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跟趙昊坐在禦史大夫府正堂中,饒有趣味的看著堂外一眾忙碌的禦史。
“蕭局長,你覺得他們現在慌不慌?”
趙昊閑情逸致地嘬了一口清茶,悠悠地說道:“明明很想阻止我們,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呵呵。”
蕭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他們慌不慌,我不是很清楚,倒是公子您,真的有把握找出問題嗎?”
“這個我得跟你說說,凡是朝廷衙門,就沒一個不怕查的,就算他們最大的官是個清官,只要咱們仔細查,絕對有問題!”
“可是,如此多帳目,真的能在兩個時辰內查出問題嗎?”
“都是些流水帳,做個表格,再用計算器核對一下總帳,有沒有問題一目了然!”
趙昊自信滿滿地笑道。
這個時代的記帳方式,還處於原始階段,大部分都是流水帳,記錄也非常簡單。
所以一些稍微懂得明算的人,隨便在流水帳裡動點手腳,就能中飽私囊。而且還不容易被人發現。
可惜,這種小把戲在趙昊眼裡,簡直就是個笑話。
雖然蕭何不清楚趙昊說的那些名詞,但從趙昊自信滿滿地表情中,不難看出,自己這個小主公,還是很有辦法的。
兩個時辰,仿佛一晃而過,剛才那名禦史中丞,仿佛卡點一般來到正堂,朝趙昊拱手道:“公子,府裡的一應開支,已經查驗完畢,請您核對。”
趙昊接過帳冊,只是粗略一掃,就看出了門道。
雖然裡面的帳目,有的地方做得花裡胡哨,看似收支平衡,但仔細核對,還是能發現問題。
不過,他沒有當著禦史中丞的面,給出自己的判斷,而是繼續施壓:“這是最近幾個月的開支,我已經審核完了,還有去年的沒有核對,你們繼續查驗吧!”
“什麽?!”
禦史中丞一驚:“公子這麽快就審核完了?”
“呵呵。”
趙昊笑了笑,沒有說話。
禦史中丞心裡一咯噔,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本帳冊,他花了不少心思,本以為趙昊會審核很久,沒想到趙昊看一眼,就說審核完了。
他準備的各種說辭,現在也用不上了。
但趙昊不跟他多說,他也不可能自己辯解,所以只能懷著不安的情緒,應諾而退。
等他離開之後,蕭何才好奇地道:“公子真發現問題了?”
“看帳面上是沒問題的!”
趙昊瞥了眼手中的帳冊,稍微斟酌了一下,又接著道:
“但是,現在不是帳面上的問題,而是不斷給他們施加心裡壓力,讓他們自己露出更多的馬腳,然後一舉擊破他們!”
“這……”
蕭何語塞,不知該如何接口。
卻聽趙昊又自顧自地道:“馮劫做人做官的品行,都沒什麽問題,但上一任禦史中丞,禦史丞,可跟他不對付,伱說他們做的帳,能有多完美?”
“咱們明著查帳,其實是在逼馮劫站隊,如果他鐵了心跟咱們對著乾,那就趁此機會,將他搞下台!”
“就算他們的帳目有問題,也不關馮劫的事,咱們也沒必要將他搞下台……”
“我也不想將馮劫搞下台!”
趙昊正色道:“但是,咱們要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必須要有取舍!”
“如果馮劫阻攔我們,帶著私人恩怨,不看實際利益,那只能說明,他不合適現在這個位置!”
“這……”
蕭何再次語塞,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雖然趙昊算計一個正臣,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但趙昊說的是事實,如果馮劫阻攔他登位,帶著私人恩怨,確實應該要取舍。
………
與此同時,禦史大夫府正堂外。
禦史丞焦急地看著馮劫:“禦史大夫,這下該怎麽辦啊?公子昊審核帳冊的速度這麽快,若真被他查出什麽,吾等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禦史大夫,陛下才剛走不久,咱們這邊就出現了問題,以後怕是很難再信任我們了!”
