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的美女招待端著酒杯，戰戰兢兢的走出來。

　這是她平時的工作。按理說，不應該出現任何差錯。

　今天也沒什麽客人。

　準確來說，是只有兩個客人。

　一個中國人。

　一個英國人。

　中國人非常年輕。英國人也非常年輕。

　兩人坐在大堂的中間。

　這裡剛剛被清掃乾淨。

　屍體被搬運。血跡被衝洗。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至少，張庸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看到緊張的美女，張庸隨手拿出五英鎊鈔票。

　不用緊張。戰鬥已經結束。這是給你的小費。

　放下酒水。

　然後是各種各樣的美食。

　富麗宮裡面的客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乾活的。

　對於他們來說，敵人是誰，不重要。

　反正無論是誰來接手，都是他們在乾活。說不定新老板來了，還可以拿到一個大紅包。

　於是，大快朵頤。

　其他人在其他餐廳吃飯。只有張庸和狄更斯在大堂。

　狄更斯顯然是餓壞了。也顧不得英國紳士的禮節了。埋頭苦吃。直到連續打了幾個飽嗝，才喘息著放開刀叉。

　“再等兩個小時就天亮了。”

　“是的。走夜路不安全。天亮以後，領事館會派人來接你。”

　“你剛才不是說，要送我去領事館嗎?”

　“路上不安全。”

　“為什麽?”

　“日本人可能會在路上埋伏。”

　“他們敢刺殺英國公民?”

　“哦，這倒不是。他們不是要刺殺你。是要刺殺我。”

　“刺殺你?為什麽?”

　“因為我殺的日本人比較多。”

　“你殺了幾個?三個?四個?”

　“應該有一百多吧。”

　“什麽?”

　狄更斯非常驚訝的叫起來。

　殺了一百多個日本人?天！你還活著！你還能站在這裡！

　日本人都是廢物嗎?

　他們不是很囂張嗎?

　怎麽還沒殺死你?

　“你是上帝的親兒子啊！”

　“什麽意思?”

　“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麽說的。運氣好的人，都是老天爺的兒子。”

　“哦。我不信上帝的。”

　“當然。你們中國人什麽都不信。如果上帝給他們五個雞蛋，他們就信上帝。但是如果佛祖給他們一桶油，他們就會去信佛祖……”

　“雖然，但是。你也不要說的那麽直白好吧。”

　“我對你們中國人的了解，是非常透徹的。我來中國已經一年三個月了。”

　“真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啊！”

　“當然！哦，我們還是說正事吧。軍火你要不要?”

　“你走私來的?”

　“當然不是。我是有合法手續的。”

　“哪裡出具的手續?”

　“我們東印度公司。”

　“呃……”

　張庸端起酒杯。

　確實是合法手續。東印度公司。

　呵呵。

　可是。它現在不吃香了。

　日本人已經不賣東印度公司的帳。日本人嚴重抵觸東印度公司。

　為什麽?

　因為雙方的利益衝突啊！

　日本人要搶佔英國人的市場，削弱英國人在亞洲存在。

　亞洲，必須是日本人的亞洲。

　“都有些什麽?”

　“火炮！”

　“啥?”

　張庸一愣。

　還以為是槍支彈藥呢！

　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直接將火炮整來了?

　看看對方的臉。

　好年輕。二十出頭。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別人販賣軍火，都是以槍支彈藥為主。你小子上來就是火炮?野心也太大了。還沒學走你就要跑。

　“火炮！五十門。現貨交易。”

　“什麽型號?”

　“法蘭西小姐。”

　“是法國M1897野戰炮?75毫米口徑?”

　“對對對，就是它！原來你也知道！那我就不用解釋了。我告訴你，它絕對是一門非常優秀的火炮！非常適合你們中國人！”

　“確實……”

　張庸欲言又止。

　對方倒也沒有誇張。因為這個炮，就是李雲龍的意大利炮。確實非常適合當時的中國國情。

　主要是輕便，靈活。不需要汽車牽引。隨便一條路都能走。

　有牲畜的時候，用牲畜拉著走。

　沒有牲畜的時候，也可以用人力拽著走。

　不需要硬裝路面。

　不需要堅固橋梁。

　體積小，容易隱藏。可以有效躲避日寇飛機轟炸。

　炮彈也輕。即使是最瘦弱的士兵都能夠雙手抱起。

　如果是150毫米炮彈，得兩個士兵抬。那就費事了。須知道，當時的中國士兵，普遍身體素質比較差。沒什麽力氣。

　“哪裡來的?”

