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

一間裝潢有些奢侈的房間之中，寶釵、黛玉、探春、迎春幾人先知會了門口的小廝一聲，然後便魚貫而入。

剛一進屋，便見到一個一身大紅的公子哥，在書桌旁拿著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著。

探春率先開口，眼前之人不用多說，正是榮國公府的寶二爺——賈寶玉。

迎春看著正在讀書的賈寶玉，盡管沒有說話，但是從她的表情之中能看出來，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這東西兩府的爺們，除了被老太太趕走的賈琙，其他的人都是什麽貨色，她心裡很清楚。

不說是遛狗鬥雞的紈絝，那也差不多，就算是自己的那個父親也是個貪花好色的主。

房間裡今個兒來了個小老婆，明個兒就討兩個，在她的印象中，靠譜這兩個字與賈赦根本就沾不上邊。

賈珍、賈蓉名聲更是狼藉，聽說東府那邊，當差的小丫鬟眼睛都是帶鉤的，這讓她有幾分感歎的同時，又生出幾分憐憫，但最後卻又隨著一聲弱不可聞地輕歎消散了。

世間多少傷心事，奈何世道不由人。

生在這個時代的女兒家，很多事兒都不是由自己決定的。

若是以後想要得個和諧美滿，除了一個好的夫君，娘家的兄弟便是最好的依靠，可惜，自己的那個嫡出的兄長，對自己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這段時間，又因為他在外面留下的風流債與王熙鳳鬧了起來，自己去了幾次，也根本見不到，碰見鳳姐兒她又不敢說什麽，生怕被鳳姐兒那刀子嘴給殃及池魚。

至於寶釵和黛玉，表現得便沒有探春那麽熱情了，只是輕輕施了一個萬福。

再次見到這個哥兒，寶釵眼波流轉，本來，賈寶玉這副皮囊就生的極好，之前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兒，廝混閨帷，給人的印象不太好。

不過現在，浪子回頭，原本松松垮垮的精氣神現在也多了幾分書卷之氣，眉目如畫，說起來，如今的賈寶玉還真的算是一個好歸宿了。

至於黛玉草草地掃了賈寶玉一眼，便沒有繼續關注，若是一個姑娘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那其他的人就算是再好，在很大的概率上會吃一個閉門羹。

“寶姐姐、林妹妹、二姐姐、三妹妹，今個兒你們怎麽得空來我這邊串門?”

賈寶玉隨手放下手裡的書，站起身，笑著同她們是個姑娘打起了招呼。

“寶兄弟這話說的，平日裡可不是我們不來，而是來了你也不在，最近府上操辦娘娘省親事宜，知道這段時間老太太不讓你族學，我們才過來的！”

探春三兩步走到了賈寶玉之前所坐的書桌旁，朝桌面上掃了兩眼，似乎是想看看賈寶玉方才是想看什麽。

她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張紙，便見紙上是一首小詩。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是一首絕句，是王少伯的一首邊塞詩，讀起來便有一種大氣魄，姑娘們很少有喜歡這種題材的詩文，不過卻不包括探春這個姑娘。

“這是王少伯的出塞！！”

寶釵聽探春讀完，心裡一愣，下一刻脫口而出，隨後她那雙杏眸不由瞥向賈寶玉。

當下的時局不穩，烽煙四起，投筆從戎的確是一個出路，但沙場之上，刀劍無眼，生死無法保證，這也是一個巨大的缺陷。

若是賈寶玉是一般人，參軍的話大多是沒問題的，可賈府不是別地，縱然賈寶玉真的有這種想法，賈母也不會讓他去的。

黛玉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簾低垂了下去。

“二哥哥，這是打算投筆從戎嗎?”

探春歪著小腦袋，眼神之中滿是探尋的意味，對於沙場，她一個小姑娘，了解的其實並不多，最多的還是從賈琙那邊了解到的。

賈琙縱橫沙場，小小年紀就已經功成名就，賈琙也很少談及沙場點兵，殘陽如血這些事情，所以探春只知道沙場之上博功名有風險，但具體多危險她並不清楚。

“又來說這些胡話！”

寶釵趕緊打斷了探春的話，這可不是一個好念想，若是傳進賈母或者王夫人的耳中，怕是會引得這兩位不滿。

畢竟如今賈寶玉已經願意讀書，走科舉之道博取功名不再是一件難事兒，這種情況下，賈母絕對不會允許賈寶玉走軍功這條路子了。

“那可不是什麽好去處，從軍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寶兄弟就算是走舉業，也未必不能功成名就，犯不著爭那性命都不保的功勞！”

聽到這話，賈寶玉笑著搖了搖頭。

“寶姐姐稍安勿躁，只是無意間讀到王少伯的詩，有感而發寫下來罷了！”

“況且就算我真的有那個心思，老太太也不會允許的。”

寶釵聽到這裡緩緩松了口氣，還好賈寶玉沒有熱血上頭，不管不顧地就去找老太太說自己要投筆從戎，棄文從武。

到時候她們這幾個過來的姑娘少不得吃瓜落，黛玉有林如海，老太太不會過多苛責，但是她和迎春探春兩姐妹可就很難說了。

迎春站在一旁，也沒說話，此次來的幾個姑娘，沒有說話的除了她還有一個，於是她就掃了旁邊那個嫻靜如水的姑娘。

見對方眼簾低垂，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忽然她心裡冒出一個人。

一個她也算是比較熟悉的一個人，如今的冠軍侯，那時的東府小透明。

賈琙當年是真的不清楚走軍功路線會危險嗎?這個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但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那條路，與賈寶玉相比，賈琙當時或許是沒得選吧?

一念至此，迎春心裡忽然泛起一絲苦澀，很多時候，人是沒有選擇的。

不過想到賈琙，她的心思也放飛了，這段時間，在京城一直都沒有聽到賈琙的消息，有人說賈琙逃了，也有人說賈琙遇害了，可謂是眾說紛紜。

身旁的那位姑娘是不是也在想那個少年，直到探春來到她的身旁，拉了拉她的胳膊問了一句，“二姐姐在想什麽?怎麽連我們說話都沒聽到?”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們說琙哥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