說:“不會。”
劉盈問道:“為何?”
張不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但我認為他不會。你久居深宮,和劉睿接觸極少,故此並不太知曉他的為人。他雖然貪財,但言出必踐,而且不是那種會藐視國法,做下此等大事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慫。”
“或者說,是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對熟人,或是身份不如他的人毫不客氣,但對於強者,比如你這個大漢皇帝,絕對是唯唯諾諾,你瞪他一眼說不定他就嚇尿褲子了,怎麽可能有如此大膽?”
劉盈板著臉:“貪財之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他開脫罪名!”
張不疑斜著眼不說話。
畢竟論起貪財,某人家裡的那隻貔貅說第一,沒誰敢說第二!
劉盈擺擺手:“少跟我東拉西扯,你去打聽打聽,前殷王司馬卬被誰忽悠的去山裡做法事,結果被老虎給偷襲了!又是誰大戰之後跑到了溫縣算卦,聽人說了一句什麽‘合十七年而霸王出焉’,然後就自稱西楚霸王!”
“嗯,對了,還有前魏王魏豹!”
“現在,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貪財之人人畜無害?”
張不疑慢慢瞪大眼睛。
這些事情他真的都是第一次聽說!
他有些悻悻然:“劉睿和許‘夫人’不同的。他雖然貪財,但多少也算是造福了那些商賈……”
劉盈斜著眼:“此話怎講?”
張不疑解釋道:“劉睿是對那些路過荊國的商賈巧立名目征稅來著,這一點不假。但他並非是隻拿錢不辦事。那些交錢了的大商賈,在離開荊國的時候會有荊國士兵護衛,同時商隊中會有一面荊國的旗幟。”
“這樣,沿途的小吏就不敢刁難、盤剝,裡外裡那些商賈其實也不賠什麽錢……”
“最要緊的是,還不怕遇上匪徒……”
劉盈點點頭:“照你這麽說,正好罪加一等!”
張不疑滿臉懵逼。
劉盈冷笑:“軍隊者,國之公器,是讓他拿去謀私利的?”
張不疑沉默。
他心中有些猜測,但不好說出來。
比如劉盈所謂的罪加一等,是因為劉睿沒有分潤劉盈一部分收益……
張不疑歎了口氣:“所以,你心中也認為劉睿有罪咯?”
劉盈輕輕搖頭:“有罪無罪要看證據。
“我只是覺得一切都太順了,恰好劉啟到了南郡,恰好就獲得了一些民間傳聞,恰好這些傳聞有鼻子有眼!恰好,那些襲擊者還一直都找不到,讓劉睿百口莫辯!”
張不疑笑了起來:“所以,就有了這一出‘微服私訪’?”
劉盈點頭:“沒辦法,我原本以為不過是幾個船工因為失業才報復社會,但沒想到居然會牽扯到藩王太子,看起來這裡面的水有點深!劉啟把握不住,自然就輪到我這個老父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