　“意大利。”

　“哦！”

　張庸點點頭。

　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意大利炮。

　因為當時西方列強對中國武器禁運。法國也在其中。所以，直接從法國人手裡買野戰炮是不行的。

　但是軍火商永遠都最聰明的。

　意大利人從法國進口這種野戰炮，然後轉手賣給中國人。中間商賺差價。據說賺了不少。

　意大利憑什麽能賣?因為它沒有參加武器禁運。

　有時候，你說意大利人不夠聰明。簡直是謬論。

　別人剛開始的時候站錯了隊伍。但是很快又糾正過來。最後依然是戰勝國之一。

　你敢說別人不聰明?

　別人是兩邊投注。哪邊贏都不虧。妥妥的不倒翁。

　哦，說回意大利炮……

　在平安格勒戰役中，李雲龍就是用這個意大利炮將自己的老婆給轟沒了。炮是好炮。就是有點費老婆。

　“五十門?”

　“對。每門炮還贈送五百發炮彈。”

　“五百發?”

　“對。全部打包價，只要五十萬大洋。”

　“好貴。”

　“不貴，不貴。真的。一門炮和炮彈加一起，才一萬大洋！這樣的價格，你去哪裡能買到?”

　“貴。”

　張庸搖頭。

　事實上，這個價格確實不貴。

　一萬大洋買一門75毫米山炮。看起來很貴。可是，當時市場價就是如此。

　德械師裝備的捷克式輕機槍，一挺就要上千大洋。

　即使國內兵工廠仿製，成本也要好幾百大洋的。說軍火燒錢，那是一點都不誇張。

　以為一百萬大洋很多?

　其實都不夠裝備一個師的，還是只有步槍的民兵師。

　無論如何，一門75毫米山炮，絕對價值一萬大洋。德國人賣的105毫米榴彈炮，價格在十萬大洋以上。那才叫昂貴。

　所謂德國人的東西就是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貴。元首自己都買不起。

　但凡虎式、虎王之類的價格，能降低一半。元首至少還能支撐多兩年。

　“在什麽地方?”

　“這個不能告訴你。”

　“在日本人手裡?”

　“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交給日本人?”

　“他們沒有對你動刑?”

　“有。”

　“但是沒看到你身上有傷。”

　“他們每天派兩個女人來對付我。每天都搞得我有氣無力的。我不行了，還給我喂藥。這不是動刑是什麽?”

　“她們有拿鞭子和蠟燭嗎?”

　“什麽?”

　“沒什麽。確實是很可怕的刑罰。你沒有招供?”

　“當然沒有。”

　“如果是我，就會派兩個壯漢……”

　“拷打我嗎?”

　“也不一定是拷打……”

　“那是什麽?”

　“沒什麽。你好好休息。你們英國領事館的人應該一早就到。”

　“我不想睡。我現在最討厭睡覺。你就告訴我，火炮你要不要?你如果真的要，我可以成本價賣給你。四十五萬大洋。”

　“三十萬吧！”

　“三十萬?不，不，不，不可能……”

　“我買不起。”

　張庸搖搖頭。聳聳肩。攤攤手。

　我很有誠意的。可是，我真的沒錢。我全部身家，也就是三十萬大洋。

　關鍵是，這個火炮，我買來也沒什麽用。

　我是複興社。

　不是德械師。

　難道戴老板還敢私藏五十門火炮?

　那就不得了。

　這邊光頭才得知消息，那邊戴老板估計就得上法場了。絕對是死罪。

　“那你幫我聯系一下買家。”

　“我有什麽好處?”

　“當然有。按照市場行規。超出五十萬的，我們對半分。”

　“四十萬。”

　“不行。我會虧本的。”

　“你原來的買家呢?你沒有收定金嗎?”

　“我只收了五萬定金。”

　“買家是誰?”

　“這個不能告訴你。真的。你知道行業規矩。如果我透露出去，那我以後都別想繼續做了。”

　“你還想繼續?”

　“當然。為什麽不?”

　“日本人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然後你再來救我！”

　“我……”

　張庸呆住。

　窩草。這英國人的腦回路……

　傑克船長都沒有你聰明。你還指望我救你第二次?

　我實話告訴你，這一次，都是碰巧。

　是你碰巧在富麗宮。是我碰巧攻打富麗宮。差一點，你都出不來。

　還想有下次?

　下次日本人抓住你，就不是每天派兩個女人，而是每天派兩個相撲……

　聯系買家……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委座肯定要的。

　這種75毫米野戰炮，性能優秀，非常適合中國軍隊。尤其是適合德械師使用。

　五十萬大洋，真的不貴。國府也完全支付得起。

　問題是，怎麽上報呢?

　他不可能直接給委座發電報吧?想想都誇張……

　搖頭。

　將這件事放下。

　他搞不定的事，一般都懶得去想。

　將狄更斯攆去睡覺。

　早上七點多，接到報告，說是英國領事館的就到了。

　“請他們進來！”

　“是！”

　不久以後，英國人來了。

　張庸隨便掃了一眼。眼神一閃。意外的看到梅璐。

　嘿，她居然是跟著英國人來的。

　古怪……

　她到底是什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