禦史中丞也愁眉苦臉。
馮劫臉色陰沉似水,他沒想到,趙昊在算帳方面,竟然也有天賦。
沉吟了片刻,他環顧眾人,皺眉道:
“諸位在慌什麽?何禦史與張禦史中丞這些年做的事,你們都一清二楚,特別是何禦史中丞管理的帳冊,從未出現過紕漏,我不信公子昊能查出問題!”
“可是,他們已經死了,沒有他們做辯解,咱們該如何應對公子昊的盤問?”
聽到馮劫安慰的話,新任禦史中丞不由滿臉難色。
卻聽馮劫又冷聲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啊?”
禦史中丞和禦史丞一臉驚駭,不由互相對視,最終由禦史丞問了這個駭人的問題。
“禦史大夫要殺他們?”
“蠢貨!”
馮劫沒好氣地瞪了禦史丞一眼,呵斥道:“你想被夷三族嗎?”
“這……”
禦史中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因為他跟禦史丞想到一塊去了。
卻聽他試探著道:“那禦史大夫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既然咱們已經得罪公子昊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得罪到底,免得他覺得,所有人都會順著他,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這話,馮劫轉身對一名禦史吩咐了兩句,然後大踏步走進正廳。
禦史丞和禦史中丞見狀,面面相覷。
其實他們並不想得罪趙昊,但耐不住頂頭上司頭鐵,只能硬著頭皮陪頂頭上司硬剛趙昊。
於是,稍微猶豫,兩人便帶著一眾禦史,重新回到了正廳。
似乎早知道馮劫會來,趙昊與蕭何表現得非常淡定。
只見趙昊拿出一疊帳冊,扔給馮劫道:“禦史大夫來得真巧,我正想找你來著,看看吧,這就是禦史大夫府開支的情況!”
說完,又環顧後來的各位禦史:“裡面的增項,虧損,經手人,都一目了然,各位也可以看看!”
“這……”
眾禦史微微一驚,轉頭看向馮劫。
卻見馮劫眉頭大皺,凝視手中的帳冊,道:“公子用的是什麽記帳法門?”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此乃複試記帳法!”
“複試記帳法?”
“對!”
趙昊笑著點頭:“有借有還,借還必等!”
“若是不相等呢?”
禦史中丞好奇的問道。
趙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如果不相等,要麽就是有人記錯帳了,要麽就是有人貪墨了!”
唰!
聽到這話,禦史中丞的臉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馮劫和禦史丞的眼皮,忍不住狂跳。
眾禦史更是噤若寒蟬,惶恐不安。
趙昊也不說話,就那麽淡淡看著他們。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有把柄落在趙昊手裡了。
即使這爛帳,與他們大多數人都無關,但監督百官的禦史大夫府,出現這樣的問題,肯定對朝廷,對皇帝威信,影響很大。
不過,即使是這樣,馮劫也不想跟趙昊妥協。
卻聽他質疑道:“公子這算帳的本事,是何人教的?”
“怎麽?禦史大夫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不信,就想親眼見見公子的本事!”
“呵呵。”
趙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那禦史大夫想怎麽見識?”
“公子既然會查帳,那算帳的本事,應該不會太差,我想看看公子算帳的本事!”
“就這?”
“怎麽?”馮劫挑眉:“公子覺得很簡單?”
“不是,你覺得很難嗎?”趙昊有些好笑的看著馮劫。
馮劫依舊表現得很平靜:“如果公子同意展現自己的本事,咱們馬上就可以開始!”
“好!”
趙昊爽快的應了下來。
在他心中,馮劫現在就是,‘關公門前耍大斧,魯班門前耍彎刀’,純粹是找死。
但是,馮劫卻不這麽覺得。
只見他一拍巴掌,一名青年模樣的書生,緩緩走了進來。
“韓生見過公子,諸位上官!”
韓生?
原來這個人就是第一批考核入仕被錄取的韓生!
趙昊心中一凝,恍然想起這個人來。
卻聽馮劫笑道:“韓生,你好像也精通算帳,不妨跟公子比試比試!”
“回禦史大夫,公子天資聰穎,才華橫溢,韓生佩服至極,比試不敢當.”
韓生說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能得公子指點,三生有幸也!”
“呵呵!”
趙昊禮貌地笑了笑,隨即擺手:“拿出你的真本事,讓我瞧瞧!”
“是,公子!”
韓生客氣的拱手一禮。
馮劫也沒廢話,再次拍掌。
只見一份厚厚的帳冊,很快被一名禦史遞了上來。
馮劫拿起帳冊,環顧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趙昊身上:“公子要查帳,老夫奉陪到底,如果公子技高一籌,老夫願聽公子安排!”
他說這話,其實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不管趙昊是贏,還是輸,自己禦史大夫府的帳目問題,都能得到解決。
因為趙昊贏,自己聽從他的安排,他也不會為難自己。
趙昊輸,自己則可以質疑他的審查,讓他沒臉再為難自己。
可謂一舉兩得。
“等等!”
眼見馮劫要拿帳冊給自己,趙昊連忙製止了他,道:
“禦史大夫這帳冊太亂了,我想重新記錄一本!”
“嗯?”
馮劫皺眉:“公子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重新記錄,反正你們要的是結果,不是嗎?”
“哼!這份帳目可是治粟內史,耗費數月編纂出來的!”
“不管誰編纂的,我不喜歡他,可以嗎?”
趙昊笑著挑眉。
馮劫一臉無語,但也沒阻止趙昊,直接擺手:“隨你!”
重新編纂帳冊,要將帳冊裡面的帳目重新計算,還要重新抄錄,不僅耗時耗力,還容易出錯。
不過,趙昊現在是他的對手,他自然不會提醒趙昊,而是讓人拿出算籌,交給趙昊和韓生,開始計算。
眼看著韓生一本正經的計算,趙昊卻不緊不慢的拿出一樣東西,輕輕一按:“歸零!”
“???”
眾人聽到‘歸零’二字,嚇了一跳。
什麽情況這是?
誰在說話?!
歸零是什麽玩意兒?
好像是女子的聲音?
而且,聽這聲音,好像是某個盒子裡發出的.
就在眾人驚異不定的同時,趙昊劈裡啪啦的一陣計算,根本停不下來。
“這”
眾人循聲望去,嘴巴張得老大,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禦史大夫,公子使用‘邪術’擾亂韓生,還請禦史大夫阻止他!”
“是啊,公子此術太過詭異,吾等都不堪其擾,何況正在計算的韓生!”
“禦史大夫.”
“好了!”
眼見眾禦史紛紛朝自己表達不滿,蕭何看了看馮劫,又看了看趙昊,發現二人都無異常,當即擺手打斷了眾人,低聲道;“什麽邪術!只是公子的計算工具不同而已!”
“可是.”
禦史中丞有些不滿地道:“吾等從未見過此等計算工具.”
“禦史大夫,我的帳目已經算完了,這是大秦一到四月的國庫總收入,共計肆萬萬陸仟貳佰捌十叁萬玖仟零柒佰伍拾錢,總支出,共計”
還沒等馮劫開口,馮劫就聽到趙昊如數家珍的匯報自己計算的數據,在場的眾禦史紛紛一愣,不由低頭看向韓生的帳本。
只見韓生才算了不到一半。
“這怎麽可能?公子居然已經算完了?”
“莫不是隨口亂編的吧?這也太快了!”
“是啊,不可能!絕不可能這麽快!”
“可是,公子總不可能當著帳目的面,欺騙咱們吧?”
眼見眾禦史議論紛紛,竊竊私語,馮劫和禦史丞,禦史中丞,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驚異不定的看了趙昊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一名禦史身上,道:
“彭林,公子算出來的結果,可屬實?”
剛才他就是讓這名叫彭林的禦史去請韓生, 以及拿治粟內史府帳冊的。
現在他想驗證趙昊計算的結果,自然得拿治粟內史算好的數據做核對。
只見彭林拿出隨身攜帶的木犢,仔細查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不由顫顫巍巍道;“回禦史大夫,治粟內史計算的五月總收入為,肆萬萬陸仟貳佰捌十叁萬玖仟余錢,至於更精確的余錢,並未統計出來”
“這這怎麽可能”
眾人瞬間呆若木雞。
整個正堂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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